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淑俠析談歐華文學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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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荊斬棘,從無到有

--- 析談半世紀來歐洲華文文學的發展


作者:趙淑俠



永久榮誉会长赵淑侠简介:美籍华人, 世界华文文学著名作家。瑞士应用美术学院毕业。欧洲华文作家协会创始人、首任会长及永久荣誉会长,她的作品被誉为西方文学界盛开的一朵东方奇葩。旅居欧洲 三十余年,最后移民美国。1980年获台湾中國文艺协会小说创作奖,1991年获中山文艺小说创作奖。2008年获世界华文作家协会终身成就奖。(注:赵 淑侠女士曾住瑞士,是欧华作协创会会长,现为永久榮誉会长。)


論文摘要:

本文作者於六零年代初期赴歐,從既無中文報紙,也無處買中文書籍的:〔歐洲華文文學的洪荒時代〕開疆拓土。經過〔留學生文藝〕,〔留學生文學〕,〔海外華文文學〕,〔新移民文學〕,各個階段,走到歐洲華文文學的興盛繁榮,優秀作家倍出,創作題材多樣化的今天。近半世紀的親眼目睹和親身參與的經驗,主觀的評斷,客觀的論述,皆出於作者第一手資料。內容包括:海外華文文學的界定,初識歐洲華文文壇,歐華文壇的拓荒者,歐洲作家的發表園地,歐洲華文作家協會的成立, 歐華會員的書寫特色,歐洲的新移民文學,歐華作協做了些甚麼?趙淑俠在歐洲華文文學中的定位,展望歐洲華文文學的未來等多項欄目。在歐洲華文文學研究資料稀少的當下,本文提供了非常翔實,精密,具有重要價值的史料。

關鍵詞:

歐洲華文文學
留學生文藝
留學生文學
海外華文文學
新移民文學


海外華文文學是當今中國文學裡的一個文類,兩岸三的地的文學研究學者,都對這個題目投注以關切,其中尤以中國大陸最為積極,多所大學裡設有海外華文文學研究的專責部門,把海外華文文學當成一項文學專門課題來探討鑽研。但海外華文文學如和何誕生,從何而來,往何處去?其內容都包括些甚麼?至今仍是各家自有論斷,說法不一。在這篇題為〔披荊斬棘,從無到有── 析談半世紀來歐洲華文文學的發展〕的文章內,我只想談自己的參與經過和看法。


海外華文文學的界定


西方有句名言:〔移民便是文化的擴張〕。二十世紀的下半期,中華文化隨著中國國情的的變動,呈現漸進性的向外擴張,60年代初起始,台灣有大批青年前往美國留學。異國生活寂寞而思鄉情切,能提筆為文的就以文學的方式,將他們的苦悶抒發出來,寫成散文或小說,寄回台灣發表。造成一時的文學時尚,被稱作〔留學生文藝〕。為何稱〔文藝〕而不叫〔文學〕?原因不得而知,想來可能是,在那個政治掛帥的時代,這類作品的題材被認為不夠厚重的緣故。不過後來這類作品終被認為達到了〔文學〕的高度,很自然的,由〔留學生文藝〕變成〔留學生文學〕。

〔海外華文文學〕一詞出於大陸。說句不怕冒犯的話,60年代的大陸文壇已呈癱瘓現象。70年代文革結束之後,各式各樣的〔傷痕文學〕才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到70年代末期開始選擇性的引進少許〔留學生文學〕,如白先勇的〔永遠的尹雪豔〕。我個人的作品也算〔登陸〕相當早的。1983年北京友誼出版公司出版了長篇小說〔我們的歌〕,反應不錯,接著又出短篇小說和散文集四,五本。當時也有幾位文壇前輩,如蕭軍,端木蕻良,李輝英等為文鼓勵。記憶中他們都沒用〔留學生文學〕這個名詞,只說我是〔旅居瑞士的女作家〕。

1980年代中期,我在一篇文章上讀到:說是汕頭大學成立了一個〔汕頭大學台港及海外華文文學研究中心〕,那是我初次知道有〔海外華文文學〕這個名詞。這個〔中心〕無疑是要把這些身居海外,專寫海外華人的文學,當成一門學問來研究。我們這群在異國他鄉長年書寫的人,自然感到鼓舞。事實上〔留學生文學〕一詞絕對不足以形容這類作品,我們的題材也絕不僅僅是自己身邊的那點事。〔海外華文文學〕包括面廣,面向遙遙海外的全體華裔,較更貼近我們的情況。那時我很注意海峽兩岸的文化動態, 1985年看到《華文文學》創刊號,得知他們的主要內容是刊發臺灣、香港及海外華文文學的作品和評論,也讀知刊物的主編叫陳賢茂,和〔汕頭大學台港及海外華文文學研究中心〕主任是同一人。自此之後〔海外華文文學〕逐漸取代了〔留學生文學〕一詞。時至今日,〔海外華文文學〕已是通行於兩岸三地及整個海外的名號。〔海外華文文學〕雖然包容廣泛,卻也不是全無界限的。界限在於〔華文〕二字。〔海外華文文學〕指的是旅居海外的作家,用華文創作的作品,如果是用他種文字,縱是出於華裔之手,亦不能算做〔海外華文文學〕。譬如〔歐洲華文作家協會〕會章中即擅明:〔僑居歐洲各國以華文從事寫作之作者﹐均得申請加入本會〕〔注1〕。

〔華文〕本是中文,海外華文文學的成長,表示用中國語文創作的文學巳經跨越國界,更行更遠,枝幹縱橫。從荒涼的初期到今天,海外華文文學的生態一直在變:一種文學型式走了四五十年,不可能沒有變化。目前文學學術界正討論〔新移民文學〕之說。所謂〔新移民文學〕,指的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自大陸改革開放後經過各種途徑移居海外的中國人。他們在生活了幾十年的原鄉來到一個陌生而嶄新的天地,因文化迴異而產生的困惑與茫然,由生存的種種現實問題,促成的焦慮甚至心理偏差,不可避免的會發生許多故事,這正是〔新移民文學〕發揮的內容。事隔一個時代,歷史背景,政治情況、經濟能力等方面皆有改變。因此〔留學生文學〕時代的故事不見得和〔新移民文學〕相似,也許根本就相距甚遠。但無論怎麼遠,作品的內容、情感特點、文學特點等角度,都離不開海外華文文學的範疇,則是毫無疑問的。

由最初的〔留學生文藝〕走到今天的〔海外華文文學〕〔新移民文學〕,回首來時路,不無感慨。曾在〔中國圖書商報 〕上讀到一篇文章內容如此:〔海外作家與內地讀者〔第一次的親密接觸〕始於1980年代初期 一批旅居海外的台灣作家如聶華苓、於梨華、趙淑俠、陳若曦被相繼介紹到內地 他們充盈著思鄉之愁和藝術之美的文學作品,為經歷了長時間封閉和禁錮的內地文壇吹來了一股清新的風 猶如一片神奇的新土地。作為內地最早引進台灣海外作家作品的出版人之一, 現任南海出版公司副總編輯的張桐,在回憶起當年這些作品首次進入內地,引發巨大的轟動效應時 依然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他說:〔當年海外作家在內地的盛況 真真可以用‘相見恨晚’來形容〕〔注2〕。

然而事隔幾十年,文壇風雲又是另番情景。我這裡再唸一段大陸留美的評論家的話,她說:〔這些早年成名的具有代表性的作家,近十年來沒有甚麼創作。唯一仍在寫的是於梨華,〔可是她已不是主流了。〕

