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居希腊生活散记之六：富二代

我有的时候会仔细的想一想，现在这个房子最美好的是什么地方：是下面的海吗？是巨大的起居室吗？是宽大的阳台吗？。。。其实都不是。最美好的是我们看好了房子之后，说声“要了” -- 我们的事情就结束了，“公司”接手办一切具体事务：谈价钱、签合同、细小的修理、家具的购买。。。合同已经续签了一次的两年之后，我们甚至不知道房租几何。我跟先生说，“以后都该按这个标准寻找我们的‘衣食父母’。枉你这些年为资本家效命，却原来我们一直都是孤儿！”

这就得说到希腊的人事部门 -- 就是美国的HR啊 -- 我对他们的功能一直很confuse。首先，他们的权力很大。我感觉要不要一个人不是用人部门的经理说了算，是人事部说了算。用人部门只能说我要人，但不能说我要这个人。但是同时，他们又好像管着所有最细碎的小事，就象中国的“办公室”。大到给我们办工卡、带我们看房子，小到来家里换锁、修厕所。在我们刚到的时候，他们按照我们拟好的单子买好了家具，而让我受宠若惊的是他们居然把所有的东西，包括孩子的小床和high chair，都组装好了，擦了灰，摆放好，还说要是不喜欢再来人调位置！后来和老公逛商店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他们居然没挑最便宜的买（转了一圈说，原来他们的标准是“难看”呀）！

搬家前一天晚上，我们到房子看了看，两个HR的人干的汗不流水的，我说：“真是太过意不去了，又不能给他们钱，请人吃顿饭吧！”老公说：“你打算说英语啊，还是汉语啊，还是希腊语啊？”这确实是个问题，我那会儿只会说一句“ya”（希腊语“再见”。我现在都会说四、五句了！），先生那会儿最多比我多会一个“谢谢”，那两个人会的英语加一起我看也不超过三句，那么漫长的一顿饭，还得eye contact。。。算了吧，算了吧！我们“ya”了一声又回酒店了。

我第二次见到这两个HR的人是我们那次撞车之后。那是一次非常轻微的碰撞。老公说不怨他。他就是肇事司机，他当然说不怨他！我们去学校接孩子。车头都过去了，但不还有个车尾嘛，那个摩托就撞车尾上了。大家都没事，车子也没事。说要不然就走了算了，可那个司机不干。

他说：“￥%……**（）hjkllkkhgfd”
先生使劲看我，我说：“就这都没听懂！？他是说你是外国人，你说你有保险，要没有我找谁去！”他拿起电话一顿打，有一个电话打给了警察。我们也打，给HR。

双方就等着警察来。一会儿骑着摩托过来一个，下车之后和那个司机打个招呼，掏出个本开始抄他的牌照。老公赶快过去了，连比划带说，“我，这么瞭望，这么瞭望，头都快伸到保险杠了，都没看见他，这地方就没打算让人看见！你看看，你在这你能看见那个地方吗？我一出来，他就出来了，我车头都过去了，他没刹住，就倒了。。。”

老公回来了，我说：“他相信你了吗？他听懂了吗？”
老公说：“白说半天，根本不是警察，那是他的保险公司的人。”
“那他的裤子为什么是fire fighter的？”
“自己的裤子不让穿吗？有规定保险公司的人不许穿fire fighter的裤子吗？！”

正讨论裤子呢，HR的人和警察几乎同时到了。我们就象是俩富二代的败家子儿，闯了祸，跟没事人一样，坐在车里吹冷气。HR和警察交涉了不到五分钟，来告诉我们，走吧，这不用管了。

我们就走了。第二天就上意大利玩去了，不知道后话了。

其实，刚来的时候老公没有车，公司叫了辆出租天天跟着他。后来发现跑一趟雅典就得两百多块，就给他租了一辆。等我们安顿好之后，有一天老公给我看一个小册子，上面是他那个level的人可以配的车 -- 咱们反着说好听点：能配得上他那个level的人的车。他完全没征求我的意见就定了，让我非常不爽。他说：“一个好车的标准是‘亮’的人，还非得发表意见吗！我天天擦，保证让你有这一片儿最好的车！”

我的先生一直想要说服我，确实是因为他是个专一型人才（Like what? 只喝Coca 不喝Pepsi？），公司才对他礼遇有加。可是，诸多事实并非如此，最简单的，和他一起来的一个单身老头，两年多了还一直住在酒店里。

“车呢，一定是只给你配了车？” 我还帮他想呢。
先生也有点气馁：“差不多有办公室的人就有车”又想了想：“门卫那个老头没有”。

光配个车就完了吗？养不起咋办？所以还包括油，还包括洗车，大约也包括了维修。要没有最后一点，在这个地方是很头疼的一件事。我们的车停在楼下马路边上，被从眉毛到脚后跟的划过两次，这要搁在美国，老公一定心疼、愤怒的昏死过去，在这，只给HR了一个电话，那边说“very common，very common，去修吧。” 

最有意思的是，有一个周末，我们无聊的开着车闲逛到他的公司。先生说No. 1停车位是公司最大头的，No.2停车位是公司第二大头儿的。。。以此类推，我说：“这也太等级，而且等级的也太明显了吧！-- 哎呀，那你是不是得去另一个parking lot，right next to 门卫老头啊？”先生说：“你以为门卫老头一般人呢！不打卡，每天谁几点来的，谁早走了五分钟，都在一个小本儿上记着呢。我前两次vacation晚回来半天，都是他告的密！”

就是因为这些无微不至的关怀，我们原本风里来雨里去的两个人，忽然好像变得无行为能力了，而且越来越不易满足。有一天老公回家面带不虞，说：“为什么不给我报！？”
我说：“你去要求公司给你报销TV service fee？”
“是啊！”回答得理直气壮“我的灯泡就可以，为什么我的entertiment不行！”
“哎呀，”我说，“很明显你已经被宠坏了。现在放我们回美国，我们会不会变成两个仇视社会的人啊？”

在这个美丽的国家，美好的事情，太多，这里说的只是一小部分，还有一些，只能午夜梦回，被窝里偷笑。老公好几个哥们儿透过他们秃秃的睫毛斜睨我们的饭碗良久了，让我先说：“你们，免开尊口，没看见一个碗沿儿上扒着好几双手呢，Spain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