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端详着曲东平用贝壳在沙滩上摆的图案,那是一只团身卧着的牛。
“不错嘛,这就算是送给我生日的那头牛了?”
“你说算就算,你的生日不是还没到呢嘛!不算也没事儿,你生日那天我再给你画。”
“不画也无所谓,什么时候有兴致了再画,只要写上8月23日就可以充数。”
“这话说得可不对呀,给你生日画的画,要不是提前完成,生日那天也画好了,没有后补充数的。”
“噢,那画要是被人撕了呢?”
曲东平眯着眼看我:“嗬,行呀,刚来才几天,这都调查出来了?”
“我根本不用调查,有人主动跟我汇报。”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克格勃呀!”
“你也不差呀,不是也调查我来着么?”
“我可没有,早就跟你说过,我干不了那差事。”
“做不了克格勃,可挡不住你直接问人家呀!”
“我问什么了?”
“你不是问我和齐全为了什么分手的吗?”
“这家伙太不仗义了,我们哥们之间说的话,怎么能告诉你呀?”
“我和他也是哥们儿呀!”
“噢,明白了!可是梦梦,那幅油画虽然是后补的,可也没过你的生日,你不是在美国嘛,我就多出了半天时间。就因为不是原先那张,‘平林阁’的戳子我都没盖。”
我坐在沙滩上,在曲东平摆的牛下面用油炸的小螃蟹又对称的摆出一只红色的卧牛,和曲东平那头牛一起拼出一个圆形。我站起来,看着那个图案,拍了拍手上的沙子,曲东平在旁边也静静地看着。
“梦梦,这个太漂亮了,相机呢?赶紧照下来呀。”说完他就向我父母那边走去。
我们两家的摄影爱好者被曲东平招了来,每人手里拿着一部我送的尼康的傻瓜数码相机。爸爸照完了,放在相机背后的小屏幕上给我看,曲东平也凑过来,问道:“看得出来是牛吗?”
“我看像阴阳鱼!”大曲伯伯说着,拿着相机往回走,爸爸也跟了过去,我知道他们是拿回去给我妈妈和婆婆看。
“你爸说象什么?”
“阴阳鱼。”曲东平蹲下来,从我的画上拿起一个小螃蟹,又从他的画上拿起一块贝壳,交换了一下。“这样才象!”
“象什么?”
“太极阴阳鱼,就是道教里阴阳太极图,以为有而未见,以为无而固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这正是我摆出那头牛时心里想着的词句。我蓦身便走,头也不回。
“梦梦,梦梦……”曲东平从身后追了过来。
“我又说错话了?没有吧?梦梦,怎么了这是?”曲东平的嚷嚷声立刻引来了婆婆的目光。
“梦梦怎么啦?东平,你说你这孩子,梦梦才在这儿呆几天呀,你还惹她生气。你到底说什么了?”
“妈,我没说什么呀,估计是我爸说错话了,梦梦摆的是头牛,我爸说象鱼。”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大曲伯伯,大曲伯伯一脸的尴尬。
我急忙说:“曲东平,你别胡说,根本不是因为大曲伯伯。”
“那是因为什么?”
“你想想你说了什么?”
“你这一闹我都忘了,我说什么了?哦,对了,我说太极阴阳鱼,就是道教里阴阳太极图,以为有而未见,以为无而固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曲东平嘎然住了口,愣愣地看着我。
“你肯定说得不对呗,什么道教佛教的,你哪懂,东平,你这回肯定错得没边了,瞧把梦梦气的。”婆婆站起身来拉着我的手说。
“梦梦,大家出来玩,你这样多不好,东平都认错了,好啦好啦。”妈妈也过来解劝。
“梦梦,对不起。”曲东平声音很低很低,但是语气和那天进手术室前一模一样。
“谁惹的谁哄,我们不管,别在这儿影响我们。来来,接着打牌,大曲,咱打几了?”爸爸冲着妈妈和婆婆努努嘴,又冲曲东平挤挤眼,我看得清清楚楚。
曲东平走过来,伸出手来说:“走吧,梦梦,叔都说了咱们在这儿影响他们。”我没有伸手,可是却顺从地跟着曲东平沿着海岸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