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慈母喜丧日记[二]
Z J Barton
六月六日
七时三十分在离家附近大马路上集合，有专车及小车送去市殡仪馆举办追悼会。在追悼仪式上，由吕斗文致悼词，由我致答谢词。我即放声痛哭，泣不成声。这时丧母的悲痛终于总暴发了。这种悲痛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我的母亲是在这个世界上最无私最深刻且无一时暂停过地爱我的唯一的一个人。而作为儿子，我却没有很好地回报她。她在我尚未好好回报她时即离我而去，使我更感悲痛！但我坚持着把答谢词说完。中间不无哽咽之声。
追悼会开完，大家一起去向遗体告别。母亲遗体因在冰库存放过久，殡仪馆没有将脸化妆好，我见了更觉悲伤。我见到她了，我多想扑到她身边去，投入她的胸怀，可是殡馆有绳索将悼念人群和遗体隔开，无法靠近。我止不住悲痛过度，放声高呼：妈妈，我回来迟了！我对不起你！妈妈，我来迟了！我真对不起你呀！...妈妈，你是每时每刻都在想念着我，盼望我回到你的身边，和你生活在一起。...妈妈，我也是多么想念你，我也想立马回到你身边，与你在一起...可是我为什么没有成行？...这原因只有我自己知道呀....我越哭声音越响，好像有什么冤屈.....女儿小越也哭得很伤心，时间也最长，在大家的劝阻下才停止。
母亲遗体火化时，我在心中想：妈妈，我很想把你接到雪梨去住，但坐飞机你己过于年迈，我只能徒作空想而己。如果你在雪梨仙逝，你就不必火葬了。我会给你买一块墓地，订购一座很坚固很美观的棺木，还会做一块很雅的墓碑......只可惜天不从人愿...我怎么连奔丧都迟到？我为什么三、四年了，一直不能去看你？想着想着，我心中不免痛恨。....
我和碧越一起挑选了一座最精致的骨灰盒。然后是迎接骨灰。我把已装上慈母骨灰的骨灰盒紧紧地抱在胸前，坐在小车里，脑子里一幕幕出现慈母爱我亲我的画面。随着岁月的奔逝而去，可是我与慈母相依为命的种种与点点滴滴，始终这样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中。我少年时，我妈把头伸出屋门外呼唤我快回去吃饭的声音，仍清脆在耳，我幼年时坐在竹方罗里，由挑夫挑着逃避日本鬼子的烧杀，妈妈疼爱地举目看着我的小脸庞，跟在挑夫旁边的妈妈俊美干练的脸容，我至今仍历历在目！她那时开了一家名声四溢的火腿店，远近闻名。我记得当我坐在火热筒里，因寂寞而哭泣的时候，旁边的妈妈，她就会在我嘴里塞一块喷喷香的火腿肉，让我吃。所以，我妈老是向她朋友夸赞，说我是吃火腿长大的。......只可惜，一大篓，一大篓的火腿却都被日本鬼子抢去，不然兵荒马乱地，盗贼四起，自己人也会起歹心....从此家道衰落....在我的记忆里，我母亲是顶顶能干，顶顶贤惠的一位贤妻良母呀！....直到七老八十，她老人家还在我盖房子时帮我....妈妈的恩情，一部书也写不完。....
我正思忖得入神，坐在车里的潘强和礼松讯问我澳洲的情况，我才回过神来。我们在等待中聊天，谈论澳洲及移民种种。礼松说，我的答谢词说得很感动人，后来，俞航的爸爸也说我的答谢词写得好。送丧共100余人，送到山上安葬后才下山。点香点红烛，都是佛教的方式。我妈在几十年前己改信基督教了，为什么不按基督教的习俗举行丧礼？这一切都是疑问！墓碑刻得很好，这是碧越的功劳！碑前载了两棵黄杨木，再外面是两棵柏树。花圈很多，整齐地放在墓前。我妈的墓正好对准了山下东阳江边东阳市的政府大厦，风水极佳，这又是我女儿小越的孝心了。
中午，在市供电局所属光明大酒店举宴敬请宾客。
2010,10,31.修改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