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俄-蒙-中游记(1)

与同好朋友分享旅行的酸甜苦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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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
2007.7.30 星期一 多云
堪培拉-悉尼-飞往香港

匆匆填完并寄出06-07财政年度的税表,15:30离家去市中心坐长途车去悉尼。
车上邻座小马,年约24、5,广东石歧人(中山故居翠亨村所在地),豪爽慷慨,自述5年前随父母移民堪培拉,在餐馆里洗了好一阵碗,饱尝受剥削之苦,最惨时为一南韩老板打工,每周6天仅得150澳元。如今自己开了餐馆,生意不错,争取艰苦奋斗20年即退休,然后无忧无虑享受生活。我祝他好运,希望以后在堪培拉后会有期。
19:40到悉尼国际机场。很快办完一应手续,进入侯机室。第一次发现悉尼机场也有了免费上网。
此行参加的是家叫Sundowner(逐日者(?))的旅行社组织的以俄国圣彼得堡为起点、以北京为终点的“横跨西伯利亚之旅”。我订的航班需经芬兰首都赫尔辛基转机。以前没到过斯堪的纳维亚,以后恐怕也未必再有机会了,因此决定在赫尔辛基停留一下。
22:00起飞前往香港,乘的是国泰航空。时下飞机上的服务质量多半今不如昔,但国泰却仍能保持其一贯的上乘水平,食物味美自不必言,夜里还多次分送饮料。
胃有点不适,难以入睡,没头没脑看了两部电影。

第二天
2007.7.31 星期二 香港 晴 赫尔辛基 阴雨
香港-赫尔辛基

当地时间清晨5点到香港。气温已达28摄氏度。这是我初次到1998年投入使用的香港国际机场。从前启德机场飞机接二连三起降时紧紧擦着周遭楼顶而过的惊险景象一去不复返了。
休息一会,吃了早餐后,候机楼里的免税商店都已开张。好不容易才顶住了书店里几本书的诱惑。旅行箱里已经装了本Simon Sebag Montefior写的Salin: The Court of the Red Tsar (《斯大林-赤色沙皇的宫廷》),7百多页,不敢再给自己增加负担了。
正午换芬兰航空的飞机离开香港, 10小时后在当地时间下午3点到达赫尔辛基。出机场、从自动取款机取钱、登上去市中心的直达车的全过程总共花了不到半小时。
车行35分钟。
在细雨中按地图步行加问询约20分钟寻至旅馆。
明知克服航空旅行时差的唯一办法是尽可能熬到通常上床的时间,然而今天实在太疲倦,加上阴雨绵绵,天色昏黑,无处可去,看书看电视都无异于催眠,无奈中刚过8点就熄灯睡觉了。
关于芬兰和赫尔辛基的一些事实:
• 以领土面积而言,芬兰是欧洲的第七大国;而同时她又是欧盟中人口密度最稀的国家之一(仅次于挪威和冰岛)。
• 从十三世纪中叶至十九世纪初,芬兰是瑞典的一个省。1809年俄国在芬兰战争中击败瑞典,芬兰随即成为沙俄帝国的一部分。1917年独立。瑞典语与芬兰语并列为芬兰的官方语言;路牌均标双语。
• 在吞并芬兰以后,为削弱瑞典的影响,沙皇亚历山大一世下令把首府从土尔库(Turku)迁到赫尔辛基,赫尔辛基才得以逐渐发展为一个现代都市。
•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芬兰与纳粹德国结盟,芬军参与了对列宁格勒持续872天的围攻,为此她在战后被苏联分割掉大约10%的领土和20%的工业能力。
• 芬兰人平均年龄41.6岁,50%以上的选民年过半百。
• 以赫尔辛基为中心的大赫尔辛基首都地区占全国人口的1/5、就业人口的29%、国民生产总值的1/3。
• 赫尔辛基的城市建筑深受俄国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影响,其街景与圣彼得堡或莫斯科的一些老区相仿,因此好莱坞在冷战时期拍摄以苏联为主题的电影时往往在赫尔辛基取外景以假充真,其中著名的有The Kremlin Letter (“克林姆林信件” 1970),Reds (“赤色分子”或“乱世情天” 1981) 和 Gorky Park (“高尔基公园” 1983)等。

