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吃过的东西 (#8)

小时候吃过的东西 #8                            刘玉莹写于10/7/2010

荷叶稀饭很容易做,把白稀饭煮好,开锅时,在锅上盖上一张新鲜荷叶。过一阵子,拿掉荷叶就成了。稀饭呈浅绿色,有荷叶的清香,夏天吃荷叶稀饭,清凉去火。但是荷叶难找。整个台北市我只知道植物园有个荷塘,里面荷花与莲花共存。植物园里的花草是不可以摘采的,但是从岸边够得着的荷叶,还是被偷采光了。中国的西湖也有类似的情形,够得着的荷花,荷叶都被采光了。因为荷叶难采,我这一辈子只吃过一次荷叶稀饭,也不觉得有啥稀罕之处,不过荷叶稀饭这个名儿倒是挺雅的。为省事起见,夏天还是喝绿豆汤或绿豆稀饭吧。

我母亲喜欢吃酒酿,雷胖也喜欢,打个蛋进去,或加汤圆进去,都是典型的吃法。我嫌酒酿酸叽叽地带点甜,很不习惯那个味儿。Boston  最高档的中餐馆之一的Sally Ling’s 的主厨做甜酸口味的菜,从不放醋,也不放糖,他用酒酿,因此甜酸味儿很柔和,不像醋和糖那么冲。我曾经学着用酒酿做菜,忘了把酒酿里的糯米粒剔掉,菜一上桌,像爬满了白蛆似地,吓人喏。

酒酿很好做。先煮一锅糯米饭,把酒粬捏碎了,拌进糯米饭里,拌匀,饭中间用手指头挖个洞,盖上盖子,用棉被包裹住。酒酿通常是冬天吃,冬天家中很冷(没有暖气),酒粬不易发酵,所以用棉被裹住保温。等手指头挖的洞里充满液体,酒酿就做成了。

猪肉蛋卷和糯米蛋卷的作法,基本上是一样的。先拌肉馅,别放葱,可以放少许薑末儿,加点料酒去腥。然后用不粘锅的平底锅摊蛋皮。蛋皮要薄。若厚了,卷肉进去时,蛋皮会裂开。要想蛋皮薄,锅里的油不能太多,油越多皮越厚。最好是用一块布,浸入装油的小碗或小碟,然后把多余的油挤掉,用油布抹锅面,小火。等锅热了,倒入蛋液,用手摇晃锅,让蛋液均匀地散布到整个锅面,用炒铲试试能不能起锅。如果能起锅,就算蛋液没完全干,也无妨,把蛋饼取出放在大碟子上,把肉馅平平地抹在蛋皮上,然后从一头开始卷,卷成肉卷,用蛋黄液把蛋卷开口处粘住,上蒸笼蒸,蒸熟了,摆在一边,等凉透了,切成大约3-4公分厚的小段(菜刀要锋利),把不齐整的蛋卷挑出来,摆盘,上桌。

我做的时候会在蛋皮上先放一张紫菜,再放肉馅,卷起来,从侧边看,就是螺旋形一圈黄,一圈黑,一圈粉红,一圈黄,一圈黑,一圈粉红,一直下去,切开摆盘很漂亮。

糯米蛋卷就是把糯米煮熟,和肉馅拌在一起,其余的步骤与猪肉蛋卷相同,也是很好的摆盘菜。

台湾的夏天兴喝酸酶汤,我母亲是用山楂和乌梅去熬,熬好了,加糖,等冷了进冰箱,第二天就有酸梅汤喝。若有桂花,做成桂花酱,搅进去,就是桂花酸梅汤。

夏天街头还卖冬瓜茶,深咖啡色,甜得要命。冬瓜是白色(皮是绿色),冬瓜也没味道,怎么冬瓜茶变成那样子?百思莫解。加色素?加糖?

