孜孜继续说,记得上高中那会儿,我俩在他家闹着玩,我不慎碰到百宝架。一个素白的长颈瓷瓶落在地上,啪得裂成两半。我知道那是一件古董,当时就吓蒙了。木慕蹲在地上,轻轻拾起两瓣残品,仔细察看。我开始哭。他突然惊叫,孜孜,你快看,里面有花纹!我低头一看,花瓶内壁竟然布满细密的梅花,粉花金芯,层层相叠,似乎散发出一股幽香。瓷瓶光润如丝,裂口像刀削般平整。我哭得更厉害了。木慕搂住我说,这是个奇迹!如果花瓶一直静悄悄地流传下去,几百年后也没有人能看到里面的花纹。是我们发现了他深藏的秘密,高兴还来不及呢!然后他又把两瓣残品对齐合上,轻轻一压,奇迹般复原成洁白完整的花瓶。不需要任何粘合剂,它安然直立,只有仔细端详时才能发现蛛丝般的裂痕。这当然瞒不过他父亲的眼睛。木慕就说是自己摔坏的,父亲勃然大怒,连叹三声败家子,好几个月都不肯跟他讲话。原来,那是老头子最珍爱的藏品。
习今说,你就像那只宝瓶,外面低调,满腹经纶。
孜孜笑了,分别吻他的两只耳朵,说,谢谢你们的聆听,我很久没有说过那么多话了。
习今指指自己的嘴,说,不感谢它么?它没有插话。
他们开始慢慢地亲吻,像在小口小口地品陈年美酒。身上被风吹得微凉,嘴唇却是热的。
孜孜想,就这样一直漂在海水该多好。
夜幕降临,习今跳进海里,把橡皮筏拖回岸边。已经没有游客了,偶有一两个渔民远远走过。他们在湿漉漉的沙滩里前行,孜孜说,怕踩到海蜇的尸体,习今就背着她走。她头枕他的左肩,双腿缠绕着他的腰胯,手掌贴近他平滑的胸肌,整个身体随着他的步伐微微起伏。习今把她送到宾馆门口,她没有请他上楼,只说好明天一起逛街。
第二天,艳阳高照。他们穿着印有椰树图案的短衣短裤,拖鞋,手挽手去鸿港市场买水果。孜孜问,昨晚你该不会睡在沙滩上吧?习今说,还说呢,我跑了两条街,才找到一家有空房的旅馆。她笑道,条件如何?他说,没有你,就算住在希尔顿酒店也是折磨。他们在喧闹的人群里穿梭,孜孜挑挑拣拣,习今提着鼓鼓的袋子。有个卖芒果的女人对习今说,你老婆可真会砍价。
下午,他们坐在宾馆阳台的竹椅上,把水果堆满茶几,任海风吹得香气四溢。孜孜把芒果切成片,用牙签喂给他。他给她剥山竹,雪白的果肉跃然而出。在用一个时刻,他们停止了品尝,亲吻着对方嘴角上的蜜汁。他示意一起去沐浴。她说,你先去。他乖乖地进了浴室,把门关上。孜孜独自坐在床上,心中翻腾不止。时针指向五点半,又是二十四个小时。她重新为一个男人陷入了迷茫和期待,她生命的轨迹将会因他而改变。他们会热恋,肆意地把最美好的时光消磨在床上。之后呢?猜疑,乏力,厌倦会像魔鬼般吞咽他们。想到这里,她令起了小包,迅速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