第三天
2007.8.1 星期三 少云
赫尔辛基

半夜2点半醒来,再也无法入睡。起床参考孤星出版社的《欧洲导游》计划今天的活动,然后上了一会网。
7:30 出发。先去城西边Hietaniemi沙滩,路上穿过一个大公墓,里面苍苔斑驳的墓碑间鲜花点缀。一个底座上直径约一米的石制地球仪炫耀着死者一生闯荡天涯海角的豪迈辉煌。
Hietaniemi沙滩位于一个浅海湾边,寂静无人,而沙滩上竖着的各种球网球架、单杠、双杠等足以让人想象夏季周末的喧哗热闹。
从海滩往北走半小时是赫尔辛基最著名的雕塑-西贝柳斯( Jean Sibelius 1865-1957)纪念碑。西贝柳斯是芬兰人引以为豪的作曲家,这组名为“音乐激情”的雕塑主体由长短粗细不一的银色不锈钢管焊成,其抽象风格一反名人纪念碑的传统。由于纪念碑的资金来自公民募捐,因此这一设计曾经遭到许多观念保守的市民的激烈反对。除了审美观上的歧异,让反对派特别恼火的一点是雕塑主体象征管风琴,而西贝柳斯毕生没有创作过任何管风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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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辛基 西贝柳斯音乐激情碑

再往东北方向走约20分钟就到了奥运会场。赫尔辛基奥运会原定于1940年举行,因二次大战而被延误到1952年。会场不让参观。从外面看,其最突出的是一栋25层的尖细的观光楼。整个建筑的规模跟北京的“鸟巢”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会场外广场口有座努尔米(Paavo Nurmi 1897-1973)的全身裸体雕像。努尔米在1920、1924、1928三届奥运会上的长跑项目中为芬兰独取9金3银22铜,他与西贝柳斯是这个年轻的国家的无上骄傲。
奥运会场南面不远即是Töölönlahti湖,环湖公园里绿茵青木,飞禽走兔。
出湖区就回到了市中心。午饭前逐一到了芬兰音乐厅、国家博物馆、国会大厦、岩壁教堂、火车总站、参议院广场、东正教大教堂以及集市广场。建筑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岩壁教堂(Temppeliaukio Church),顾名思义,那是座利用从巨岩中拓出的空间而建成的教堂,其墙壁大部为原始的花岗石。参议院广场是赫尔辛基的中心广场,路德大教堂坐北朝南,高高在上,另三侧分别为赫尔辛基大学、国家图书馆和政府宫。海边的集市广场原名鱼市广场,然而如今在那些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的摊子上,连鱼腥味也闻不到了。这里的蔬菜水果似乎比堪培拉还便宜一些。在两处广场上转悠的绝大多数是外国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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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斯基 鱼市广场

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坐汽艇游芬兰湾。眼望湛蓝的天、湛蓝的海、沿岸色彩缤纷的各色建筑、不远背景上巍然耸立的路德大教堂主殿、湾里随波荡漾的私家帆船和汽艇、还有星罗棋布的大小岛屿,耳听船长以不亚于BBC播音员的优雅英语介绍芬兰和赫尔辛基的历史、地理、气候、人口、文化、政治、经济以及途中经过的景点,一个半小时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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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斯基

