我要离婚(6)(一个生活在硅谷中女人的自白)

我要离婚(6)


听见医生的话,小芸好像被电击中了一般,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她失神地瞪着医生,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嘴里不断地说:“不,不,不。。。。”随即整个人瘫软在地,不省人事。

与此同时,兰疯了一样扑向被护士推出急诊室的锋。她掀开覆盖着的白被单,把脸紧紧贴在锋的脸上,嘴里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我不该催你的,我不该......”

原来,在电视台作专栏主持的兰一直跟踪报导本市第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也是她的老同学峰。因为领导催她快点把最后一期节目录制完毕,那天早上她急着给峰打电话,让他到电视台录制节目。峰把小芸喝醉酒和到现在还没有醒来的事告诉了她,本来他希望把录节目的事再往后推推,但兰说这是最后的期限不能再拖了。峰转念一想小芸只是喝醉了,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所以嘱咐小保姆照顾好她后,就急匆匆赶往电视台。谁知路上就出了事......

后来事故调查结果出来,小芸和兰才知道,一辆农村送菜的大货车为了赶时间违章超车,结果把峰的车从桥上撞到十几米深的河里。

当躺在病床上的小芸苏醒过来时,看到兰红肿着双眼坐在她的身边。她对兰轻轻地说:"我去看锋!”兰关切地看着她: “你行吗?医生......”“带我去看他!” 小芸打断她,坚定地重复。兰的眼圈又潮湿了,点点头,兰告诉小芸她先打个电话安排一下,说完就走到病房外,给主管后勤的副院长打了个电话,请他务必帮忙麻烦一下太平间的师傅。回到病房兰把小芸扶了起来,两人慢慢地通过医院空寂的过道向太平间的方向走去。没有哭泣,没有交谈,只有轻轻的脚步声和墙上的影子伴随着她们......到了停尸间,小芸停下脚步转过脸对兰说:“我想单独和他呆一会儿。”兰什么也没说,握握她的手,然后低声和守门的护工说了几句话,并朝他手里塞了两张钞票。工人点点头,走了进去,没几分钟,他走了出来,示意小芸跟他进去。

在一间空旷的屋子正中,一张覆盖着白被单的铁床孤零零地停放在那里,小芸慢慢朝床前走去。几步路的距离,她觉得好像走了一辈子,好像总也走不完,好像无论她怎样努力也走不到锋的身边......站在床前,缓缓揭开被单,看到锋那张仿佛熟睡中的安详的脸,她伸手轻轻地,轻轻地抚摸着他,好像不愿把他吵醒。“他实在太累了,太累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她把手指插入他浓密的发际中,发现他的双鬓隐约露出些许的白发,她俯下身子,拨开他的头发,把其中的白发一根根轻轻地拔了出来,嘴里说着:“你这个坏蛋,你曾经答应等我老了要替我拔白头发的,怎么现在变成我替你拔了,你不守信用。”随着她的自言自语,泪水一颗颗地滴落在锋那苍白冰冷的脸颊上......

小芸从头到脚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锋的身体,不停地和他说着话,回忆着他们之间的往事。在小芸的记忆中,锋好像从没那么安静过,以前在一起时,只要小芸的手一触摸到他,峰就会立刻迫不及待地将她搂进怀中......在锋的膝盖上,她的手指在一处疤痕上停了下来......那是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小芸突然发高烧,峰知道后半夜起来骑着车子替她去买药,回来的路上由于能见度很低,没注意到一个下水道口没盖子,自行车的前轮掉了进去,人也摔倒了,膝盖擦掉了一大块皮......难道这就是命运?看着锋那张曾经那么英俊的脸,回忆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小芸觉得自己的一部分也随着锋一起永远地离开了她。曾经,一切都在她的手中,都属于她,然而,因为她的懦弱,自私,她放弃了拥有它们的权利,如今,她真的,永远地失去了一切,一切的一切......

很多时候,相聚与离别,拥有与失去,天堂与地狱,常常就在一转身之间,一转身之间。生命就是如此脆弱,命运就是如此无常,无论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

不知过了多久,小芸听见轻轻的敲门声,她知道这是兰。她再次俯身亲吻了锋一下,然后在他的耳边低低地说到:“亲,我答应你,我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你放心去吧,放心吧!”

当兰再次看到小芸时,她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水,相反,她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过去没有过的东西,那是一种面对亲人永远离开,失去精神后盾,凤凰涅磐般的坚强和成熟。

第二天,兰打电话告诉小芸,锋的母亲因为悲伤过度心脏病复发住进了医院。放下电话,小芸朝医院赶去。以前,锋的母亲非常喜欢小芸,待她就像自己的女儿。后来离开了锋,小芸心里还一直惦记着老人,逢年过节也都要请兰帮她买些东西去看望老人家。走到病房门口,正要进去,小芸忽然听见一个清脆的女童音喊着:“妈妈阿姨,妈妈阿姨,我要吃香蕉!”小芸一楞,探头看去。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女孩正依偎在兰的怀中撒娇......小芸敲敲门,兰回头看见她,连忙起身把她迎了进去。锋的母亲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沉沉地睡着,周身插满了管子。 小芸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看到那孩子正瞪着眼睛用陌生的眼光看着她,眉眼像极了锋。她伸手想去拉她 ,女孩往后缩了缩身子,害羞地躲到兰的身后。兰像母亲似地拍拍孩子的头,吩咐着:“这是你芸阿姨,快叫!”这时小保姆走了进来,兰把孩子交给她,又嘱咐她别离开病房,然后回头看看床上的老人,这才对小芸说:“我们出去走走。”小芸随着兰走到外面,两人在一张长凳上坐了下来。谁都没有说话,最后小芸先开了口:“你一直没结婚是为了锋吧?”兰低下头,思考片刻,然后直视小芸说,“是的。”“你一直都爱他?”小芸又问。“可他一直爱的是你啊”泪水从兰的眼中涌了出来。两个当年的知心好友,又都深爱着同一个男人的女人,肩并肩地在医院花园里谈了一个下午。

直到现在小芸才明白,兰也是那么深爱着峰,甚至和她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兰一直暗恋着峰,当年她和小芸是校园里两朵当之无愧的校花。但做为校学生会主席的峰却只对小芸情有独钟,小芸和兰是室友,而且又是无话不谈的闺密,在知道峰和小芸好了以后,兰并没有像她性格中常常表现出来的当仁不让,横刀夺爱,而是把这份感情深深的埋在了心底里,并默默地为他们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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