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四“大师”们的偏激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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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于所谓的“大师”很有些不以为然的,如果民国时代的某些文人能成为“大师”,当今的余秋雨“大师”不也顺理成章?但无论如何,民国期间还是涌现了不少值得称道的文人学者的,可是,把这个功劳归咎于“民国”未免也太抬举老孙和老蒋了。

民国期间的“大师”其实还有一个名称,叫做“五四名人”(参见凤凰大视野之《五四人物志》),这说明,上世纪初“大师”的涌现和五四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五四无疑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无论现今如何定位五四,其反封建河思想启蒙的积极意义是不可抹杀的。这期间出现的风云人物,绝大多数都受过西方文化的熏陶,“求真”“求实”“崇尚自由”是他们的指导思想,而这些都是背离传统文化的。

让我们从这些大师对待汉字这个侧面作一简单分析。

陈独秀、李大钊、胡适、鲁迅、蔡元培、傅斯年、刘半农、钱玄同、梁启超等都对汉字有着十分尖锐甚至偏激的批评:

 “废孔学,不可不先废汉字;欲驱除一般人之幼稚的、野蛮的思想,尤不可不先废汉字”,“汉字的罪恶,如难识、难写、妨碍教育的普及、知识的传播”,“欲使中国不亡,欲使中国民族为二十世纪文明之民族,必须以废孔学,灭道教为根本之解决,而废记载孔门学说及道教妖言之汉字,尤为根本解决之根本解决。”——钱玄同

“强烈地主张废除汉字,中国文字,既难载新事新理,且为腐毒思想之巢窟,废之诚不足惜。”——陈独秀

 “汉字不灭,中国必亡!”,“汉字是愚民政策的利器”,“汉字终将废去,盖人存则文必废,文存则人当亡。在此时代,已无幸运之道。”,“汉字也是中国劳苦大众身上的一个结核,病菌都潜在里面,倘不首先除去它,结果只能自己死。”—— 鲁迅

“汉字不灭则中国新文化无望。”—— 刘半农

 “现代普通话的新中国文,必须罗马化,就是改用罗马字母,要根本废除汉字。汉字是十分困难的符号,聪明的人都至少要十年八年的死功夫……要写真正的白话文,就一定要废除汉字,采用罗马字母……,汉字真正是世界上最龌龊最恶劣最混蛋的中世纪的茅坑!”——瞿秋白

 “汉字既然不能不改革,尽可直接的改用拉丁字母了。”—— 蔡元培

 “我以为中国将来应该有拼音的文字。但是文言中单音太多,决不能变成拼音文字。所以必需先用白话文字来代替文言的文字,然后把白话的文字变成拼音的文字”。——胡适

 “中国文学的起源是极野蛮,形状是极奇异,认识是极不便,应用是极不经济,真是又笨,又粗,牛鬼蛇神的文字,真是天下第一不方便的器具。” “改用拼音文字绝对的应该”——傅斯年

等等……

当然,回过头看,我们现在知道,废除汉字不管在理论上和实践上都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没有可能,但是当年的这场著名的历史公案让我思考一个问题:蔡元培、钱玄同、鲁迅、傅斯年等人都不是无知粗鲁之辈,为什么会提出如此“荒唐”的主张呢?难道是一时冲动或是哗众取宠炒作自己?都不可能。

“废除汉字”是和五四宗旨连在一起的一个著名口号,现在的“事后诸葛亮”们尽可以嘲笑那些“大师”,但这个口号背后的深层思想文化内涵是不容忽视的。

五四的精在于铲除传统的封建文化,实现世界大同这样一种普世主义情怀和乌托邦梦想,于是,“废除汉字”变成了一个实现理想的切入口。因为从本质上说,汉字本身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汉字与中国传统文化之间的密切关系。

文字是文化的载体,尤其是汉字,它不像西方的拼音文字那样只是记录语言的原始“音响”,汉字以“六书”的形式在文字与其代表的物象之间建立了密切联系,也就是说,汉字是中国人与传统文化之间的纽带。

“五四大师”们感到,要与传统彻底脱钩,去重建一种新文化,就必须在文字上将其彻底斩断。

和蔡元培发起成立爱国学社的中央研究院院士吴稚晖,虽然是举人出身,但他接受了西方文化(先后赴日本、英国、法国留学)之后认为,中国文字与中国之“旧种性”合而为一,难以剥离,并阐述中国之旧种性以野蛮为特征,与人类进化之理相悖,这与鲁迅一直鞭挞的“国民性”相吻合。吴氏认为,国粹如同“干粪”,不能因为其“曾在我肠腹中”就予以保存;那些认为“中国人能识中国字,则爱国思想即油然而生”的高论如同“屁说”,都不值一哂,唯独这“旧种性”与文字如影随形,非废除汉文不足以将其铲除。鲁迅则更是将汉字比为国民身上的“结核菌”。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所以“废除汉字”在当时的的确确不是一个毫无道理的冲动,而是一个严肃甚至沉重的文化课题。至少,今日我们回眸,不能不思考,“大师”们为何不约而同地“偏激”,这“偏激”的背后有什么思想文化内涵?当年困惑“大师”们的问题今天“高明”的人们是否都能一一回答?

中国何以落后愚昧?汉字有罪吗?傅斯年从汉字数落到中国人:中国人是“又愚又懒的民族”、“一分像人九分象鬼的不长进民族”。

胡适更是“以一切下流的辞句,来诬蔑中国文化,诬蔑东方文化……,胡博士之担任中央研究院院长,是中国人的耻辱,东方人的耻辱。”胡适“由过分的自卑心理,发而为狂悖的言论,想用诬蔑中国文化、东方文化的方法,以掩饰自己的无知,向西方人卖俏,因而得点残羹冷炙,来维持早已掉到厕所里去了的招牌。这未免太脸厚心黑了”。(徐复观《民主评论》)

这样的评论不正是目前网上对所谓的“汉/奸”的咒骂吗?那么由此看来,“五四大师”还能被称为“大师“吗?

不管“五四大师”也好,“民国大师”也罢,以胡适为代表的革新改良派毕竟主导了中国人的思想启蒙,倡导了民主科学新道德和新文学。他们之所以成为大师,其可贵之处就是跳出一切框框,走在时代的前列,用严谨的态度来怀疑一切,包括我们的传统文化。

所以,与其说“民国大师”的涌现是老蒋的开明宽松,不如说是五四之风吹散了厚重老成的封建乌云。我们可以假设,如果没有老蒋没有民国也同样会出现这些“大师”,但如果没有五四,没有西风东渐,中国一定还在一个封建王朝中轮回,何来大师?

究竟是什么因素成就“大师”?还是用大师胡适自己的话总结:我已经做了“大胆假设”各位“小心求证”吧!

无论如何,就汉字而言,如今我们虽然还在使用汉字,但我们能更方便地使用白话文,写简化字,用汉语拼音,这些都和“大师 ”的偏激不无关系,如果没有这种偏激,要对汉语汉字作任何改革几乎都不可能。鲁迅说过,要给一个黑屋子开一扇窗一定会有人不同意,但你说要把屋顶掀掉,他们就同意你开窗了。

顺便说一句,民国时期真正能配得上“大师”二字的,我认为一个是胡适,另一个是鲁迅。中国当今有大师吗?那就见仁见智吧。

麻辣搁笔 发表评论于
汉语是绝对应该拼音化的,但1958年的这套方案是在是个垃圾,完全是为了注音目的而造的,这种先天不足决定了它无法承担文字的功能。
要学习越南人,请洋人来给他们造新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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