途中经过几艘停泊岸边的破冰船。船长说一、二月份赫尔辛基的平均气温为摄氏零下6、7度,最冷时可达零下30多度,以至这一带海面上的冰层往往有4、5米厚。
回到集市广场的码头上岸后,转身又登上另一艘船前往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的索门林纳(Suomenlinna,“芬兰堡”之意),那是瑞典时代的十八世纪中期为防御俄国入侵而将5个紧邻的小岛连成一体建成的海上要塞,30多年前才由海军基地改为公园(不过还保留着一所海军学院)。除了位处几乎正中的船坞,要塞里有个不大不小的教堂,各个岛上都有独立的工事、营房和弹药库等。如今碉堡工事依然屹立,而许多营房则变成了博物馆、餐厅和纪念品商店。跟世界各地许多具有历史意义的旅游场所一样,这里也有身着古装的靓男俊女混杂在游人中逗乐凑趣。
要塞中最独特的是一处岸边架在石柱上的二战时期的潜水艇废物利用改装而成的咖啡店。
索门林纳是今天计划中的最后一个景点,半夜起的身,人感觉很疲劳,于是慢慢往旅馆方向走,边走边看景,看街头雕塑,看沿途建筑,看橱窗陈列。到处有躺在草坪上或坐在露天咖啡店的椅子上享受阳光的人们,不禁疑惑:不是周末,没到晚上,怎么有这么多有闲之人?
5点回到旅馆,洗了个澡就躺下,打算睡一会然后吃晚饭。醒来时手表上指着8:20,而房间里满是阳光,一下吓出了冷汗。去圣彼得堡的飞机是8月2日早上10点的,以为自己整整睡了十几个小时,快误了飞机。赶紧先去服务台请他们叫了出租车,然后回房把东西胡乱塞进箱子,退了房间,钻进出租车,一路上不断请司机加速,终于在9点半前赶到机场,心想或许能化险为夷。机场里冷冷清清,柜台后面的女士看了我的机票后说,你到得太早了,现在还不能为你检票。好几秒钟以后,我的脑子才反应过来。多少年以前就读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夜》,怎么真到了北半球高纬度地区就把白夜现象给忘得一干二净呢!那女士看我呆头呆脑的样子,就开始给我介绍附近的旅馆。定下神来,我想我最好还是回原来的那家旅馆,未必多花钱,明天早上还能在市区再转一圈,何况刚才那么手忙脚乱,弄不好还会有东西掉在房间里呢。
这次是轻车熟路了。回旅馆要回原来的房间,到附近找了家快餐店填饱肚子,重新整理行李,12点睡觉。

第四天
2007.8.2 星期四 赫尔辛基 阴 圣彼得堡 晴
赫尔辛基-圣彼得堡

凌晨近4点醒来,研究圣彼得堡地图。
6点过后出门,在附近几条街上转了转。乌云满天,一张照片也没拍成。
7:10离开旅馆,8:45到侯机室。
赫尔辛基印象点滴:
• 似乎到处都在大兴土木。除了中国各地和阿联酋的迪拜,好象不记得见过有哪个城市的建筑业比这里更兴旺。在海上游时船长经常提到某个岛上到某年将会建起能容纳多少人口的住宅区。
• 好多楼房被巨大的帆布罩得严严实实,里面无疑在大修。
• 除了奥运会场那塔楼,全城完全没有摩天大楼。大部分建筑5-8层。
• 一切都井井有条。鲜花不少。非常干净。机场外好几公里长的大道两边树林里竟然有人手持长夹在搜寻垃圾。
• 只见警车,不见警察。
• 特多高个金发女郎。
• 好多人抽烟,尤其是女性,烟民比例肯定高于澳大利亚。
• 没碰到一个不会说英语的人,连超市收款的女孩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
• 几次看到有小伙子在垃圾桶里拣东西,而他们的耳朵里毫无例外都塞着MP3耳机,不大像是拾荒为生。不明白怎么回事。
• 国际机场窄小拥挤,侯机室里座位严重短缺。出境时安检严格,与入境时的简易对比鲜明。