從以上這兩段話可以看出,〔海外華文文學〕的生態確實在變。海外華文文壇新人倍出是實情,以前為華文文學開彊拓士,寫出過成熟,深刻,具時代性的作品的老將,逐漸凋零也是實情。這種情形應是是非常健康,也非常有建設性的。不必分主流與非主流。我之所以如此想,乃因為我對海外華文文學的看法比較宏觀,看的是整體,並不去分那個作家來自何方。今天的海外文壇,作家群在?斷成長,人眾筆多,是一股強大的文學洪流。這個現象,是在中國三千年的歷史中從來沒有過的。更明白的說,今天的海外華文文學,是中國文學越過國境,板塊被沖散後的重新組合,而成了世界性的一種新文類。我們希望她發展得更壯大,立足點更穩固,不必去計較枝節問題。更不必著眼於誰來自甚麼地方。誰是不是主流。我們應該鼓勵後進,尊敬前賢,讓走出國境的,用中文創作的文學,像一隻蛻變後的美麗蝴蝶,扇著多彩的翅膀任意翩飛,不要設界限,更無需爭,比。

說一句不怕挨罵的話,一切的爭,比,都是徒然。如果我們從時空上的強度和廣度,做番整體的回顧與分析的話,便會清楚的看出:一切的,各型各式的〔留學生文學〕也好,〔新移民文學〕也罷,乃至整個〔海外華文文學〕,都不可能單獨存在,最終總要歸於〔華文文學史〕,或〔中國文學史〕。他們都是用華文書寫的中國文學繁殖出的後代,乃是無可否認的實情。


初識歐洲華文文壇

我六零年代初期赴歐,到達次日忙去觀賞舉世聞名的花都巴黎,走在香榭麗舍寬闊的人行道上,巍峨雄渾的凱旋門挺立在眼前,兩旁的建築物古典又華美,街上的男女衣裝入時步履矯健,但竟沒有一張東方面孔!這世界上居然真有連一個中國人也看不到的地方,好令我震憾!人潮中,我初次意識到何謂異國他鄉,陷在深深的鄉愁裏,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孤絕之感油然而生。從此刻起,我總算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二十世紀中華文化的蘇武,一切要靠自己開天闢地。於是,我開始了海外華人的生涯,這便是我寫出五六百萬字的原動力。

後來才知道,原來歐洲的華人數目極少,既無中文報紙,也無處買中文書籍,一些有關華人社會的資料,全憑相識者之間互為傳誦。法國當年修築鐵路,招了一批華工。這些人多半來自中國鄉下,別說不懂法語,就連中文也不一定認識。他們像奴隸一般,過最粗糙的僅能維持溫飽的生活,做最辛勞的工作。鐵路完成後,一部分華工回了中國,另一批無處可回,便在法國留了下來。巴黎郊外有座華工公墓,我的一個朋友曾去憑弔,當他看到那八百個只有簡單名姓的墳墓,不禁感觸得嚎啕大哭。

德國的漢堡是世界級的重要港口,數百年來各國貨輪不斷。中國在清朝時代就與德國有貿易往來,因此漢堡有個水手之家,這個組織存在至今,應屬德國最早的華僑會社。此外還有些中國沿海城市,如溫洲、青田的一些家境貧困的年輕人,鼓著探險的勇氣,到外洋闖天下,活動的地區是德、法、荷蘭、英等國。在這些國家,他們並不被允許隨意開店,於是就弄一輛小貨車,到各處沿戶推銷。那時他們的統稱是〔青田小販〕。

之後我轉到瑞士學習美術設計,想不到瑞士人對中文更陌生,一位西方朋友說:〔對我們歐洲人而言,中國太遙遠,彷彿只是一個地理名詞。〕

那時的歐洲不但沒有華文文學,一般歐洲人對中國語言亦興趣缺乏,態度冷漠。譬如瑞士蘇黎世大學的漢學系只有一個學生。 德國、法國、英國的幾個大學的漢學系也僅有三兩個學生。值得一提的是,六十年代之前,在華文文學的〔石器時代〕,德國就有一位傳教士出身的漢學家,翻譯了數本中國的經典作品:《易經》,《孫子兵法》,《水滸傳》等。據說翻得甚好。

那時我台灣的家人,每兩週一次,把他們看過的報紙寄來。主要是〔中央日報〕和〔聯合報〕的副刊,另外還替我訂了一本叫〔自由談〕的雜誌。這便是我全部的中華文化了。在那些寄來的報章中,我知道一些有關海峽兩岸的消息,譬如大陸緊閉門戶,與外界不相往來。臺灣開始建設水壩和公路,期待經濟起飛。而與此同時,美國的臺灣留學生中,已有人以海外華人為題材寫小說,內容是留學生活的甘苦。語言和課業,婚姻方面的挫折與無奈,思鄉,經濟艱困等問題。由於那時出國太難,電視和電腦也還沒出世,海外作家的現身說法,無異是供給臺灣島內讀者一個視窗,可窺探外面的世界。這類作品非常受到歡迎,創作者相對的迅速增加,造成一時的文學創作潮流,被稱作〔留學生文藝〕。求學時期,我曾偶而抽空寫點遊記之類,寄給臺北《自由談》雜誌去發表。倒也還受讀者喜愛,前後總計約寫了二十萬字。唯以今天的眼光看,這些文章都不夠成熟,也算不得是文學,未有付諸出版的打算。

那時我已成為一個有完整專業訓練,領有執照的美術設計師。在歐洲高水準的美術設計界,覓得一份不錯的工作,每天與顏色為伍。我做的很是得心應手,還得過獎,但是心情仍常懷惆悵,原因是很想寫歐洲題材的〔留學生文藝〕,因太忙而無暇執筆,只得空自興嘆。

其實那時像熊式一,熊秉明,程抱一,等優秀的中國文學家正在海外勤懇創作。譬如熊式一1934年赴英講學,出版英文《王寶釧》一劇,在英倫劇院連演達兩年之久,轟動國際,次年又出版英文版《西廂記》,亦受國際重視。可惜只如燦爛火花在夜空中一閃即熄,雖耀目卻孤零,不能蔚為潮流。何況是用英文創作,又是純文學性超高的戲劇,跟一般的中國的讀者大眾相距太遠,以至這類創作只停留於學院研究範疇,而難流行於文學創作的書市場。那情形就像1947年黎鍝P以中國人為題材寫的第一部英文小說《花鼓歌》,雖上了《紐約時報》暢銷書的排行榜,後來又被改編為音樂劇在百老匯上演一樣。他們的成是榮登主流社會文壇,對中國文學本身並無直接影嚮。

相較於二三十年代的徐志摩、老舍、林徽因、蘇雪林、淩叔華、巴金、戴望舒、許地山等等,歸國後活躍於中國文壇的歐洲留學生,帶回寫實主義、浪漫主義和人道主義的文風,直接影響了五四新文學运动以后,中国文学發展方向和創作筆觸,人文思想等等,意義截然不同。當時在法國攻讀文科或藝術科的學生,如張道藩、徐悲鴻,邵洵美等人,曾成立過一個文藝團體〔天狗會〕,每個月出版一次手抄的單張報,內容全是剛剛萌芽的白話體,有新詩、散文、雜文和藝術評論。雖然是由留法學生主辦,出版後也寄往英、德等國,那兒的留學生也熱心的寄文稿來。〔天狗社〕很是活躍了幾年,可惜這些學生學成歸國後,〔天狗社〕即隨之終止。這群人的所為跟今天的海外華文文學的意義也不盡同。他們雖然把歐洲的文風帶回到中國的大地上,卻不曾在歐洲灑下中國文學──也就是今天所稱的〔海外華文文學〕的種籽。

