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风坊里像一口滚烫的油锅里被浇入了一瓢水,台下的一帮登图浪子们又是捶胸又是顿足,后悔的,不服的,起哄的,一时乱成一片。
“如玉姑娘,我出5千两,今晚陪我聊聊天……”
“如玉姑娘,我这里有夜明珠一颗,只要你现在坐过来,就是你的了。”
只见如玉对旁边的呼喊充耳不闻,径直走到那男子身边坐下。拿起桌上的酒壶给那男子的杯中倒满酒,未开口,已是梨花带雨,哽咽说道:“我等你等得好苦。”
醉风坊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静得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只听那男子问道:“你来多久了?”
如玉答道:“十四天零七个时辰。”
那男子继续问:“怎么来的?”
如玉回答:“当然是走来的,难道是你抱来的。”
如玉说完忍不住含泪噗哧笑了,张开双臂调皮地说:“你来了就好,我现在是一步也走不动了,你抱我吧。”
如玉这神态,眼眸顾盼间摇人心旌,醉风坊里一时口水声一片。
偏那男子仿佛不解风情一般,满脸羞得通红,略有些生气的站起来,对如玉说:“我跟我上来,我有话问你。”
如玉也不生气,笑嘻嘻地站起来就准备跟着那男子上楼。
哎……,连站在楼上冷眼旁观的媚儿都忍不住轻声发出一声叹息,也不知道是叹息这两人旁若无人的调情,还是叹息如玉终于从天上落回到地上,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忍不住多看了那男子几眼。
那男子看上去的确不错,高大伟岸,英姿挺拔,可惜一付暴发户的打扮,除了没有镶一口金牙,全身上下披金戴银,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身边的几个侍从也个个如此,其中一个像屠户一样的小胖子,一边剔着牙,一边拿眼睛往自己身上扫,那眼神仿佛能把自己全身的肉都剔光,只剩下骨头。媚儿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扭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七海也有些不悦,心想我这里还做生意呢,上前准备搭话,舒麻先闪过去,伸出手掌在七海面前晃了一下。七海看见舒麻的手心里写着自己丈夫的小名,马上知道这几个人的来历不简单,因此没敢继续造次,吩咐手下:“快去请媚儿下来救场。”
那男子和如玉一起上楼,途经吏部侍郎高孝基的桌子,高孝基拱手说道:“兄弟留步,可否见教一、二。”
那男子停下来,也拱手相让:“兄台有话请讲。”
高孝基仔细打量了那男子一番,赞叹道:“人中之龙,兄弟今后前程不可限量,请问兄弟高姓大名?”
那男子回道:“不敢,舒麻,字无心。”
高孝基是朝廷的人事部长,善长于知人识人,为朝廷推荐过不少有名气的大臣。因此他如此客气的与无心交谈,马上引起了醉风坊里其他风流客的注意,这其中也包括正在准备下楼救场的媚儿。
媚儿心想:难道我看走眼了?
这如玉姑娘其实就是燕天心,那男子本是燕无心。天心改扮郎中被屈公子骚扰之后,为了避人耳目,干脆恢复了女儿身。她在用玉佩感应到燕无心要来长安的时候,已经知道长安有个醉风坊是燕无心必到之处,因此心生一计:先让醉风坊的老板娘七海得上一种怪病,然后自己施巧手医治,于是得到了委身在醉风坊等燕无心的机会。
天心自从无心出征之后,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自己的爱郎,所以一见面,哪里还顾得上矜持做态,浓浓的情谊自然地流露了出来。无心毕竟是男人,这次来长安还带着任务,因此心里虽然也早就如小鹿乱撞,但是场面上的礼数还是一点不敢缺。
天心见高孝基夸自己的爱郎,将刚才对他阻拦自己和无心的恼怒暂时放下,笑嘻嘻地说:“这位大人是否最近经常觉得口渴?”
高孝基一怔,回答说:“正是如此,不知姑娘如何得知。”
天心说:“虚劳损气,人毒热发,都已经写在你脸上了。可取三颗蛋清与蜜调合,早上服。另每餐用羊奶佐饭,羊奶,补肺肾之气,和小肠,亦主消渴。这次不收你诊金,快快给我们让道吧。”
高孝基默然坐下,看着天心的背影心想,这真是一位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