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波是第一位持中国国籍的诺贝尔奖得主。然而他得和平奖的贡献,正是他被关在牢里的罪状。中国人有的兴奋,有的尴尬,有的生气。和平奖显然不是和睦奖。
他的贡献或罪状不是来自惊天动地的理念。他要求民主,要政党守法,要政治改革;许多政府高官和小老百姓也有一样的要求。比较不同的是,他敢出头高呼,他愿意冒险,他没有对牢狱之灾低头,他选择走一条别人不走的路。这是他的贡献,也是他的罪状。有人觉得他勇气可嘉,有人觉得他愚不可及,有人赞美他的良心,有人怪他危害社会。说穿了,真正的问题不是他的主张,而是他对当权者的威胁:容许知识分子平民百姓高声疾呼,会促成社会进步,还是会颠覆政府的权力?
也许这就是中西文化的差异。西方民主社会鼓励民众参与,他们认为权力会使人腐化,人民的监督是必须的。中国社会要求百姓对权力有敬畏的心,在位的自然会为民谋福,老百姓挑战当权者就是颠覆政府,至于当权者会不会腐化,不是老百姓的事。读者相信哪一套理论,要靠个人的人生经验:在过去的岁月中,看过多少腐化的官僚,看过多少老百姓颠覆了政府,怎样才是合理的平衡?
有人认为颁诺贝尔奖给刘晓波是西方世界的阴谋,要使中国政府难堪。这种“用意”的问题每个人都可以猜测,也许有公布谜底的一天。不管用意如何,刘晓波已经得奖,目前的问题是如何应付全世界的注意力。中国政府可以认定这是西方的阴谋,惩罚挪威,让和平奖变成中西纠纷的导火线,让全世界更关注刘晓波到底为何坐牢。中国政府也可以释放刘晓波,设法安抚,运用他的知名度来安定改革的浪潮,把国际的注意力转变成改善社会的机会。
所以问题是刘晓波到底是怎样的人,得了诺贝尔奖的影响力有何后果?虽然刘晓波发起的“零八宪章”声势浩大,他的行动却一直远离暴力。他不是在沙场上征战的英雄,他真正的影响力来自他不怕权势,勇于牺牲的精神感召。也许他只是许许多多中国人权斗士的代表,他们多年来和平改善的努力和牺牲,终于得到全世界的关注和鼓励。
无可否认的,刘晓波得奖,会使异议分子更大胆,未来将有一段动荡的日子。摆在眼前的事实是,诺贝尔奖委员会已经选择排斥暴力的刘晓波当和平的代言人。中国政府如何处理这个危机,决定这和平奖是否为世界带来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