海外華文文學最初的萌芽是〔留學生文藝〕,應是我們的共識。我這篇文章中要介紹的,是半世紀來歐洲華文文學發展的旅程,和歐洲華文作協的當今的面貌。歐華作協雖不能代表整個歐洲文壇,但這段漫長的發展路:從〔留學生文學〕一代的奠基,樹標,到今天〔新移民文學〕寫手的源源來歸。二十年的耕耘開墾,培養出又一代人,是我所熟知的題目。雖不敢說從歐洲華文文學產生的第一天就參與,至少可說自第一天就是目擊者,掌握著整個過程的第一手資料,多少能發揮些史料作用。


歐華文壇的拓荒者


歐華文壇的拓荒者,一定是〔留學生文藝〕時代的作家,當是不爭的事實。我要舉介的第一個拓荒者是比利時的王鎮國。

那時的臺灣青年最大的夢想是到美國留學,到歐洲去的是少之又少,因此所謂〔留學生文藝〕,其實就是美國的華人留學生,寫他們在美國的生活。當〔留學生文藝〕在美國和臺灣,發展得如火如荼的時候,歐洲只有一個叫王鎮國的比利時留學生,偶爾在臺灣的報章雜誌上,發表一些描寫他在海外的異國婚姻,和生活閒趣的文章。王鎮國,江蘇常熟人,1927年出生,畢業於台大外文系,原是1960年留學義大利的。由於他第一任夫人是比利時人,他們雖在義相識,婚後卻住比,王鎮國在台灣駐比使館新聞處找到職位。他不僅創作,譯筆亦極勤快而華美流暢,曾對於那時文壇還相當封閉的台灣,有系統的介紹西方文學名著,功不可沒。白先勇在他的散文集〔驀然回首〕中有這樣一段話:〔我的“作家夢”卻愈來愈強烈了。有一天,在台南一家小書店裡,我發覺了兩本封面退色,灰塵滿布的雜誌《文學雜誌》第一、二期,買回去一看,頓時如綸音貫耳。我記得看到王鎮國譯華頓夫人的《伊丹傅羅姆》,浪漫兼寫實,美不勝收。雖然我那 時看過一些翻譯小說:《簡愛》、《飄》、《傲慢與偏見》、《咆哮山莊》等等,但是信手拈來,並不認真。夏濟安先生編的《文學雜誌》實是引導我對西洋文學熱愛的橋樑。我作了一項我生命中異常重大的決定,重考大學,轉攻文學。〕〔註3〕

王鎮國的文章多在〔文學雜誌〕〔文星雜誌〕發表,並在林海音主編的聯合報副刊上,發表〔西洋文學名著簡介〕一系列文章。王鎮國是我所知的,60年代初期唯一的歐洲華文作家。.如果說那時的歐洲是華文文化的沙漠,雖稍閒過份,亦相去不遠矣。

王鎮國曾是歐洲華文作協會員,我們組會時他的健康已不是很好,也無甚新作品出版。但我尊他是文壇先進,特別從台灣教育部派駐比利時的代表傅維新先生處,要了他的地址,寫了封客氣而诚恳的邀請函給他。王鎮國很快就回覆,信中口氣極為友善,說受邀請是光榮,定準時前來。結果在大會開幕的前幾分鐘,他才從比利時乘火車匆匆趕到。穿著一套休閒裝,午飯也沒來得及吃,沉默寡言,面帶抑鬱。據比利時的文友記載:〔王先生那年參加歐洲文協成立大會回來,不久即生病住院療養直至去世。〕〔註4〕。王鎮國於2001年去世,留有著作〔留歐記趣〕〔旅歐十二年〕,和翻譯作品〔伊丹. 傅羅姆〕〔耶穌傳〕〔希臘羅馬神話集〕〔西洋文學欣賞舉隅〕等。

一般評論皆認為我〔趙淑俠〕,是創作當代歐洲華文文學的第一個拓荒人,其實不是的,一九七0年代初期,當我集中精力,將文學創作當成嚴肅工作來對待時,王鎮國已譯著了〔留歐記趣〕〔旅歐十二年〕《希臘羅馬神話集》,〔伊丹. 傅羅姆〕等數本書〔註5〕。所以,歐洲華文文學的第一個拓荒人是王鎮國,我想因為學者們不知道他,便把這個〔榮譽〕給了我。其實我本人原也不知這情形,如今是因寫論文查資料,才明白究裡,因此要趁這次機會說明原委,還給王鎮國在文學史上應有的地位。

呂大明:另一位我最早知道的歐洲華文作家的名字是呂大明。呂大明福建財安人,畢業於臺灣藝術專科學校。1977年到英國留學,獲得利物浦大學文學碩士,80年代遷往法國定居至今。她的寫作生涯開始得早,求學時代就創作不斷,22歲出版散文集〔這一代的弦音〕〔註6〕。因此我很早就從台灣海外版的報紙上,讀過她的作品。印象中,散文是呂大明最喜愛的文體,她發表的文章篇篇是散文。雖然那時她的的文名還沒有為讀者大眾普遍所知,但她文風中流露出的淡,雅、婉約、感性、引經據典的書卷氣和出塵韻味,已引起我的注意,認為她日後必自成一格。

果不其然,今天的呂大呂已是著名的散文家,她的唯美性質的散文中所表現出來的細緻柔美的感情,對人生對世界深刻的體悟,充滿哲理和厚實的學養。從中國的屈原、李白、湯顯祖,到西方的沙浮,雪萊、拜倫、歌德、荻金蓀,她都精通,文中隨手引用,增強畫龍點睛之效和氛圍之美。呂大明的散文中有詩的語言,清純得不沾人間煙火,顯得非常與眾不同。她已出版散文集十餘種,如:《冬天黃昏的風笛》、《流過記憶》、《 塵世的火燭》等。最新作品為《世紀愛情四帖---呂大明美文選》。呂大明屬於歐洲華文文學的拓荒者之一,曾任歐洲華文作協首屆副會長。

我要說的第三個拓荒者是Maurus Young楊允達。他1973到歐洲,修得巴黎大學的文學博士。楊允達於1933年在武漢出生,15歲開始寫詩。當他還是臺北建國中學學生的時侯。就加入他老師紀弦成立的(現代派)詩社,為創始成員之一。這之後他便未間斷過詩的創作,如今用三種語文寫作: 中文, 英文, 法文。英文詩多半在美國詩刊發表,法文詩在法國詩刊發表,中文詩在台灣中國香港的報紙雜誌刊出。1971年與張伯敏,逯耀東,合出第一本書〔又來的時候〕〔註7〕。他是新聞記者出身,曾服務於中央新聞社,美聯社。從台灣到歐洲,非洲,由亞的斯亞貝巴到法國巴黎,和瑞士日內瓦,一生服務於新聞界,對詩的熱情卻從未稍減,出版創作譯著〔巴黎摘星集〕,〔西行采風誌〕,〔李金髮評傳〕,〔生命之樹〕,〔那才是真理〕等十七八種。其中〔三重奏〕和〔異鄉人呤〕兩書為中, 英, 法文三種語文寫的作品集。

我對新詩是外行,十分隔核,對楊允達的詩作也接觸不多,但可斷定他的成就必定不凡。否則不會在西方人的文學組織中受到推崇。楊允達於1985年初次參加世界詩人大會的活動, 1994年被選為秘書長,任期長達十五年。在這段長時間裡,他以優越的表現獲得大家的尊敬,2008年世界詩人大會主席兼世界藝術文化學院院長摩漢博士(Dr Justice Mohan)退休,在墨西哥舉行第廿八屆世界詩人大會時, 全體董事一致推選楊允達出任主席兼院長。這是一個中國詩人,在世界性的文學會社中,經過廿四年的傑出表現後取得的成果。楊允達為歐華創會會員,他的傲人成就是我們的光榮。