冬瓜糖也是冬瓜做的,较之冬瓜茶有一点说服力:它至少是白色的,是冬瓜的本色。冬瓜糖极甜,我们平时也不吃。专门是过年时,摆在客厅桌上的多格糖盒中,招待来拜年的客人。

热天的下午,在中山女高的门口,有一个小贩推着车,车上摆着一大块冰,冰上镇着两种甜食,一种黄黄软软,切成小方块。买的时候,小贩会舀一碗,浇上透明的糖浆,摇摇碗,这个黄玩意儿会在碗里晃荡晃荡的;另外一种像汤圆,心子是豆沙馅,皮是韧韧的,透明的,很有嚼头,不知是什么做的。当年只顾了吃,没想到要问食物的名字;现在写这篇文章,就头痛了。写了半天,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在写什么。

新生南路上有一栋民宅,大门旁边挂着一个招牌“河南道口烧鸡”。从来没听过这道菜,自然要买回来尝尝。味道说不上来,就知挺别致的,蛮好吃的。每隔一,两个月就要光顾一次。

当街烤鱿鱼。小贩也是在推车上放个火炉,炉上有铁丝网,网上烤鱿鱼。炉边还有一个压鱿鱼的机器,把干鱿鱼片从机器中压过,鱿鱼片就被拉开拉松,刷上调味汁,不但容易进味,也容易嚼。

另外还有两种鱿鱼制品,在小店里卖。一是鱿鱼丝,一是压得很薄拉成长宽片的鱿鱼,这两种都是装在玻璃纸袋中。鱿鱼丝是淡谈的咸,长宽片的鱿鱼就是淡淡的甜,鱿鱼片上还有很小的糖结晶。

糯米纸不算是真正的食物,但是大家可能都吃过。它是糯米做的,薄薄如膜,通常包在软糖的外面,免得软糖粘住最后包糖的玻璃纸。比方说:南枣糕,核桃糕,桂圆糕(以上这三种食物,虽名为糕,实则是糖。都是咖啡色,都有麦芽糖,都粘牙,小扁方块形),牛皮糖,鸟结糖都有糯米膜。鸟结糖是白色的,长方块形,内中有花生碎粒,吃起来也粘牙。鸟结糖在华人超市里有得卖。不过出厂也很久了,简直嚼不动。

煎饼和口粮这两种饼干,大约是我念高中时上市的。煎饼里有的蛋,所以挺香的。是很硬的饼干,吃起来,咯嘣咯嘣的,牙口不好的人吃,有可能把牙给崩了。口粮也是硬饼干(没煎饼那么硬),很干,淡淡自然的甜,吃了口粮再喝水,肚子会发胀的。喜欢爬山的人背包里最好放两包口粮,迷路了,可暂时用口粮充饥。这两种饼干,我都爱,雷胖都不爱。华人超市有卖,我不敢买,怕太陈了,跟吃石头一样。

雪片糕每一片的大小,要比箭牌口香糖来得窄,来得短,白色,十几片雪片糕叠在一起,用玻璃纸包了,就上市卖了。雪片糕是糯米粉加糖粉再加工而成。吃起来很甜,就跟吃糖一样;雪片糕的质地很细,口感很好。华人超市有卖云片糕,外形看起来很像,不过我没吃过。

在我出国之前,台北的西点面包店里卖的东西的花样就很多了。不胜枚举。唯一记得的是早期的面包糕点没有用芋头的。

我母亲的一位同事,在没退休之前,就开始帮他太太在大坪林的菜市场里摆摊卖蚵仔面线。生意稳了,他就不干国民党中央党部的活儿了,专心卖蚵仔面线。我们自然捧场。我母亲不吃,我吃。第一次吃,就爱上那个味道了。常去吃。现在上台湾小吃店,还是点蚵仔面线。华人超市有卖一种“古早牌”蚵仔面线,买回家,照袋子上的做法说明做去(但是要少放点水,否则味道就淡了),保证成功,味道绝佳,有些台湾小吃店做的味道还比不上它。这个“古早牌”蚵仔面线里面没有蚵,没有大肠,想吃蚵,或是大肠,要另外做,再加进去。我母亲常笑我:“你这么爱吃台湾的东西,将来嫁给台湾人算了。”

我虽然是台湾生,台湾长,可听不懂台语,更别提说台语了。但是要嫁台湾人,一定得学台湾话,否则怎么跟公公婆婆亲戚交谈?我没有语言天分,就算了吧。(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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