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今追昔(六)记忆中的感恩节1

呵呵, 想写自己的一些往事, 整整拖了五年时间, 乘着金融海啸难得偷闲, 动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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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快到了感恩节(THANKSGIVING, 美国的感恩节是在每年11月的第四个星期四,各族裔在这一天起将休四天,自己的家人团聚,不管多忙(有些特殊岗位除外)都是如此。感恩节在每年112228日之间,是美国国定假日中最地道、最美国式的节日,重要性仅次于年底的圣诞节。

早期来美的华人文化大多不高, 因为感恩节最重要的食物是火鸡, 老华侨就将感恩节叫做“火鸡节”, 生动又形象。 老移民大多以餐馆为业, 辛苦操劳,全年无休,但是绝大部分中餐馆在“火鸡节”这天却破例会歇业一天----WHY ? 因为老美这天全部吃火鸡家庭大餐去了。这一天美国各州从事餐饮业的华人就会不约而同地回到就近的唐人街相聚或访友, 节日当天纽约唐人街的店面拥挤程度----大约可以媲美“五一黄金周”时候的上海南京路。 

晚饭后和几个中国老友网聊, 记起当年同学少年事, 赫然已是二十年前。 回想自己在美渡过的18个感恩节,只能记得其中印象深刻的几次, 捡而叙之, 以免如其他没有记录的往事一样消逝于日趋纷杂的思绪中。

1992

3月来美国, 11月的感恩节在布鲁克林的小中餐馆渡过, 短短八个月间, 已经感受了美国求生的严酷。 从衣厂杂工到餐馆学徒试了个遍, 饱尝辗转之苦。后来在工作介绍所遇到老林和老陈两个刚刚脱离打工仔“阶层的新科老板,两人均来美不久,是我父辈的年龄,他们喜欢我年轻勤快,请我到店中工作。 

因为餐馆地处纽约的黑人区, 除了工作时间每天长达14小时之外, 还常常有治安问题困扰。  不过三个人都比较乐观, 漫长的一天常常在说笑中渡过。 

不可讳言, 除了老板可亲之外, 经济动力也是支持17岁少年一周七天超体力劳动的原动力。  那段时间美元和人民币汇率高达110(似乎后来的十几年从未达到这高峰), 自己一个月的工资1700美元可兑换近1万七千元人民币。 19年前, 在中国城市居民薪水还在200-300元上下浮动, 福州的商品房一套平均3万人民币左右(写到这,想起目前的高房价,恨不得掐自己---坐失投资良机)。这无疑是一个可以绝对让我工作荷尔蒙上升的天文数字。

 BROOKLYN 苦干了4个月, 经济条件就大为改观, 那年感恩节前夜, 老林和老陈买了许多海鲜肉品, 大家在凌晨一点餐馆打烊后, 三人围炉而坐,吃火锅喝喜力。负责采购的老林还买了一只火鸡,这是几人生平第一次品尝火鸡, 因为没有烤炉可做美式烧烤, 就切碎加上萝卜芹菜煲汤, 盛上来之后火鸡肉自然又柴又淡, 但是火鸡脂肪少,汤味还是十分清甜可口。大家酒酣耳热之余, 各自畅谈将来有钱后的梦想。 离家大半年, 我第一次有种在家聚餐的温暖舒适…… 

可惜三个月后, 因为治安原因,我不舍地离开了这家小店和两位如长辈般可亲的老板 。 两年后, 我路过同一家职业介绍所我意外看见老林在里面,不过他已经卖了餐厅,正在找工作而不再是请员工。 就业市场上, 40好几的他当然不如其他年轻力壮的人受欢迎, 难免神态间有点落寞。不知怎地,我竟然有点心酸感慨侧身而过, 没有和他打招呼。 

老林老陈不知是否还居住纽约, 他们现在都过了六十岁的花甲之年, 但是那次错身而过之后, 我竟再没遇见他们。 希望他们依然健朗风趣如当年,在纽约享受学有所成的年轻一代的孝敬,  感恩节将至,祝福他们!

1995

95年的感恩节也在布鲁克林渡过,经过三年多的辛苦打拼, 还清债务之余略有积蓄, 处在合股开店还是将资金用来继续求学的人生十字路口。 正好借年底回国休假辞去工作, 理清一下思路, 暂时借居在好友陈叔的家中。

陈叔年长我17岁,比我早一年来美国, 他在93年我无意间得罪黑道被勒索的时候毅然伸出援手收留我渡过难关,大家感情自然深厚。 随后两年我辗转各地工作, 都和他保持联系, 互通安好。这次难得有机会大家共处一室, 更是无话不谈。

 

陈叔租的是一个华人社区半地下室的单元, 两房一厅。 我和他一房, 另外一房住着在衣厂上班的翁姐和小娟,听说是堂姐妹, 也是陈叔同乡。 陈叔好客豪爽,翁姐热情细致, 小娟和我同龄,略带稚气。  大家每天下班后边说笑边看录像带, 兄弟姐妹之情洋溢小屋。

 

日子不知觉间到了感恩节, 那时候的布鲁克林八大道虽然没有如今“福州县城”的雅称, 但是华人社区已经初具雏形。  购买中国食品之丰富方便自然不是92年在黑人区过节可比。  翁姐和小娟一早出去采购鲫鱼,三黄鸡, 排骨, 芦笋,螃蟹等食品。

 

 傍晚,职业大厨陈叔负责烹饪, 我则打下手。 菜上齐后, 陈叔兴匆匆地从床底下摸出一瓶竹叶青,用他一贯的大嗓门嚷道:“哈哈, 昨天我经过唐人街, 发现有这玩意, 好几年没喝到,今天你们非得陪我喝光不可。” 我和姐妹拍掌附和, 大家连尽数杯。

 

那次宴席没有主角火鸡, 但是却有比火鸡更好的下酒菜---乡音。  大家平时不舍得花数美元一分钟打越洋长途电话,但在美酒佳肴节日的催化下,乡愁分外强烈, 陈叔率先拿起电话拨通了家里……  随后我, 翁姐,小娟,纷纷致电向自己家人问好报平安。

 

四个人相互和彼此的家人不熟悉, 却自然而然接过电话互相问候, 有几分酒意的陈叔更是和素未谋面的我父母亲聊得如同多年好友, 连连夸我勤劳懂事有志向,弄得我在一旁咧嘴傻笑。 平时打工很少饮酒的几人, 一瓶烈酒下肚, 第二天大家竟不记得何时散去。

 

十多年过去, 陈叔历经两次餐馆投资失败后, 在数年前创业开店成功,移民来的儿女已经长大成家接班, 50出头他在辛劳近20年后总算可以悠游地含饴弄孙, 呼朋唤友, 每周不时约我在唐人街聚餐侃大山。

 

翁姐两年后子女来到美国, 移居印第安纳州开了一家自助餐生意兴隆, 后来自己在印州买地建了另一家餐厅。  近年又在中国投资海鲜酒楼, 每家都宾客盈门。 上个月女儿结婚,在唐人街招待宾客,我早早到场,看到年近半百的她依然身材挺拔神采奕奕,招呼客人举手投足之间透出女强人的精干自信。

 

小娟数年后结婚随丈夫去了俄亥俄州开餐馆,自从她的婚礼上一别, 十几年间再也没有机会遇上。 听翁姐说她的小店生意普通, 不过一家人张罗小生意,在外州过着平静稳定的生活, 着实让我们这些奔波劳碌的纽约客羡慕。 

今年感恩节, 感谢他们当年让我有“四口之家”的温暖, 希望和他们偶遇在节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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