在一九七十年代的下半期,歐洲創立了一〔歐華學會〕。 主要的發起人和參與者是德、法、英、荷等國大學的華人教師與學者。我總共出席過兩次雙年會。在會中認識了車慧文女士。車慧文為德國科隆大學東亞藝術史碩士,柏林自由大學哲學博士。那時她在西柏林自由大學攻讀博士學位兼教中文,向西方學子介紹中國現,當代文學,訓練德國學生將中文作品翻譯成德文。車慧文德語造詣精深,有德語專著〔中國語言學家王力及其著作〕〔中國婦女高等教育創始時期──燕京大學女部之研究〕中、德雙語著作有〔中德婚姻家庭初探〕翻譯〔心甘情願-星雲大師演講〕〔柏林與布蘭登堡地區的普魯士皇宮及庭苑〕,主持翻譯並德語出版〔源流—臺灣當代短篇小說選〕等等。車慧文除發表過多篇嚴肅論文外,間或也用駿馬、曼青等筆名發表輕鬆散文於報章雜誌,如旅遊文學:(天空很希臘,人間很波蘭)等。回想在那個歐華文學的洪荒時代,車慧文向西方學子推介華文文學的過程,真算得上是開疆拓土者。

麥勝梅是不折不扣的海外華僑。越南堤岸出生。18歲到台灣就讀師範大學,才真正全面接觸了中華文化。1973年到德國留學,得教育學和社會學碩士,已旅居德國37年。這樣的中文教育背景,很難讓人相信她能成為一位華文作家!但麥勝梅是位很成功的華文作家,擅寫山水散文,著有 《千山萬水話德國》,還經常投稿發表一些散文和報導。麥勝梅的文風很像她的人:平和,質樸,诚恳,富於知識性。她不單能寫,還能編能組織:曾編〔歐洲華文作家文選〕〔在歐洲天空下〕〔歐洲不再是傳說〕〔注8〕。最能能證明麥勝梅有卓越的組織能力的事實,是2004年她代我籌辦〔海外華文女作家協會〕的第八屆雙年會的事。

〔海外華文女作家協會〕會員近兩百人,是海外的重要文學組織,依規章,副會長便是籌辦下屆會議的主持人,然後自然升任會長。因當時我已移居美國,不可能因辦會住回歐洲,所以選我做副會長時我曾極力拒絕。但同在會場的麥勝梅表示:如果大家一定要選我,她願代我負起辦會的任務。我對大會要求,如果為我設位秘書長,我便接受副會長一職。結果麥勝梅便做了我的秘書長。〔海外華文女作家協會〕從那一屆起,開始設立了〔秘書長〕制度。在德國巴鴻堡的八屆雙年會,我只管去募些款,通電話說說意見,其他一切實際事務全由麥勝梅總理。結果是沒用會裡一文經費,只靠捐款贊助,開了一個十分完美的會。

畢業於文化大學商學系的郭鳳西,現任歐華作協會秘書長。她1968年走出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溫馨軍眷村,到比利時進修並成婚。其間經過拿學位、開飯店、開進出口貿易公司、珠寶店等等。但無論做甚麼,都沒有間斷閱讀和寫作。郭鳳西精於創作小品,文筆輕鬆自如,敘事如行雲流水,曾得中央日報創作獎。著有散文集〔旅比書簡〕,〔黃金年代的震撼歲月〕,〔歐洲剪影〕等。

王雙秀:原籍河北,台中市出生。臺灣文化大學德文系畢業, 1977年到德國留學,在漢堡大學西洋藝術史專業研習到博士班。她醉心於文學和哲學,讀書之餘不忘創作,1980年7月在〔西德僑報〕發表第一篇文章〔西柏林清涼藝展記〕。 之後常在 〔中央日報〕,〔中華日報〕〔新生報〕等發表雜文與學術評論文章。但她出了一本〔漢堡散記〕之後便不再熱衷於出書,而專注於網絡文學。有自己的網站:〔繡蒔地圖日記〕〔網路執照〕〔網路咖啡在德國〕等,內容項目包括散文雜文和小說,積有六七十萬字。王雙秀的文章很富思想性,哲學意味濃,文學語言也〔現代化〕,其實很適合目前的書市場,我正在鼓勵她出紙版書。

住在澳地利的楊玲,也是最早的元老,偏愛寫短文,著有〔歸去睞〕上下冊,用精文雋句記下感悟和哲思。

祖慰雖然1989年才到法國巴黎,我還是要把他算成歐華作協裡最早的拓荒者,因成立大會的籌備工作,大小事務,全靠住在巴黎的會友操勞,祖慰是其中一員。

祖慰來自大陸,出國前已是知名作家,寫小說也寫散文,曾任湖北省作家協會副主席。為人正直寬厚而不失幽默感,是大家的好朋友,曾被選為副會長。深度的鄉愁是他客居異域的痛,現在終於回到了祖國。歐華作協的一群很懷念這位老友,但也為他得償還鄉心願而欣慰。

1984年譚綠屏由南京來到漢堡,她是的父親是知名畫家譚勇,母親是音樂家華采貞,兩位都曾是我的小學老師。那時我家住四川,我讀重慶沙坪霸的〔紅廟小學〕。譚綠屏家學淵源,她能畫,用色新穎鮮活。能寫書法,筆勁墨足,是一位天生的藝術家。也寫得一手好散文。敘事明快,用字簡潔有力,曾出散文集〔楊子江的水,易北河的魚。〕,剛得了江蘇太倉首屆〔月季杯〕文學徵文榮譽獎。我和她的關系,是最近才發現的,她本人還不知道。有時真覺得世界好小。

印象之中,土耳其是個少有華人去的地方,但歐華作協先後有兩位會員住在土耳其的首都安卡拉。
蔡文琪在臺北市世界新專電影編導科畢業後赴美。得美國紐約理工學院傳播藝術碩士。又在芬蘭赫爾辛基大學博士班研究。留學美國時認識了土耳其來的男士,相戀結婚,現住北京。她曾擔任臺灣〔中國時報〕〔歐洲日報〕的土耳其特派記者。著有〔TO GO土耳其〕於臺灣出版。

蔡文琪甫離開,1982年就來了高麗娟。她畢業於台大中文系,曾任雜誌編輯,到了土耳其也不稍閒,1988年獲安卡拉大學漢學碩士學位,歷任土耳其國立安卡拉大學漢學系專任講師、土耳其國際廣播電臺華語兼任節目編譯與主持人。並積極從事寫作, 2005年以《走過黑海的女人》一文,獲得香港主辦的世界華文旅遊文學徵文入圍獎。著有《土耳其隨筆》 、《從覺民到覺醒-開花的猶大》 等書。

西班牙有個陸锦林,也是出國五十來年的留學生,他能寫能說,而最精的是商場業務,為歐洲華僑界舉足輕重的企業鉅子之一。難得的是,縱橫商場多年,仍保持〔文學人〕的本色,重義輕利,在作協需要支援時,他總願伸出援手。數歐華文壇的拓荒者,少不了他。

趙曼本名趙曼娟,1983到巴黎。她個性活潑,發展力強, 平日從事房地產、股票、科技、繪畫等、樣樣精通,亦擅寫作。常哂秘S富人生閱歷,幽默奇趣的筆觸,寫出韻味無窮的文章。著有《版畫名家金榜》、《巴黎曼陀羅》、《古董精品》、《巴黎心咖啡情》等。

