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拉契亚三天(2009) 二、橡皮鸭和海鲈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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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醒来,雨停了,空气湿漉漉的。

我爬出帐篷,看到挂在树枝上安然无损的食品袋,吐出一口长气。晨风吹过来,有点凉,我穿上戈泰丝(Gore-Tex)的夹克,先把帐篷、睡袋和背包都搬到路边的那块开阔地上晾着,然后回去取下食品袋,回到路边吃早饭。

太阳升起来,等我吃完早饭,那点晾着的家什大致也干了。一件一件地重新叠好,压紧,再装回到背包里,好在背包买得比较大,不用硬塞硬挤。清场之后,我检查了水袋,剩下的水不到1升了。打开路线图,我核对今天的路程,然后跨上背包,拄着手杖,从找水开始了阿巴拉契亚的第二天的行程。

阿巴拉契亚沿途有很多志愿者组成的俱乐部,维护着小道的生态。尽管总的走向在1937年贯通后一直没变过,但是每一小段却是经常有改动的。白色的标记每隔几年就要有人重新刷一次,在同一棵树上经常可以看到一高一低两个标记。低的那个是新刷的,很醒目;高的那个是旧的,已经褪得差不多了。我猜想这两标记之间的距离就是这棵树在两次刷标之间长的高度,于是我在树干的更上方注意寻找第三个标志,但是一直也没有发现。是我错了,还是旧的标记都褪完了?还好,两英里后通往水源的蓝色标记没有褪完,很清晰。

我沿着岔道到溪边取水,遇到了一老一少两个背包客。年长的那个卸了顶,但胡子一大把,年少的那个头发很长,扎在脑后,也是胡子拉碴的。打过招呼之后,我问这两个邋里邋遢的家伙:
“看样子你们在野外很久了。是全程客(thru-hiker)吗?”
“是。看样子你在野外不久。不是全程客吧?” 老者回答,
“何以见得?”
“你太干净,还闻不着味。” 老者笑了,
“绝对的。想闻闻我们吗?” 少者笑了,
“不用了,我已经领教了。” 我也笑了。

阿巴拉契亚的全程客都有一个道上的绰号(trail name),老者叫 “橡皮鸭(Rubber Ducky)”,少者叫 “海鲈鱼(Sea Bass)”。我问他们在阿巴拉契亚上走了多久,橡皮鸭说是从3月中开始的,海鲈鱼则是从4月初,整整3个月了。
“那你们还没听说马克•山福的故事吧?”
“谁是马克•山福?什么故事?”
“马克是南卡罗来纳的州长,前几天失踪了,据说在阿巴拉契亚上。你们没遇见他吗?”
“州长?没见过。真的失踪了?” 这两个家伙基本上与世隔绝了3个月。

于是我跟他们简单地讲了一下马克•山福的故事。十天前(6月24日),南卡罗来纳州长马克•山福(Mark Sanford)的性丑闻曝光。马克自己偷偷地去阿根廷会小三,却对外宣称一个人去阿巴拉契亚远足,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一时间,“去阿巴拉契亚远足” 成了幽会小三的代名词。老婆半开玩笑地问我:“你不是也要去会什么人吧?” 我说绝对没有,不信你跟着我一起去走三天吧。“我才不去呢。如果你真的要去会小三,我相信你也能找出比那个马克的阿巴拉契亚更好的借口。” 谢谢夫人夸奖。
听完马克•山福的故事,这两个家伙大呼小叫起来:“噢,我的上帝!没想到阿巴拉契亚竟落下了如此恶名。”
“是啊。差一点老婆就不让我来了。”
“你敢肯定老婆没有跟踪你吗?” 海鲈鱼跟我打趣,
“肯定。在这样的林子里她坚持不了一天的。所以第2天我就没事了,可惜碰到的一两个女背包客都有主了。” 我笑着回答。
“哈哈。阿巴拉契亚小道可是浪漫之地喔。据说宾州就有粉红色的标记,那是调情的标记。注意找找。” 橡皮鸭也笑了。

