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苍茫,情尽何方 -- 中国诗人张玉红 (4)
妈妈你变心了吗?
生活经历的丰富是公认的小说成功的要素,其实诗歌也是如此。假如没有几十年的河山跋涉和征战经历,就不会有毛泽东气势磅礴、意象奇伟的诗词。假如云海没有军人的不凡经历,他就写不出这首热血悲滚,泪盈行间的诗 《睡吧,我抱你回家》:
是的 我来了 你等久了 不耐烦了 我抱着你 紧紧的抱着...... 抱着装有你满身灰的 盒 此时 你得意了 幸辐了 不吭气了 只有那早已嵌入木匣里的 形象照 还是昔日训我和儿子的 凶样 不过 也有你温柔时的 乖巧容 你总是这样 变幻着 让我猝不及防------- 记得 二十年前我还是这样紧紧抱着你 脚踏着是 红地毯 听着的是 天长地久 我流着泪 你陪着我 流着 流着...... 而今天我抱着你却踩着 废虚 地缝 血迹 听着的是走了调的 揪心曲 我同样流泪 而你却在框里笑-------
是的 你是女人 母亲 妻子 更是一名军人 做你丈夫真累 当你儿子真苦 你用军人的气质 品格 坚毅 顽强 试图想收编 征服我和儿子 是的 两个男人被你 俘虏了 并入了伍 我是大兵 儿子是童子兵 每天照你指示 出操 列队 听口令...----
记得 那天你出征 在呼啸风雨中 可你不该 女扮男装 不仅欺骗组织 还蒙骗了战友 你举起 信誓旦旦的手 冲在最前面 搬掉一砖又一砖 救出一个又一个鲜活 面孔 此时你笑了 含着激动的泪 流着快乐汗水
你关了电话 是怕我打扰你 影响你 你一心忘我的 营救 送水 搬运伤员 就在最后时刻 你还装腔作势的 比划着高呼着前进向前进-------- 是的 就在这时你被余震覆盖了 倒下了 你身边婴儿得救了 而你...... 累倒了 为了那朵花 那张笑脸 也是为中国 为四川 为了体现解放军的本质 倒下了 你睡的很安详很满足嘴角还挂一丝微笑......------- 挖出你时 才发现你是 她 手机未发的短信是 让我抱你回家...... 是的 我是你的兵 我会抱你回家的 是的 我会悄悄的抱你回家 我就这样 抱着你 看着你 不哭 不嚎 不抽泣 紧紧抱着你 牢牢的抱着你 永不分离 轻轻呼你 我们回家 回家 轻轻拍着你 自言自语 乖 睡吧 我抱你回家 回家 儿子还等着我们 团聚呢-----------
云海情诗,扎根于坚实的生活和浑厚的人生体验之中,有着独特的抒发角度和无拘的迸发力。比如底下这首《妈妈你变心了吗?》,一句“妈妈你变心了吗” 喊出了诗人对母亲逝去的痛彻心肺的哀伤;对妈妈刻骨铭心的思念和万般情感,如泣如诉地组成了这首诗歌:
我真没想到 在我二十五岁时 妈妈变心了 我已看到了 就必将承受 我不会躲在梦里给自己下雪 我怕天亮了找不到自己影子
此时我看到 大地一夜间白了头 兄在前带路 我紧跟在后 姐妹各扶左右 踏出一道独行者路 抬着的是比云还轻 比云还白的妈妈出嫁
最让我心碎的是 迎亲人很少很少 除了大地就剩天空了 妈妈选择了泥土芬芳 也会放灵魂去西方膜拜 更不会忘记常回家看看
我还在等待中 久久不肯离去 也在苦思暝想着 一个狠心女人来了又走了 真是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 匆匆顶着盖头来 为何又匆匆蒙面而去呢 还没有一点遗憾 还在行囊里笑开了花 还结了那么多的孽债 谁来偿还 用什么来还呢 我眼里已流出秉烛的花瓣雨
十七年之后,诗人在他四十二岁生日时,写出了这一首催人声泪下,情必万古传的诗篇:
雪夜——写给母亲