楊翠屏,台灣政治大學外交系畢業,於1974留學法國,巴黎第七大學文學博士。在歐洲一直未停寫作,曾為〔中國時報開卷版世界書房〕撰寫法國書評三年。譯有〔見證〕(八位二十世紀法國文學巨擘評論)。其中〔第二性:正當的主張與邁向解放〕,曾獲得聯合報非文學類最佳書獎。著作 〔看婚姻如何影響女人〕〔活得更快樂〕〔名女作家的背後〕〔誰說法國只有浪漫〕〔忘了我是誰: 阿茲海默症的世紀危機〕等。

在歐華文學開疆拓土的時代,鄭寶娟是不可忘記的名字。那時她32歲,卻已在文壇得享大名。鄭寶娟畢業於淡江大學英文系,17歲於《時報副刊》發表第一篇短篇小說《某個夏日的午夜》,20歲以長篇小說〔望鄉〕驚豔文壇,獲得第一屆《聯合報》文學獎。此後又得過《中國時報》、《中央日報》等多項文學獎。她以小說見稱亦寫散文。當時已出書數本。至今著作近30種:《在綠茵與鳥鳴之間》、《遠方的戰爭》、《無苔的花園》,《短命桃花》、《一生中的一週時光》、《再回首》、《極限情況》。長篇小說〔這些人那些人》〕、《失去的水平線》,《抒情時代》、《樹梢上的風箏》,科幻 長篇小說《桃莉紀元的愛與死》等,都是觸目書市的作品。鄭寶娟目前旅居法國巴黎。

歐華作協組會時,30歲的眭澔平已以文學創作和電視主播雙得名,在台灣家喻戶曉。那時他正在英國攻讀博士學位,我費了好大的事才找到他來參加歐華作協。眭澔平1983台灣大學歷史學系畢業後,前往美國康乃爾大學讀碩士學位,後轉到英國里茲大學繼續深造。

眭澔平寫散文、新詩﹑也寫長篇小說和電影劇本,至今已出版二十餘種作品與十餘種有聲書。1989獲選為台灣十大報導文學作家,自1990年起以〔誰應該與我相遇〕、〔風雲人物句典〕、〔美夢成真〕、〔眭澔平與你談心〕等作品連連上台灣暢銷書排行榜。1998並獲全台報導文學獎與台灣文學獎散文類,兩項寫作殊榮。眭澔平多才多藝,他居然還是台灣大學的校徽設計人。1988、89連著兩年獲得美國亞洲協會新聞學術論文首獎。台灣的金鐘獎、金曲獎他竟得過達九座之多。這樣的才俊,我怎能忘記他當初在歐洲為華文文學開疆拓土的功勞!


歐洲作家的發表園地


有了拓荒人,也得有待開發的土地,總把文章寄往台灣發表終非長久之計。一般僑胞也未見得像我一樣能看到台灣寄來的報紙,而對中華文化的精神饑渴症是他鄉遊子的通病,何況歐洲華僑正在逐日增加,看不到中文的確是生活中的大缺陷。基於事實需要,兩岸三地的報業集團都動腦筋在歐洲辦報。香港星島日報歐洲版於1975年創刊。中國新聞社發行的中文報,《歐洲時報》1983年創刊,台灣聯合報系的〔歐洲日報〕創刊於1982年。由於歐洲地廣國家多,郵費昂貴,這些報紙的分部範圍並不廣,除倫敦,巴黎等大城,並非隨處可買到。能有機會重見中文報章,總是歐洲華僑的福音。但這都是後來的事。在《星島日報》《歐洲日報》《歐洲時報》未出現以前,那段漫長的歐洲華文文學洪荒時代是怎麼過的?
那時西德慕尼克的華僑協會會長叫徐能。徐能並未受過高深文化訓練,他的職業是商人,經營餐館生意十分成功。因他對留學生們非常照顧,從日常接觸中知道遠離鄉土的同胞需要甚麼,便與留學生們合作,辦了一份月刊式的雜誌,以華僑協會名義發行,他本人負責募款,學生們掌理編務,免費贈送僑胞。因當時的德國分東西德,雜誌取名為〔西德僑報〕,1972年7月創刊號面世。是歐洲創立最早的華文刊物。

已記不起何時開始按期收到〔西德僑報〕,只記得是厚度一百八九十頁左右,約十萬字,像普通書本一般大小的一本刊物。內容有〔僑情報導〕〔遊學走廊〕,〔時事評論〕,文藝創作佔著大半篇幅。文章水準不輸於報紙副刊,可讀性甚高,最大特點是鋼板油印,全靠手抄。娟秀的蠅頭小字看了令人心痛,得費甚麼樣的功夫!表現出的精神令人感動,但那時四面八方來的稿約已使我難以應付,就沒有打算給他們供稿。

我與〔西德僑報〕接觸始自1980年。當時長篇小說〔我們的歌〕正在〔中央日報〕副刊連載,氣氛顯得很沸騰。〔西德僑報〕上忽然刊出一篇文章,意思是指這個小說的民族思想怎會如此強烈!該不是在傳達某方意識吧!言外之意好像我寫〔我們的歌〕是有任務的。這叫我如何受得了!於是寫信去辨解,要求他們立刻更正,並將我的信在〔西德僑報〕上發表。當時的主編汪玨,是一位極有學養的女士,她很快的來信向我道歉,告訴我一些〔西德僑報〕的難處,末了說如果我能〔賜稿〕,將是他們的光榮。汪女士態度诚恳,我回信說:將把台灣登過的短文給他們發表。因此我的文字〔來函照登〕,於1980年 7月第一次登在這份手抄的刊物上〔註9〕。 

1980年底,慕尼克同學會請我去做年會貴賓,還要我與僑報編輯們商討編務。同學會主席林信和的信上說,他們將給我寄一張火車票,並給租舒適的 旅館房間等。我回信說車票自己買,也不必租旅館,如果那位女同學能把房間借我一宿就好。這時海德堡的同學會也聞風來信,請我在慕尼克完成任務後,去給他們做場演講。那是我初次與留學生組織接觸。

我的〔大姐〕的名號便是從那時開始的:覺得我對他們诚恳,叫〔女士〕太見外,叫名字又彷彿不夠敬重,所以就用咱們中國叫法〔大姐〕。後來歐洲的許多國家:法,意,比利時,西班牙,等國的僑學團體也陸續請我去過,都如此稱呼。到英國時,正在牛津攻博士學位,如今已成台灣政治明星的胡志強夫婦負責接待我,也如此稱呼。

在慕尼克我先在同學會演講,次日與僑報編輯座談編務。他們是一群極優秀的青年學子,現在記得名字的有蘇永欽〔筆名于杭〕,周靜家,張志銘,鄭如晴等,學成後都回了台灣,在政界學界表現突出。鄭如晴在〔國語日報〕做編輯,出書數本,是位作家。

慕尼克同學會聚餐由徐能先生供給,但除我這個客人外,每人要繳五馬克。徐先生並不收這錢,而是用來做僑報經費。慕尼克後乘火車去海德堡。演講會散場後已是午夜,雨後初晴。一群學子送我回住處,走過濕漉漉的山坡,這是哲學大師黑格爾昔日常散步的一條小路。我們踏著他的足跡,在靜夜的哲學路上談著國事。我的心中感慨萬千,覺得中國的知識份子,憂患真有千斤之重。

