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建中这次的行程安排是武汉、南昌、合肥、杭州、南京、深圳。这几个地方的分公司都有相当的规模。
出发前,丁建中到楼下的小卖部拿了一条中华扔给张铭,说:“这趟辛苦你了。”
张铭笑着说:“跟着公司的财神爷一起出差,辛苦不了。”
丁建中又找到唐小茗,说:“你打个预支差旅费的借条,到出纳那里去把钱借了。”
小唐问:“借多少?”
丁建中说:“三万吧。”
然后丁建中拐到王守仁的办公室,跟王守仁说:“钱总那里我已经帮你摆平了,我不在这些天,你别再给我出难题了,小丘的帐务方面如果有什么问题,该回答的你还是要回答。”
王守仁连连点头答应。
最后丁建中把小丘叫进自己的办公室,交代她,自己出差的时候,可以趁这个时机把那一套费用管理制度的报告交给张总过目,这样就没有越级的问题。
“张总如果认可这套东西也就把你记住了。另外,武汉、南昌、合肥不是什么非去不可的地方,等我到了杭州,你飞过来协助一下,随便看看西湖。”丁建中说。
“谢谢领导这么细心。”小丘有点喜出望外,因为丁建中要和小唐一起出差而引起的一点不快也随之一扫而空。
猎豹在开往武汉的高速公路上奔驰,两边的田野里稻子已经接近成熟,丁建中仿佛能够闻到那新米的芬芳。几年前,丁建中就在湖北一个山区里义务支教了将近1年。那个地方叫桂花镇,有一个林场,但是由于滥采滥伐已经没有多少树可以采了,所以林场的职工过着这个月领去年某个月工资的生活。即使这样,他们在当地还算是条件比较好的一类人,真正的农民种地基本只能糊口。
这个镇子里人的主要的收入来源是各个家里的女人们,她们去到沿海、广东、江浙、上海等地“打工”,有的三五一群,有的干脆老公直接带着一起去。所谓打工,其实就是皮肉生意,姿色好点的,到宾馆、夜总会,差点的去发廊、洗脚屋,更差的去国道边上的小餐馆。反正市场对于各种档次都有需求。哪怕是最差的那种,勤快一点,一年下来也可以赚好几万,好几万在当地已经能盖几间像样的瓦房了,所以镇上凡是家里有年纪不超过50岁女人的人家都住着瓦房。至于男人们,除了带孩子,则几乎什么也不干,骑着女人们赚钱买来的摩托车到处乱窜,打打麻将,吹吹牛。这样一个只有40万人口的贫困县,居然有10万人在外打工,造成即使是在县城里地大街上,年轻、有些姿色的女人都是个稀罕物。
不过,农民有农民的朴实,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谁家的女人傍了一个老板,搞了好几十万。谁家女人倒霉,碰到运动,关了几个月,把生意都耽误了。似乎对于这种生活早已经习惯和认同了。
丁建中是学经济的,明白没有这些皮肉钱所带来的GDP和消费,这里的政府恐怕都不一定能揭开锅,更不要说那些普通的农民们。因此从来没有轻视过他们和他们的孩子,教书的时候非常用心。但是让他寒心的是,这么一个穷地方的一个高小连初中的学校,校长一年下来也能搞个上10万在口袋里,逢年过节,带班老师往教研室主任家跑,教研室主任往校长家跑,校长往场长和镇长家跑。至于孩子的家长,则往带班老师家跑。不跑还不行,家里不跑的孩子经常被罚跪扇耳光。
自己已经是被压榨得喘不过气来了,喘过一口气来,马上去寻找一个比自己气更短的人去压榨。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品格?丁建中常常为此感到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