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菊按]:这是宁娜刚寄来的。1 -12 的连接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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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娜 *
13. “ 炒鱿鱼 ”
下午两点左右,时来运转,介绍所的小姐接了个电话,叽叽咕咕一通福州话,我只听懂几句, “ 二十七八岁 ” 、 “ 陪读太太 ” 、 “ 人到了你自己看嘛 ” 。介绍所的小姐阅人无数,眼毒,早看出我们是学生,不说破而已。估计在编瞎话推销我呢。小贾又发牢骚,说这象拍卖奴隶,就差掰开嘴巴看牙口了。我示意他轻点声,现在是咱要出卖劳动力,是咱要求别人剥削咱,关系要理顺,态度要端正。小姐放下电话指指我, “ 你有工了,一千七(月薪),交介绍费吧。 ” 我说等小贾有了工一起付钱。没多会儿,一家餐馆要个打杂兼外卖,小姐很卖力地推荐了 “ 离团出走 ” 的、 “ 有 ( 会 ) 看英文菜单 ” 的小贾。我使劲忍住笑,不知小贾将如何编故事来圆 “ 离团出走 ” 的谎。小贾月薪一千,这还是为他努力争取了的,本来人家只肯出八百。他的工在费城,我的工在纽约市的 Staten 岛。分手前,我叮嘱他排除杂念,放下架子,虚心学习接受再教育。去餐馆后,千万别象那谁谁把手抄在口袋里,老板最看不得这个的。
我坐轮渡绕过自由女神像到了 Staten 岛上。一进门就撞上老板阴沉的脸, “ 你哪像十七八? ”“ 什么?谁十七八? ”“ 介绍所小姐说你十七八。 ”“ 没有吧?她说我二十七八。 ”“ 你到底多大? ”“ 五、十、八!爱信不信你。 ” 我差点毛了。这老板什么毛病!老板娘马上过来帮我放东西, “ 老板最近心情不太好,不要介意,你把你的事情做好。 ”
这家店起了个很文艺很浪漫的名字: “ 蓝月亮 ” 。我可以肯定加确定:这一定是这个吃饱撑的老板的别出心裁的无病呻吟。如果叫 “ 好运楼 ” , “ 福华园 ” 啥的老板绝对不是这副叽叽歪歪的嘴脸。师傅们悄悄告诉我,老板和前任外卖小姐勾搭上了,带着孩子住纽约城里的老板娘回来发现后不动声色,将小姐挑个错 炒了鱿鱼。然后嘛,老板的脸色就 象忧郁的蓝月亮了。我到后,老板娘带孩子回了城里,前面柜台完全由我张罗打理。老板呢,对生意不闻不问,经常性地站门口眺望远方,专心致志地害他的相思病。这家店做不长的,我暗暗希望,只要能干满四个星期,挣出老公的机票钱和一点点安置费就行了。
两天后接到小周的电话:小贾被炒了,回介绍所白等一天后坐灰狗回学校了。怎么回事?原来小贾进店后把双手背在身后靠墙站着: “ 我先看看你们怎么干 ” 。老板大为不满,说他没改造好,像个来视察的领导。后来来一订餐电话,小贾一紧张,英文讲了个乱七八糟。晚饭时老板特地将一盘炒鱿鱼推到小贾面前,还问好吃不好吃。可怜小贾饿极了,脑子不转弯, “ 好吃好吃 ” 。本来老板当晚十一点就让走人的,可那茫茫黑夜小贾想想就肝儿颤。他苦苦相求,愿意用讲故事换一宿住宿,老板同意了。那夜,小贾讲故事讲到了口干舌燥 ……
十三确实是个倒霉数字。老板阴了十三天的脸突然放晴,午饭时居然哼起歌来。晚上,老板娘带孩子过来了,两口子在里屋大吵一架。老板娘出来擦着眼泪跟我说,很对不住,前面走了的外卖小姐又要回来了,我们明天送你回介绍所 ……
14. 与天斗,与地斗,与色鬼老板斗
又是冬季,我到新州黄老板的店里打工。
店里本来有个风流女招待叫迪娜,据说很能拉客。有单身男人来吃饭,波涛汹涌穿着低胸开领衫的迪娜一只手放肆地摁在客人的大腿上,一面笑盈盈地弯腰探身, “ 先生,您想喝点啥? ” 因为有迪娜这么个 “ 亮点 ” ,晚上会有些色迷迷的酒客光顾。与对面那家晚上要拿号排队、找不到泊车位的美国牛排馆相比,这家叫 “ 龙凤阁 ” 的堂吃店看起来生意还不算太惨。可惜好景不长,一天迪娜接了个神秘电话,慌慌张张抓了几件衣服就出了门,再没回来。比较了解情况的打杂师傅说,迪娜是从唐人街的妓院跑出来的,一直在躲黑社会,大概是听到风声躲别处去了。迪娜走后,诺大的店堂晚上空荡荡,只有零零星星的客人。老板急得把门口的广告牌往天上拔高了好几次,局面照旧。老板想介绍所再介绍个迪娜来,这基本等于做梦。我到店里后,老板让我坐到桌前,向我示范迪娜怎样待客,还要我以她为榜样。老板比划的时候趁机想把手放到我的大腿上,我立刻起身闪开了。 “ 迪娜长得跟你有点像哦,也是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 …” 老板嘻皮笑脸。我退后一步认真道:严重警告啊,第一,少拿我比鸡;第二,我看你开餐馆没啥天分,干脆关门开鸡店吧。
在纽约及其周边地区战天斗地的岁月里,遇到过数位色鬼老板。不过大多属于有贼心没贼胆仅限于口头骚扰一类的。跟色鬼老板翻脸不值当,小不忍则乱大谋也。那些日子,学费杂费生活费如同 “ 三座大山 ” ,压得人喘不上气。要不是为了它们,咱何至于到处流窜当盲流受这些流氓色鬼的气啊。
一天晚上(其实接近半夜),老板敲我的门:一个人呆着多寂寞啊,到我这边来看录像,大胸妹露点三级片,《蜜桃成熟的时候》!我不理,他使劲敲门。我披上衣服开了门:我不看这个《蜜桃成熟的时候》,很没劲;我看过的喷血火爆超刺激的春宫片你根本没看过。 “ 什么名字? ”“ 叫 …” 我故意仰脸想了一下, “ 《摘苹果的时候》 ” 。睡外面客厅年龄大些的大厨哈哈大笑起来。
又有一天,满身烟臭的老板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腆着脸要 “ 学英语 ” 。我立马把他往外轰, “ 我不收单个学生,开课至少两人以上,而且得付学费。要学,先交钱,外面饭桌上请。我这没有便宜可占的。 ” 老板讪讪地走了。
后来学校快开学了,老板从介绍所找来个小姑娘顶替我。小姑娘好像受了惊吓,自进门起就低着头,一直在发抖。我关切地问了一下,小姑娘立刻泪如雨下:昨天夜里起来上厕所,躲在澡盆浴帘后的小老板突然赤条精光地跳出来抱住她!她吓得魂飞魄散,逃进屋插上门好半天才哭出声来。然后她就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没法上工啦。老板既尴尬又无奈,只好让人把她送到介绍所。 “ 这里这个老板怎 … 怎么样? ”“ 不怎么样,也是大色鬼一个。你明天回介绍所去吧,一定要找一家有老板娘在的店 ……”
第二天我和小姑娘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