自那以後我和〔西德僑報〕時有來往。那些年輕的編輯們說:因付不起稿費,名家都不肯給稿。我安慰他們說:將來你們會自己培植出名家。萬萬想不到,後來歐華作協的〔班底〕,果然是當年〔西德僑報〕的主要撰稿人。最早〔1979-1986年)在西德僑報上發表文章的有:

龔慧珍 當我們同在一起 1979年3月
莫索爾 宗教,飯店,太極拳 1979年4月
麥勝梅 如何與幼童相處 1979 年12月
王雙秀 (筆名施仙) 西柏林清涼藝展記 1980年7月
余心樂 國片發展的新契機 1983年12月
楊玲 海外拍戲記 1984年6月

王雙秀在1983年11月寫了一篇〔去來皆是溫情〕,紀錄尚在柏林求學的她,給林海音與符兆祥等〔著作權人協會〕代表做翻譯,相處數日的經過。林海音經王雙秀看到〔西德僑報〕,大受感動,並介紹到台灣文壇〔注10〕。〔西德僑報〕與歐華作協關係密切:華驊〔謝盛友 〕 ,潘縵怡 , 池元蓮 , 趙曼 , 邱玉 ,譚綠屏,張筱雲, 黃鶴昇 楊蔚雲, 郭名鳳等,已成文壇一家的歐洲華文作協會員,都曾是〔西德僑報〕的作者。1993年,歐華會員張筱雲接掌西德僑報主編,並改為電腦排版。兩德統一後〔西德僑報〕更名為〔德國僑報〕。

2004年8月〔德國僑報〕終因財源無繼停刊。張筱雲在〔少小離家老大回〕的文中說:〔德國僑報雖已停刊,但走過一段值得稱道的辛酸歷史,僑界永遠不會忘記。〕〔注11〕。其實永遠不會忘記徐先生功德的豈只是僑界,歐洲華文文學的作家群,也會永遠記得。三十幾年的漫長歲月中,僑報提供了一塊給文學作者練筆發揮的園地,這群人成了今天歐洲華文文壇的中流砥柱。徐先生曾說自己是一個沒有高深文化的平凡人,他卻做了許多有高深文化的人也做不到的不平凡的事。

一九八二年十二月十六日創刊的〔歐洲日報〕,副刊園地廣闊,歐華作家無不欣喜,大家紛紛的熱心投稿,歐華會員楊允達並曾任《歐洲日報》主編。我的長篇小說曾在台灣的〔中華日報〕,美國的〔世界日報〕和巴黎的〔歐洲日報〕同時連載。記得那時歐華作家的寫作情緒特別濃,副刊上盡是歐洲華文作家的名字。1991年歐華作協成立大會時,〔歐洲日報〕用整個版面給出作品專刊,還在新聞版上用半版的篇幅報導。總之,〔歐洲副刊〕是歐華作家最喜愛的文學耕耘地,正因如此,當一九九二年六月,歐洲日報突然宣佈副刊停刊時,造成的失望也大。

如今一切已成過去,〔歐洲日報〕已於2008年八月31日起停刊。自1982創刊,至2008停刊,擁有二十七年歷史的〔歐洲日報〕,終抵不過外在環境的變化,網絡新聞媒體的普及,造成銷路和廣告的流失,而永久停刊。

〔德國僑報〕與〔歐洲日報〕,的停刊雖令人遺憾,卻未造成震憾。因為多處歐華會員已在編自己的刊物,如:奧地利俞力工編《歐洲通訊》、奧地利常愷主編《歐華》雜誌、,瑞士顏敏如主編《瑞士僑訊》。捷克李永華主編《捷華通訊》,匈牙利李震主編《中華時報》,德國 黃雨欣主編《新新華人》等,名目繁多不及細載。這些刊物都闢有文藝園地,供同仁們發表文章。其實年輕一輩的會員,盡是玩電腦的能手,更喜愛網絡文學,都有自己的部落格或是網站。他們並不熱衷於把作品寄去投稿,也不忙著出版書,情願讓讀者上網欣賞他們的心血之作,以期待直接的迴響。

寫到此處,有個叫謝盛友的會員必要一提。他1958年出生于海南島文昌縣。中山大學德文系畢業。1988年獨自乘火車經過蒙古、蘇聯、波蘭、到西德巴伐利亞自費留學,1993德國班貝格大學新聞學碩士。著有《微言德國》《人在德國》《感受德國》,因經營速食店成功,還寫了一本書名《老闆心得》的雜文集,幹勁之旺盛令我吃驚。但更令我吃驚的是他獨資辦了一份刊物,名〔本月刊──European Chinese News〕

〔本月刊〕1999年9月在德國班貝格(Bamberg)創刊,每月發行一萬八千份,容量約十萬字,純營業性,有12頁版面刊登隨筆、小說、散文、雜文等,歐華作協有數位同人,如穆紫荊、高蓓明等為《本月刊》主要撰稿人。其資金來源主要靠廣告和訂戶的銷售收入,有時需要自己的餐館補貼。現有兩千多固定訂戶。發行德國、英國、法國、義大利、西班牙、比利時、盧森堡、荷蘭、奧地利、匈牙利、捷克、瑞士等歐洲12個國家,歐洲各大圖書館和大學漢學系均有收藏。在〔本月刊〕發刊的同時,謝盛友也創立了〔華友出版社〕。在出版業如此蕭條,報刊難以維持的今天,〔本月刊〕和〔華友出版社〕仍可平穩向前發展,不能不說是奇蹟。謝盛友目前正沉醉於寫微型小說,計劃完成100篇,出版〔謝盛友微型小說集〕。

由上面的敘述,即知歐洲華文作家協會裡,不光是有作家,而是有與華文文學相關的多種人物在內。


1980年代中期,我去西德開會,有位叫葉凱的華僑出版商來訪。他自我介紹說開了一個〔葉氏出版及印刷有限公司〕。目標是想把海外華文文學的傑出作品,有系統的介紹給西方,且認為目前最好而令他感動的小說,就是〔我們的歌〕。他想找人把〔我們的歌〕翻成德文出版。我聞之心喜,因那時正有瑞士出版社跟我接恰:他們想把我的四個短篇小說:〔湖畔夢痕〕〔風,雪,流浪人〕〔王博士的巴黎假期〕〔韓森太太的一天〕出一本德語小說集。但不認識翻譯中文的人,我必得自己翻譯了交稿給他們。我為此很苦惱,自己沒有能力翻譯,也不認識任何有能力翻譯的人。此時業凱說有翻譯人才豈不正合需要。我便說不妨請他先代找那位搞翻譯的人,把四個短篇翻成德文,以便讓瑞士出版社先出短篇小說集,然後再由〔葉氏〕出〔我們的歌〕。葉先生聞我言大不同意,說〔我們的歌〕六十萬字,由翻譯到出版需要數年時間。一個作家最好把作品交給同一出版社發行,加深讀者的印象。他要求我把短篇小說集也讓他的〔葉氏〕出。而他最後的一句話令我震憾:〔一個華人要把中華文化融入西方是何等艱難,我是抱著傾家蕩產的決心來辦出版社的。如果像趙女士這樣的人都不肯支持,那還有別人理睬!〕

我只稍做考慮,便當場將四個短篇和〔我們的歌〕翻譯權一併交給他。另方面也回絕了那家瑞士出版社。後來有朋友聽說此事,認為我處裡不當,損傷了自己的利益,不該把翻譯權交給發展有限的〔葉氏〕。但1978年初,葉凱把翻成德語的短篇小說集《夢痕》(Traumspuren),在西德出版。1996年長篇小說《我們的歌》德文本也出版。可惜只是上冊,下冊還不及出版,1999年葉凱先生就去世了。葉凱是歐華作協會員,曾傾家蕩產的從事出版事業。他不是最成功的出版人,卻是最投入,最努力的出版人。我把作品交給他出版,且支持過翻譯費,並不後悔。


