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对拜(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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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兰回到家没几天就开始感冒发烧,然后接着烧一直未退。自从外公去世后,外婆经常和于风住在一起,偶尔会回一趟原来的家。张兰回来后,外婆就住回来。看着外孙女高烧不止,原来身为医生的她不禁犯嘀咕:“兰兰不会得肺炎了吧?还是到医院查查。”于风听了,不以为然,“哪有那么容易得肺炎的?再吃吃抗生素。”“哎呀,抗生素不是随便乱吃的!还是上医院看看!”张兰也别过脸,“妈,好像不大对劲啊。”说着又半晕在沙发上。于是父母陪着张兰急急到对面医院去,一检查,还真是肺炎。然后开始挂水,这样忙乎到大半夜才回来。

黄艾的电话就在张兰进屋没多久就响起来了。张兰虚弱得拿起电话,“你声音不对头啊。”黄艾问道,“嗯,一回国就中招了,多少年没得肺炎,这次又得了。”“啊?怎么那么严重?”“你等着吧,估计你回来的时候也要生一场大病 ,行了行了,我要睡觉去了。”张兰说着挂下电话,晃晃悠悠的折回卧室。

于风有点忧心忡忡的看着倒在床上的女儿,早听说国外回来的都水土不服,没想到还真在女儿身上验证了。“怎么身子那么弱呢?在美国也没生那么大的病啊。”于风坐在床边,用手背触下女儿的额头,还是有点烫。外婆看了看,说:“于风啊,你就陪着兰兰睡好了,我自己睡可以。”“好的,妈妈,你早点休息吧。”

外婆说着,便慢悠悠的回房间去了。于风每天例行为她打好洗脚水,她先是坐在小板凳上泡脚约十五分钟,接着仔细的洗洗漱漱,然后拉开床边的抽屉,拿出大大小小的药罐,一瓶一瓶打开,倒出五颜六色的药丸逐一服用下去。曾经的行医生涯养成了她有条不紊的习惯,而现在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却显得有些刻板。她躺在床上,床头只亮着白炽小灯,她从枕头下摸出小小的熊猫半导体收音机,调到她所要听得调频节目上,一般都是“午夜心桥”或者是“都市夜归人”,然后在午夜收音机的沙沙声中,她把自己整个身子都缩在厚重的被窝里,远远的看,宛如巨大的蝉蛹,灯也不关,她就这样沉睡了。

每天晚上,外婆都是这样入睡,自从老伴去世后,一开始常常是悲伤,往往入夜还是以泪洗面。无意中发现那小小的半导体收音机还能给她一些心灵上的慰藉,久而久之,便天天听着收音机入眠。于风的弟弟于立开始的时候还把母亲接到自己家中去住,结果每晚的“午夜心桥”雷打不动,常常把夫妻俩夜里闹得睡不好觉,于是于立跟姐姐诉苦,于风说:“你把妈接到我这边好了,我知道怎么处理。”外婆过来后,于风每次趁着母亲睡熟了,就悄悄把半导体关上,结果到凌晨一两点的时候,老太太又起来坐在床上梳头,连续梳五十下以后,然后疑惑的看看身边的半导体,“怎么关了呢?”她不禁咕哝一句,随即又打开来,再慢悠悠的躺下来合着节目里的音乐节拍继续入睡。张方睡在北面的小屋子,离得远,听不到什么;而于风就陪在母亲身边,她的觉很浅,往往有一点声动就醒过来,于是一个晚上要起两次床去关收音机。时间长了,也有点神经衰弱。

于风看看开始入睡的女儿,此时女儿就在自己身边躺着。这床虽不大,也够娘俩挤在一块。当初让人设计这张床的时候,谁会想到女儿会一走走那么长时间?一回来就要进入谈婚论嫁?这本是女儿的闺房,但可能不久就要变成婚房了。她爱怜的摸着女儿的额头,又托起女儿的手仔细端详着。张兰的个子虽高,但手不大,白白嫩嫩的没干过什么苦活,再加上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一衬,真是一双富态的手。

于风不禁想到那年到美国看女儿时的情景,回忆起跟黄艾一家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一想起这个往事,让她对未来这所谓的亲家有些忧心忡忡。之前已经听说过黄莲的古怪脾性,便想也不知这个做姐姐的会在她父母前说什么。张兰不以为然的样子,说:“我和黄艾使我们俩过自己的小日子的,跟他父母姐姐无关。”“噢,你想的那么简单哪?妈是怕你受欺负,你一个人在美国,他们一家四口都在那,黄艾要是个留学生还好一点,你们俩的关系还是平等的,偏偏是移民,能不能不用有色眼镜来看你都很难说。”“绿卡现在都是鸡肋了,好多人都纷纷海归了呢。”张兰还是无所谓。“那有的人不这样想啊,特别是这种移民很多年的,对中国情况不熟悉的人,你如果不跟黄艾,回国以后,发展的机会多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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