飞机10:05起飞,当地时间11:50到圣彼得堡。
从赫尔辛基飞圣彼得堡是个错误。当时通过旅行社订机票时,发现需要在赫尔辛基转机后,只想到在那里顺便玩一下,根本没想到从赫尔辛基到圣彼得堡,无论坐火车走陆路还是坐船横渡波罗的海,都是更好的选择。
在圣彼得堡订的旅馆是旅行团的集合出发点,距涅瓦河不远,附近有地铁车站。根据导游书,从机场坐13路公共汽车能去火车枢纽站莫斯科车站,从那里转乘地铁,两站就到。可是一出机场,马上就意识到事情不那么简单。没有几个英语标志,绝大多数人不懂英语,费好大劲才找到车站,弄清了眼前的车确是去火车站的13路,又费好大劲挤上车,等能坐下来,已经满头大汗了。看邻座的40多岁的妇女像个知识分子,就取出旅馆的地址让她看,请她招呼我什么时候下车。她一口答应,然后就问我从哪儿来,到俄国干什么等等。她叫塔娜,英语不怎么好,我们能互相交流的东西有限。我在心不在焉地跟她闲聊的同时,注意到路经车站的站牌上全是俄语,心想要是没人指点,我就惨了。
没过多久,塔娜就起身让我跟她下车,很快到了一个地铁车站,我想看看地图确定一下自己到了哪里,因为我知道莫斯科车站在市中心,距机场远得很,我们肯定是在另一个车站。见我停下,塔娜说:“快走吧。别担心,我会送你去的。”我一楞,原来她不是在给我指路,而是在给我带路了,赶紧对她说:“你不必送我去的,只要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她一边回答“没关系”,一边照旧急匆匆地往前走,我只得紧紧跟上。在人头簇拥的售票处前她跟我要了钱挤进人堆为我买了票(14个卢布。她自己有乘车卡,不需买票),带着我乘至少一百多米长的电动扶梯下到月台,转几个弯,上了车。地铁车厢没有公共汽车那么拥挤,不过也难免人体接触。
不知过了多少站以后,塔娜领我下车,七转八拐,又上了另一车厢。这次一下子就到了。被电动扶梯从深深的地下送到地面,走出车站,外面阳光明媚,一条极其宽敞的大道。塔娜又看了看我的地图,一下子就确定了方向。
这里是圣彼得堡历史最悠久的住宅区,当年彼得大帝把首都从莫斯科迁到圣彼得堡时原设想把这里作为市中心。大道两边是跟赫尔辛基相似的5、6层高、看上去坚实得像堡垒似的公寓大楼。一幢公寓大楼就占了一个街区,在一侧通常就一个门牌号。
走了大约20分钟才到旅馆。塔娜看我掏口袋,马上斩钉截铁地说:“别给我钱。”随后她又说了句我永远不会忘记的话:“我的祖父祖母是列宁格勒人,我的父亲母亲是列宁格勒人,我也是列宁格勒人。列宁格勒人帮助别人不是为了钱。”
我由衷地向塔娜表示感激,给了她我的Email地址和电话号码,希望她有朝一日能访问堪培拉,让我有机会尽地主之谊作为回报,然后握手告别。
从小没少受俄罗斯文学艺术的熏陶,一向对俄罗斯民族怀有深深的敬意。今天塔娜让我切身体会到了俄罗斯人的朴实、善良和慷慨。同时她对“列宁格勒”的强调还让我感受到俄罗斯民间一部分人对苏维埃时代的怀念和留恋(在1991年6月决定是否将“列宁格勒”改回旧名“圣彼得堡”的公民表决中,投反对票的选民占46%)。
旅馆是民居改成的,与多数类似的旅馆一样,“麻雀虽小,肺腑俱全”,并给人一种特别的安全、温馨的感觉。服务台的女孩看了我的预约收据后告诉我,由于某些她不清楚的原因,我参加的旅行团的集合出发点换了,并在地图上为我标下了方位。这意味着明天我得换旅馆,但也无可奈何。
匆匆洗了个澡后赶紧出外,转两个弯就到了涅瓦河畔。
“向往已久”是人们在写游记时最爱用的习语之一。对于我来说,俄罗斯可真是向往已久了。这是柴可夫斯基的祖国,这是列宾的祖国,这是罗蒙诺索夫和门捷列夫的祖国,这是别林斯基和斯坦尼拉夫斯基的祖国,这更是托尔斯泰、普希金、果戈里、契可夫、莱蒙托夫、屠格涅夫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祖国!这就是孕育这些伟人的土地!我禁不住轻声自言自语:“Here I am, finally!!!”
1988那年借为写硕士论文需要回国作田野考察之机,计划先到欧洲周游十来个国家,然后从布达佩斯坐火车穿越苏联到北京,途中在列宁格勒和莫斯科分别停顿两三天。凭着中国护照和澳大利亚学生短期居留签证,我逐一顺利办成了奥地利、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西德、瑞士、南斯拉夫以及荷兰(兼卢森堡和比利时)的签证,却在苏联使馆卡了壳。他们说除非我能提供在苏联的确切行程、火车票、在列宁格勒和莫斯科的旅馆的预约单,否则无法给我签证。在没有互联网的年代,这样的苛求实际上等于赤裸裸的拒客告示。结果我只能从贝尔格莱德飞北京。这一拖竟然拖了整整20年!
濒临涅瓦河的原股票交易所为一古希腊风格建筑,其马路对面矗立着一对象征俄罗斯民族走向海洋、走向世界的历程的喙形船首巨柱。路边停有好几辆将近十米的特长豪华轿车。草坪上同时举行着几场婚礼。一对新人正在热烈地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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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彼得堡 涅瓦河畔