歐洲華文作家協會的成立


歐洲華人社會在生態上起了根本性的變化,是近三十年的事。隨著中國大陸的改革開放,台灣的注意力也不再只集中於美國,兩岸都有大批的留學生湧向歐洲。其他方面的交徃,譬如經貿,科技,藝術和文化方面,也漸漸的有了接觸。對歐洲人來說,中國不再只是地理上的名詞,而是與之有千絲萬縷關係的實體。歐洲各國華人數目都大量增加,華僑社會的結構,起了根本性的變化。在變化中的新僑社裡,知識分子佔了很大的比例,其中有愛好文學,以寫作為專職的,因此我覺得諾大一個歐洲,也應該有個華文文學的〔文壇〕。僅靠三兩個出名的作家是稱不上文壇的。文壇如花壇,要有四季盛開經久不斷的紅花綠草。那應該是一夥愛好文學的人,共同耕耘的美麗園地。

由歐洲的華文報刊上,我讀到許多旅歐作家的作品。他們在自己的居住國,繁忙工作之餘,偷閒默默耕耘,寫出洶湧在胸懷中的感情,感想,感覺,和對人生的期許與興歎。字裡行間看得出,這個寫作的族群,是孤單而寂寞的。如果組織一個文學會社提供以文會友,相互切磋的機會。想來會得到支持。但我僅知他們的名,不識人,更不知住址,只好大海撈針一般,寫信到各國的相關機構請求幫助找作家。發出的數十封信絕大部份有回音。偏遠國度,如北歐諸國和希臘和葡萄牙等,都回信說當地〔沒有華文作家〕。但也有幾個國家,如法,德。意,比利時,西班牙等國比期待的更多,遺憾的是他們也只知其名,卻不知住在何處。於是我再寫信去拜託協助,研究聯絡方式。那一年裡,一向懶寫信的我,少說也寫了上百封的信,另加無數個長途電話解釋:在那個兩岸交往還不像今天這樣暢順的時代,我的〔在歐洲華文文學的大前題下,不管他和她從那裡來,都是我們的文友〕的言論,無可避免的會引起很多人的疑慮。說服那作家成為會員不是易事。

1991年3月16日,經過一年多的努力與摸索之後,〔歐洲華文作家協會〕在巴黎成立。建會的籌備工作,主要是當時的巴黎會員執行,我則每天以電話連繫。 屬於歐洲的,具有歐洲特色的海外華文文學,終於具體而有形的誕生了。是歐洲有華僑史以來,第一個全歐性的華文文學組織。我和這些創會元老,除余心樂和呂大明,王家鳳外,與其他人如郭鳳西,麥勝梅,王雙秀,楊玲等,幾乎都是大會成立前夕,在我們住宿的〔伯爵旅社〕晤面,有的是在成立大會會場上初次相見。

〔伯爵旅社〕名字甚貴氣,事實上只是巴黎第十三區一家華人開的小客棧,最多只能算兩顆星,任何一個〔伯爵〕都不會走進去。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清潔條件也夠,老闆還給打折扣。樓梯口邊的兩排桌椅,是用早餐之處,也是我們共商組織作家協會大計的地方,歐華作協的會章就在那兒制定。我們這幫兄弟姐妹非常喜歡這家旅社。2007年在巴黎開理事會,去了近20人,仍住〔伯爵旅社〕。

這段過程,是我多年來的一貫記憶,堪稱刻骨銘心,但卻與某幾位文友弟妹的記憶不太一樣。我曾為求與他們一致修改此文。但改後心裡不安,因堅信自己是對的。一個作家不該寫自己不相信的東西,是我一向的信念。所以和當時積極參與的呂大明,鄭寶娟,符兆祥等連繫,確認他們與我認為的一致後,又改了回來。我想要怪只能怪時間,年代太久遠,每個人都可能有屬於他個人的記憶。二十年前資訊的概念和方式不像當下這麼進步,我們這群原本互不相識的人驟然相聚,並無嚴密組織,居然連個大會成立經過的記錄都沒留下,殊為可惜。謹憑個人的記憶是不夠的。史料的紀錄和保存已是事倍功半,也只能勉為其難的〔亡羊補牢〕,做到這個地步了。

當我決定在巴黎建會後,曾兩度單身去巴黎。那時以巴黎的文友最多:熊秉明,柯國淳,祖慰,范曾,子修,楊允達,靜遠,呂大明,趙曼,鄭寶娟,謝斯諾,成之凡,還有六七位,因離會太早,名字已記不清了。這正是我為何選擇在巴黎建會的原因。組會過程並不總是順利,好幾次曾想到放棄,但生過悶氣後,覺得讓歐洲華文作協誕生仍是最重要的事。我與當時核心人士商談的事情,並非每位會員都清楚,也無機會向大家報告。大會成立前後許多雜事待解決,以子修,祖慰,和呂大明的丈夫劉俊明等出力最多。只靠寫信和打電話是不可能成立一個會的,必得有人實幹才能真正成事。

余心樂本是瑞士蘇黎世大學學生,後來留下就業,相識多年。我知他文學修養極好,但因他從不聲張,我竟不知他會寫小說,直到有朋友聽說我在組會,告:〔歐洲日報上的推理小說〔松鶴樓〕是朱文輝寫的。〕我才知原來眼前就有個作家,筆名叫余心樂。建會後的初期,他算得是我最得力〔助理〕。

一九八幾年我回台灣探親,認識了文友符兆祥先生,我知他1981年在台北創立了〔亞洲華文作家協會〕,並任秘書長之職。他和我談起,有意以亞華作協為基礎,發展擴建為一個世界性華文文學組織的構想,並希望我在海外為之奔走協助完成。問他可有甚麼支持?他說〔沒有〕,只有他手上的那個硬紙夾裡的幾張紙──紙上寫的是他對未來組織〔世界華文作家協會〕的構想和計劃。

這樣大的一件事,在沒有任何奧援的情況下要做成,自然十分困難。但當我讀過他的宗旨,是要把全世界的華文作家聯合起來,不談政治,不談宗教和種族,只談文學文藝以文會友,使中華文化在世界各個角落得以發揚為目標的時侯,立時產生了強烈的認同感。這也是我決心要成立歐洲華文作協的原因。
組會過程中,符兆祥在1900年秋季,專程來了趟巴黎,他想看看歐華作協籌備的內涵究竟如何,若是情況合適,便擬將歐華納入在未來的世華大家庭之內。約好在巴黎相見,我應允一定邀到旅法作家呂大明等人。商談後都覺滿意,當即決定歐華為世華的洲際支會之一,歐華成立後,總會將給予支持。那是我與呂大明的初次相見。和王家鳳相識,乃因她是記者,曾採訪過我。

歐華作協成立之前,為了察看成立大會和聚餐慶祝場所,我又再次去了趟巴黎。現在的團隊基礎,是歐華作協成立以後,逐漸建立起來的。歐華成立大會之時,符兆祥和那時的聯合報副刊主編瘂弦先生,中央日報報副刊主編梅新先生,遠從臺北光臨來做嘉賓,使我們的成立大會生色不少。