憋了一天的寒风 吹灭了光明 这么容易融我入夜 听见了飘雪眨眼的声音 想起了许多 许多事 就突然想哭 泪水不是好东西 流窜在调色扳上 揭开了相思的序幕 四十二年前的雪夜 母亲涓涓眼里 不紧不慢的露珠滚出一个小生命 那朵烂醉如泥的梅花 嘟噜着小嘴 哇 哇 哇 朗诵着人生
这个满地打滚的雪娃娃 浑身没来得及长羽毛的雏鸟 贪婪地抱着妈妈纯洁的奶瓶 咕咚 咕咚 吮吸妈妈的红樱桃 眨眼间膨胀成顽皮的小男人 每当这个时候 母亲爱怜地洞察我的一切 如果我是少女就一定会在春天里歌唱 让感恩的眼泪化作晶莹剔透的露珠 同样会把露珠凝固成宝石 悄然地溜进妈妈的眼眶里 让妈妈远远地看着我背起梦 昂着头颅 走来走去
还清楚地记得 那时的画卷上 母亲会笑 会哭 会撒娇 要我扮演各种角色 特别像父亲那样 在舞台上留下一串串安慰的脚印 这样的模仿秀 一直烙印在十七年前的史书里 十七年前 妈妈被风含化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夜寒风来过 寒风不说一句话 她呼呼地翻阅泛黄的帐本 雪花飘出读书的抽噎声 像铁球一样击碎我的膝盖 妈妈 扶扶我 妈妈 我好冷 让我缩回你肚中 让我重新生长在你心中吧 宁愿是那枚 痣
我手扶窗台 切切张望 眼里的黑 摘取了所有的白 风走了 高高的青松枝上挑满雪花 一滴一滴落在枯草尖上 这入土三分的温暖 吵不醒狠心的妈妈 妈妈躲在冰冷石碑后冬眠 妈妈做着悠长的梦 一动不动地打鼾 妈妈幸福地忘了今天是生我的日子 我突然想哭 不出声地流泪 我就想大声嚎 心血澎湃 妈妈 你在哪里 儿在这雪夜中 真的 好冷 好冷 抱抱我 好吗 全世界静悄悄的 没一人醒来 唯有雪花围着我仔细地聆听 把我凝固成四十二年的冰雕 雪 依然还在继续飘零 夜 仍然那么深邃 那么冷酷无情
(2008年12月31日晚 42岁生日草作 修改中) (虔谦: 雪夜唤母,情传万载)
云海的《父亲》诗,用描绘自己那般的素描笔法描绘了一个平凡的,具具体体的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辛勤一生,被岁月磨洗的劳动者、付出者和支撑着。诗句里情感饱满而沉潜,朴素的语言像浊酒般散发着征服人心的感染力。
父亲 人类最爱冲动的男人 把难以言表的坚强 柔情 挥洒空中 植入土地 用沉默的汗水 浇灌孤独长夜 挤榨出全身的油珠 滋润明天太阳 谱一曲雄伟的诗歌 满世界欢呼
父亲 装修大地人 想入非非设计师 一头桃着惺忪红日 背上滚着圆润的月亮 一步且作一饮 编排春夏秋冬 种子成双成对睡在梦窝里 乖巧地 萌芽 开花 结果 父亲啊 我可怜的奴仆 妈妈的靠山 村口拖着青山绿水骆驼祥子 回家大雁 栖息在女人起伏双峰上打鼾 复制出多少相似的平庸人
田间地里 山岗坡地 一头打转老黄牛 踏出沉甸甸的 麦子 稻谷 玉米 桌上你冒汗的笑容 雪白颗粒 像怀春的女子滑入我肚中 燃烧骨头声音 幸福地尖叫 一切将开始 一切将抵达
岁月颜色锈蚀我的 父亲 剥夺你轻狂傲气的 皮囊 容颜上的梯田更新得 深刻而从容 父亲 依然是提灯笼的丫鬟 引领我在黑夜里寻求光明
父亲 开心皱纹来得太绸密了 老天恩赐的蚕茧爬弯了腰 父亲挽起夕阳 驰骋在田埂上 徘徊地捋起被风吹染的根根白发 用竹节手 畅快地说 麦子熟了 有面条吃了 我如熟透了 就被土地吞没
云海后来告诉我,他的父亲 “是山西省忻州市一农村放羊娃。上世纪四十年代,十七岁的父亲扔掉羊鞭,扛起解放军的钢枪,从北一直打到大西南…… 父亲穿军装三十四年整……后来我大哥也在七十年代入伍,并参加了唐山大地震的大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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