左前方彼得-保罗城堡中彼得-保罗大教堂的金色尖顶高耸入云。世界上最大的漂浮喷泉在城堡前架起了变化无穷的水幕。右面对岸前方是举世闻名的包括冬宫在内的艾尔米塔什博物馆和海军部大楼,后方是圣伊萨卡大教堂的圆拱金顶。一切素昧平生,一切又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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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彼得堡 世界上最大的浮动喷泉

河上有许多游船。海军部大楼前岸边有更多的游船在候客。可是找不到有英语解说的。询问时得到的回答是“我们的客人绝大部分是俄国人”。这答案自然不错,俄国还相对封闭,外国人没有某种形式的邀请信无法得到签证。不过我想更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市场上没有足够的外语人才。
上了条已经坐了不少游客的小船。果然如愿很快就启航了。往东穿过共和国大桥,从漂浮喷泉前驶过,又穿过三圣大桥,看到叉河口停泊着一艘军舰,舰上似乎有人在参观。登舰舷梯上挂着大横幅,上面有ABPOPA几个字母。凭刚记住的俄英字母的大致对应关系,我一下子就猜到那就是AURORA,即在中国一度妇孺皆知的阿芙乐尔巡洋舰。“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那炮就是从这艘军舰上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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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彼得堡 阿芙乐尔巡洋舰

彼得大帝一心想把圣彼得堡改造成“北方威尼斯”,在他的规划蓝图里,涅瓦河是全城的通道大衢,而与涅瓦河相通的众多运河则是支路分巷。船在涅瓦河上行驶时,我还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两岸的建筑。等拐入运河后,没有英语解说的损失就加倍惨重了。在后半个多小时的航行中,除了夏苑以外,我对两岸的景物懵然无知。导游小姐口若悬河,她也许在介绍普希金频繁出入的沙龙,也许在描述凯瑟琳女皇出行时的凛凛威风,而对我来说,眼前只是一幢又一幢保养良好的3、4层公寓楼房罢了。
上岸后到十二月党人广场。十二月党人是一伙提倡政治改革、呼吁实行君主立宪和废除农奴制的贵族和知识分子,他们和他们率领的军队在1825年12月14日在这个广场(当时叫参议院广场)拒绝向刚加冕即位的保守的尼古拉一世宣誓效忠。他们的造反被迅速镇压下去以后,5个主要领导人被处绞刑,其余120余人被流放西伯利亚。记得小时候读到他们的故事时,印象深刻的不是他们的政治诉求,也不是他们为理想而献身的勇气,而是他们的妻子们毅然决然放弃一切荣华富贵自愿跟随他们前往西伯利亚受苦受难的忠贞伟大。
广场前方是青铜骑士像:在一块巨大的花岗岩上,彼得大帝左手执缰,右手前指,跨下骏马前蹄腾空。普希金的长诗《青铜骑士像》使这一雕像成为世界上最著名的艺术作品之一。诗人吟诵道:

“……那坚定的矗立的人
以铜的头颅伸向苍穹
就是这个人按照他的意志
在海岸上建立了一个城
看在幽暗里他是多么可怕
他的额际飘浮着怎样的思想
他掌握着怎样的力量
那匹马燃烧着怎样的烈焰
呵 高傲的马你将奔向何方
你的蹄子将往哪里飞扬
呵 你命运的有力的主宰
不正是这样一手握着铁缰
你勒住俄罗斯在悬崖上面
使她扬起前蹄站在高岗……”

与青铜骑士合影后去圣伊萨卡大教堂。圣伊萨卡历时40年才建成(1818-1858),乃圣彼得堡最大的教堂,一度还曾经是全俄最大的教堂。十月革命后,包括东正教在内的所有宗教都在劫难逃,圣伊萨卡所藏金银珠宝被悉数充公,建筑被别出心裁地改作了无神论博物馆(后来改成历史艺术博物馆)。1990年苏共失落政权后,它才得以恢复原貌本职。到那里时已接近关闭时间,而售票处外还有几十个人排着队。于是只在外面拍了几张照片。
在旅馆周围街区转了一会后休息。

第五天
2007.8.3 星期五 晴
圣彼得堡

早晨化了一个半小时转移旅馆。新旅馆刚装修不久,房间里竟然有液晶屏幕电视机。电视上有中国中央台的节目。
出旅馆后去位于涅瓦河中小小的兔岛上的彼得-保罗城堡。这是圣彼得堡最古老的大型建筑。彼得大帝建此城堡的初衷是防御来自北方瑞典的进犯,不过此军事功能从未得到过发挥。从1703年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城堡内主要是首都卫队的军营和关押重犯的监狱,即俄国的巴士底或秦城〔著名犯人包括彼得大帝阴谋篡位夺权的儿子阿列克斯、无政府主义者巴枯宁、文学巨匠陀思妥耶夫斯基等〕,以及埋葬从彼得大帝开始的罗曼诺夫王朝历代沙皇皇后的彼得-保罗大教堂(被布尔什维克在十月革命后杀害的尼古拉二世一家的遗骸也在1998年被重新安葬在教堂的墓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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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彼得堡 彼得和保尔城堡