歐華作協是除了原有的亞華作協之外,最早成立的世界華文作家協會洲際支會。接著北美洲作協在1992年成立、南美洲、澳洲、非洲的作協也相繼成立。這個包括世界七大洲的世界華文組織便已然成形。世界華文作家協會於1993年的冬天在臺北圓山飯店正式成立。歐華作協曾組織十四人的代表團出席。當時的氣侯很冷,但我們這群來自全球各地的寫作人的心是熱的,因為我們的會員絕大多數長居在國外,平日各自在僑居國默默耕耘,堅持寫作,多少都有些寂寞和懷鄉情緒。在屬於自己的會社裡,以文會友,相互切磋,自然感到幸福,溫暖。如今世界華文作家協會,在全球各地共有一百數十個分會,擁有三千多位會員,被稱為世界上最大規模的華文文學組織。曾在臺北,新加坡,洛杉磯,紐約,澳門等地舉行過六次會議。2008年的七屆大會是在台北舉行。

〔歐洲華文作家協會〕的誕生,受到國內外文化界的重視。大會成立當晚舉行餐會慶祝,把一個中餐館的一層樓包了下來,連來賓共一百多人。還請來國樂家演奏,倫敦的華僑京劇票房來表演清唱。費用為我寫了一堆申請信,從各相關文化機構募來。第二天歐洲日報和臺北聯合報副刊以全版給出專輯。文教新聞版也給發了消息,都認為〔歐洲華文作家協會〕的成立,是歐洲文化界的大事。

我那時每隔一兩年就跑趟大陸,認識不少文友,〔四海雜誌〕的主持人白舒榮女士是最早相識者之一。她的文采,能幹,特別是在那個年代大陸上尚不流行的帥氣,都令我欣賞,於是成了朋友。〔歐洲華文作家協會〕成立之時,她表示支持與鼓勵,給出〔歐華專輯〕,於是歐華作協會員的作品,得以首次集體走出歐洲,登陸神州。

那時汕頭大學陳賢茂教授正在編寫〔海外華文文學史初編〕,到1993年出版時〔歐華作協〕的名字就出現了。到1999年,以陳賢茂教授為主,吳奕琦教授為副,帶著一個班子編寫的〔海外華文文學史〕問世。〔歐洲華文作家協會〕所站的篇幅大了許多。可惜那時歐華作家的一些重要作品還沒寫出來,譬如我的長篇小說〔賽金花〕,陳教授還沒看到,無從評起。但陳教授寫的那篇〔趙淑俠小說創作論〕,廣被海內外研讀趙淑俠作品的人士引用。在〔歐洲華文作家協會〕做二十年回顧的今天,我特別要說聲感謝:〔汕頭大學台港及海外華文文學研究中心〕和陳賢茂教授,那麼早就注意到歐洲這群與兩岸文學界沒有任何淵源,又沒有文壇顯赫人物給予提攜引介,也不屬於文學界的任何派系和圈子,僅憑對文學的熱情而默默書寫的歐洲華文作家們。

在成立大會的前夕,我們鄭重其事的制定了會章,其中有一條是:〔提攜後進,培植新人〕。我認為這一條非常重要。由於本身的經驗,我深認識到海外華文作家生存之不易,而我們這些會員都是第一代移民,當這批人退下之後誰來接手?歐華作協既已成立,就當代代相傳,屹立於世。承文友們的信任,一致推舉我為首任會長,從扛起擔子的第一天,我就注意這個問題,鼓勵文友們多創作,發表,出書,不斷地與當地的主流文化團體,或大學的漢學研究部門,合作舉辦活動。

我的作風是,用人不疑,如果交給誰辦甚麼事,只給個大原則,其他一切就放手交給辦事人。1993的二屆年會與蘇黎世大學合作,在瑞士首都伯恩舉行,由秘書長余心樂籌劃。1996三屆年會在漢堡召開,與漢堡大學合作,由德國理事王雙秀任主辦人。全是獨立作業,結果也都是盡善盡美。我們的信條是無論何人,一定按照會章辦事,譬如1996我已連任兩屆會長,理應改選,但會友們對我感情深厚,頗有要我繼續做下去的提議。我則說會章製來就是要人遵守的,任何人不可壞了規律,何況六七年裡已儲備了不少人才,可能他們比我做得更好。選出了余心樂,他果然做得有聲有色。

現任會長俞力工,祖籍浙江生於上海, 幼兒期年隨父母遷居臺灣,初中畢業後出國。卻一直堅持用華文寫作。他是歐華作協的創會會員之一,對這個組織有最大的關懷,是一位作風開放責任心重的主事者。


( 待续 )

歐華會員的書寫特色

歐洲的新移民文學

歐華作協做了些甚麼

趙淑俠在歐洲華文文學中的定位

展望歐洲華文文學的未來


注解

〔注1〕歐洲華文作家協會章程,第二章 會員,第五條:僑居歐洲各國以華文從事寫作之作者﹐均得申請加入本會。

〔注2〕2004年7月16日〔中國圖書商報 〕:〔海外作家與內地讀者第一次的親密接觸〕。

〔註3〕白先勇,〔驀然回首〕散文集。1978年雅爾出版社出版。其中的《驀然回首》是了解白先勇家庭和個人經歷的重 要資料。
 
〔註4〕黃三,台北秀威出版公司〔落葉不歸根〕,182頁。

〔註5〕王鎮國:〔留歐記趣〕臺北文星書店,1964出版。〔旅歐十二年〕臺北市學生書局, 1972出版。譯〔伊丹. 傅羅姆〕華頓 (Wharton, Edith)著,香港今日世界,1971出版。

〔註6〕呂大明,《這一代的弦音》,台北:光啟出版社,1967年。

〔註7〕〔又來的時候〕張伯敏,逯耀東,楊允達著 臺北莘莘出版社 1971年。

〔注8〕麥勝梅主編〔歐洲華文作家文選〕2004年4月歐洲華文作家協會出版。〔歐洲不再是傳說 〕2010年10月秀威出版公司出版。麥勝梅 王雙秀主編。

〔註9〕〔西德僑報〕85期43頁──趙淑俠〔來函照登〕

〔注10〕 林海音

〔注11〕張筱雲   德國「本月刊」2005年11月號〔少小離家老大回〕

〔注12〕池元蓮:Chi Yuanlin,英文長篇小說:〔  Shadow  of  Spring〕New York: Vantage Press, 1975。英文短篇小說:作者:Elsa Chi-Karlsmark,〔The  Dark  Secret  and  Other  Strange Tales〕     出版社: Singapore: ASIAPAC BOOKS, 1989 。

〔注13〕杜康,〔兩重影子〕:1971年3月(短篇純文學創作小說)。1988年7月被收入「純文學好小說」第51期﹔專輯(下冊)

(14) 余心樂〔松鶴樓〕 (中篇推理創作小說,):1988年11月9日起在巴黎「歐洲日報」連載,1989年6月為台北「推理雜誌」(第56期)轉載。

(15) 余心樂(生死線上)〔中篇推理創作小說):1989年12月獲台北「推理雜誌」第二屆林佛兒推理小說徵文比賽首獎。

〔注16〕丘彥明〔浮生悠悠〕第1頁,李歐梵〔不算是序〕


〔17〕丘彥明〔浮生悠悠〕第8頁,〔夕陽下的飯後散步〕

〔18〕黃萬華:〔和平長遠,散中見聚:歐華文學的歷史進程和現狀〕:〔華文文學〕2009年第6號63頁。

〔注19〕趙淑俠,〈高行健印象記〉台灣日報,2000年10月7日

〔注20〕趙淑俠,〔一個行吟詩人的獨白〕美國世界週刊,2000年11月日19。


原载于中国大陆《华文文学》 2011 年第 2 期( 4 月号),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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