没找到马克,但是我们找到了水。我拿出水袋,看着眼前的小溪犯愁了:怎么才能把水打上来呢?溪水很清,但很浅,水袋一放下去,底下的泥沙就泛起来了。我带的碘片可以消毒杀菌,却不能滤掉泥沙。只见海鲈鱼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水泵过滤器,把一头的浮标投进溪里,手里抓着打气筒似的水泵,一下一下地把滤过的水直接打进了水袋。橡皮鸭用的是一个重力的过滤器,他先把过滤前有泥沙的水袋灌满,挂在旁边的树枝上,接上过滤器,水就过滤到了下面另一个干净的水袋里,也很好用。
“留着你的碘片吧,你是想用我的呢,还是想用海鲈的水泵?” 橡皮鸭看出了我的难处。
“用你的吧,省点力。” 我接过他的过滤器,照样子滤了一袋水,装好后吸了一口:好!味道有点甜。

有了水,橡皮鸭和海鲈鱼要先走了。 “你们在哪里过夜?” 我问,
“鹰巢营地(Eagle Nest Campground),去晚了窝棚(shelter)里就没地方了。”
“你们先走吧,我们晚上见。” 我也不想缠着人家问这问那,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一步地丈量着阿巴拉契亚。

像昨天一样,大部分时间我还是走在林子里,偶尔会路过一小片开阔地,登高望远,景色很美。阿巴拉契亚有差不多一半的路程不是在国家公园/森林里就是在州立的公园/森林里,所以叫 “国家风景小道(National Scenic Trail)”。但我觉的,比风景更重要的是这份体验,这份人与自然合二为一的体验。出发前,我一直为不能带相机而有点遗憾,现在觉得不带也好。倒不是走得太累,无心赏景,而是觉得如果带着相机,用眼看的多了,用心的体验反而少了。

鹰巢营地在离阿巴拉契亚半里路的岔道上,大树参天,溪流环绕,一个好去处。林子的空地上有一个小窝棚,三面板墙一个顶,里面是一张炕。先到的背包客把卷着的睡垫在炕上铺开,就算占了一席之地。橡皮鸭和海鲈鱼已经在窝棚前做晚餐了,炊烟袅袅。看我走近了,赶紧摆摆手:
“到别处搭帐篷吧。这里满了,另外你也受不了我们的味道。”
我嗅了嗅:“你们不说我也会掉头的。”
“如果你还想用我的过虑器,尽管说。”
“谢谢你。我看过了,这里水大,可以直接用水袋装,再加碘片。”
“你会后悔的。” 橡皮鸭在我的背后说,

我没听他的,去潭子里装了一袋清水,加了规定量的碘片,摇匀了做晚饭。水里有一点碘的味道,不算太难喝。一年过去了,那个水袋里还有碘的味道。想起橡皮鸭的话,我真有点后悔。


© 梁兄

 

梁兄 发表评论于
回复iooooooi的评论: No, I did Jersey this year with friends.
iooooooi 发表评论于
回复梁兄的评论:
Did you cover the same routine. I heard the AT in South Mountain (south of Harrisburg) is better....
梁兄 发表评论于
回复iooooooi的评论: 今年又走了三天。明年?
iooooooi 发表评论于
I am interested in backpacking as well. I live in Philly suburb. If you have any plan to do another trip, let me know. :-)
梁兄 发表评论于
谢谢。Smoky Mountain很美,整个Appalachian都很美。
nonsenser 发表评论于
敬佩!我在smoky mountain走过一个10mile来回。就背了两瓶水。累得中途把夹克都脱了藏在树林里。不过,真美,真值得。
梁兄 发表评论于
平均一天走10迈。平日里没事就爬楼梯,10x10层。
pillar 发表评论于
Thanks for sharing your experiences. How far did you walk per day? Did you do any training before the walk? Than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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