时间还早,城堡里游人不多。彼得大帝的青铜坐像有一颗小得古怪的脑袋和一双巨大的脚。据说这是雕塑家的幽默。实际上彼得大帝身高2米多,头颅巨大,而脚却只有36码。教堂不开放。在城堡里匆匆转一圈后出城堡沿临河城墙的脚下走了半圈,拍涅瓦河,拍一侧对岸的艾尔米塔什博物馆和另一侧对岸的股票交易所,拍在河里孤独地劈浪奋进的泳者,拍趴在城墙下石块上或城堡外草地上作日光浴的红男绿女。
从三圣大桥过河到河南。桥上有方向牌指向莫斯科、塔林和基辅,好象那些地方就在圣彼得堡的近郊似的。
桥南是一大片广场,叫Field of Mars(或许可以勉强译作“乱莽场”),沙俄时代用于士兵操练和检阅,苏维埃时代增加了革命烈士纪念碑和纪念二战围困期间死难者的长明火。在围困期间整个广场曾一度被辟作巨大的菜地。
跟广场一路之隔的就是昨天乘游船时经过的夏苑。夏苑本是彼得大帝的私家花园,无数达官贵人曾在这里或浅吟低唱,或豪饮长啸,或向隅而泣,或调情戏谑。普希金笔下的奥涅金就爱在此散步以排遣忧郁。夏苑不大,也没什么奇花异草,连该有的喷泉也缺如(当初是有的,后因年久失修而拆掉了)。在我看来,今天的夏苑里的亮点一是中间那条林荫道上两边排列着的众多丰乳肥臀的大理石女神像,二是寓言作家克雷洛夫的雕像。
溅血教堂无疑是圣彼得堡最上照的建筑,其最大的特点是那些大小不一、色彩各异的洋葱头似的中世纪俄罗斯风格的拱顶。尽管称作教堂,它实际上是亚历山大三世在父亲遇刺受难处建立的纪念堂,通常并不举办祈祷、布道、洗礼诸类法事。1881年3月13日,亚历山大二世乘御驾经过这里时遭到无政府主义者(十九世纪的恐怖主义分子?)扔出的炸弹的袭击,因失血过多而死。有意思的是,小沙皇为老沙皇建纪念堂,却不能动用国库,必须从自家口袋里掏钱,不够了还得向私人募捐借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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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彼得堡 溅血大教堂

在苏维埃时代,溅血教堂跟圣伊萨卡大教堂一样遭到严重破坏,在二战围困期间甚至沦为尸体临时存放处。它从1970年起开始修复,至1997年8月才重新对公众开放。教堂内7500平方米的墙壁、顶拱和立柱完全被表现圣经人物故事的马赛克贴画覆盖,极其富丽堂皇。
从溅血教堂出来,穿过米哈罗夫斯基公园,就是占用了原来的米哈罗夫斯基宫的乳黄色的俄罗斯博物馆。该馆不仅是俄国第一个国立博物馆(建于1898年),其收藏的10万多幅素描和水彩画数量之多居世界之冠,而且负责统筹规划全国260多个艺术博物馆的展出活动。
博物馆里静悄悄。眼熟的是文革时在同学家的画册上或者老大不小读大学时在艺术讲座的幻灯片上见识过的巡回画派大家希施金、苏里科夫、列维坦、列宾等人的作品。尤其是列宾,他的《伏尔加纤夫》、《托尔斯泰》、《鲁宾斯坦》等等巨作中表现出来的对社会、人性的洞察和深刻理解和极其丰富生动的艺术语言,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博物馆外广场上有圣彼得堡的骄傲-普希金的立像。
在回旅馆的路上经过原为军事工程学校的工程师之宫(本名米哈罗夫斯基堡,那是害怕被人谋杀、长年惶惶不可终日的沙皇保罗为自己建的避难所,结果不出数年,就在堡内,就在自己的卧室里,保罗被拥戴他的亲生儿子亚历山大的贴身警卫杀死)和阿芙乐尔巡洋舰。还看到久违的街头报栏。
5点在旅馆开旅行团行前碰头会。领队是个叫雷切尔(Rachelle)的大个姑娘,来自墨尔本。总共4个团员:一对从布里斯班来的50多岁的医生(不过并非夫妻),汤姆(Tom)和乔安娜(Joanna),墨尔本某妇产科医院超声波师斯黛乐(Stella)和我。5个人中3个医生,令我顿时感到安全无比。
汤姆和乔安娜提到他们在昨天和今天分别被人摸了口袋偷了钱。汤姆居然是上衣口袋被人解了钮扣,掏走了几十个卢布。
会后随雷切尔去吃饭。小餐馆布置优雅,颇具特色,有苏维埃时代的奖旗、俄罗斯传统餐具以及拣柴火用的箩筐麻绳等。席间有个3人小乐团在旁奏乐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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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彼得堡 饭馆装饰

回到旅馆时已经11点。头顶还是蓝天白云,只是略显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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