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美忠:我的军训生涯



   莫名其妙去军训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想到我自己能跟军队沾上边儿。但无论个人还是一个国家的历史有时都是那样的偶然。我高考的时候是想考中国政法大学。可是北大在四川是提前录取,由于我对自己的考试能力并没有清醒的认识,也就闹着玩似的填了北京大学。而北京大学当时在四川的招生是提前录取。考试分数下来以后,我都一直以为我是上的中国政法大学。当通知书下来以后,我才知道我被北京大学提前录取了,上面通知要到石家庄陆军学院军训一年。看到这个消息,我大吃了一惊,因为我读书的地方不过是四川的一个小县城,消息很闭塞,如果我早知道上北大之后要军训一年,我是死活也不会填报北大的了。但当时也没有特别的觉得不妥。当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才知道是因为89年的民主运动,北京大学和复旦大学取了主要的领导作用,一方面是为了惩罚,一方面是为了洗脑和进行所谓的纪律和革命传统教育,所以这两个学校才军训一年。其他的学校一般都是军训一个月。军训一个月是新鲜,有趣,好玩,一年就是折磨,痛苦,炼狱。那滋味不是人所能够忍受的。
   
    我记得到了当年九月分,我就首先按照通知书上的要求坐火车庄,到那儿的时候好象已经是深夜两点多了,陆院有车来接,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到了那个陌生的地方。
   
    刚开始的时候,陆院的领导还装出一副很和蔼和关心的样子,看起来倒也人模狗样的。但接着就暴露残酷的一面。按照军队的规矩,刚进军队里面要对新兵进行三个月的强化训练。于是我们每天就是六点钟起床练队列,之后吃早饭,之后训练,上文化课,吃午饭,再训练,上课,一直要折腾到晚上睡觉。
   
    最初的一周以后,我们进行身体检查,发现平均每个人的体重都增加了将近十斤。也就是说象猪一样,吃了饭就训练,疲劳了就睡觉,也不动脑子,吃的虽然是以馒头为主,倒挺长身体。我在那儿军训一年从来没有失眠过。一般都是躺在床上一分钟以内就睡着了,因为训练得实在太累了。
   
    最初的三个月肯定是队列训练局多,反复地操练,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向后转,踢腿,摆辈,重复当中单调得发疯。但有些担任班长和副区队长的人也在命令和指挥人当中获得了极大的快乐。说实在的,我对他们极没有好感,我在当中看到了人在专制和奴役下的异化。
   
    傻得跟驴一样唱歌
   
    除了走队列之外,在走队列的时候还要一起高喊“一,二,三,四。”扯着嗓子象破锣一样的傻傻地狂喊,谁吼得越大声,就会获得教官的赞赏,因为他们认为谁的嗓门大,谁就有男子汉的阳刚之气。另外,就是唱歌,当然,不会是唱邓丽君的“在哪里,在梦里见过你”那样的靡靡之音,一般都是唱的革命歌曲,以欢快,雄壮,充满自豪感为特征。比如《团结就是力量》,《没有工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抗日军政大学校歌》,《打靶歌》,《小白杨》,《歌唱我们伟大的祖国》,《我爱北京天安门》等。一般在出去训练和回来的路上唱,各区队之间还要进行比较,看谁唱得最响,我的嗓子不好,常常因此羞愧地无地自容。而我们班上的彭兴林同学因为有一副嘹亮高亢的嗓子而被誉为二十四中队三大金嗓子之首,那都是天赋,吃金嗓子猴宝也没有用的,我对他特羡慕。除了在训练来回的路上外,还有几种情况下唱歌也成为惯例,比如每顿饭前,在中队门前要唱,在食堂前面等待小值日分餐之前也要唱,好象吃饭是多么自豪和庄严的事情。当然,也许这样扯着嗓子吼了之后能量消耗极大,吃饭要吃得多一些,有益健康也说不定。其次就是每天上课文化课之前也要唱,还有就是每次开会之前也要唱,每周一次的露天看电影,在看电影之前也要唱。
   
    搞卫生狂人
   
    除了唱歌之外,军训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叠被子和打扫卫生。进行过多次反复演练我才能把被子叠得有点棱角,但总的来讲,叠被子都是我的弱项,在多次挨我们变态的区队长批评之后,才好不容易过关。因为动手能力一直是我的弱点。有些同学就因为被子叠得好一出了一些风头,至于具体是哪些人我倒是给忘了。还有就是打扫清洁卫生。尤其是每个周六下午的大扫除,说实话,本来十分钟就可以解决问题。但军队对卫生的要求近乎苛刻,好象人民军队的战斗力就体现在这上面,一遍又一遍的拖地还算不了什么,最要命的是窗户,每一个细微的角落你都得擦洗得一尘不染,因为我们的副中队长能够从发现清洁卫生的死角中获得极大的乐趣。估计其乐趣之大不会比跟一个性感风骚的女人做爱之后的乐趣小。在检查卫生的时候他常常是直奔最难打扫,最容易忽略的死角,用手一摸,然后说:“那还行啊,这样马虎!”他总能找出毛病来,我估计就算我们把每一个垃圾灰尘分子都容微波处理掉,他还会发现原子垃圾尘埃。十分钟都可以干完的活我们就要在那儿磨噌到吃晚饭为止,也就是装模做样地擦窗户,仿佛十分投入的样子,但我这人从来受不了这样无聊的事情,又不愿意做无用工作浪费时间,所以一般我认为自己打扫干净了之后,就自己看书,这时我们那个心理变态的区队长就会如狼似虎地蹦过来。
   
    还有一次比较滑稽地是我们掏宿舍后面垃圾堆里面的垃圾,我们的区队长身先士卒,亲自掏垃圾,他的本意是做做样子,好象官兵平等,与我们同甘共苦的样子,然后我们感激涕淋,把工具抢过来说:“区队长,让我来吧!”还要争几下,仿佛打扫卫生是肥差,我们都争先恐后。但我最讨厌作秀,尤其是中国那帮腐败的官僚。所以我故意袖手旁观。当天晚上的区队会上王傻逼大为恼火,说:“领导就应该打扫卫生的吗?”具体还有些什么妙语我给忘了。
   
    还记得冬天我们扫雪,早上漫天的雪花还在飞舞,我们就提着扫帚出去扫跑道上的雪了,刚一扫掉,白色的雪又覆盖了地面,总也扫不完。我觉得真的是有病!每当哪个国家的大使或者非洲国家的什么首脑或者上级领导要来参观的时候,我们就要紧急临时打扫卫生。据说二战时候日本的海军大将山本五十六要去前线视察,本来是绝对机密,但高层领导提前通过电报跟前线通风,意思是你们先把卫生这些搞好一点,结果就是这封电报被美国破获,山本五十六也就因此被美国搞死了。名将之花,凋谢在卫生打扫上。
   
    真的很遗憾,还有很多好笑的事情,但全给忘了。
   
    队列狂人
   
    我们毕业的时候北大的六个中队要进行会操阅兵,也就是看哪个中队的队列走得整齐,我们提前三个月就开始训练,这样中午该休息的时间没了,周末该休息的时间完了,晚上休息的时间没有了,记得有一天从早上到晚上十一点我们总共练正步练了十一个小时,大家都麻木了。我们的指导员总是对我们说:“再练半个小时,只要你们练好了,马上就回去。”结果好象他认为我们从来没有练好过,因为我们从来没有按时回去过。说话不算话,那能叫军人吗?结果我们大家也产生了抵触心理,故意不踢好,结果最后阅兵的结果我们中队倒数第一,哈哈,我们大家终于有了一点报复的快意。
   
    我的挨整史
   
    记得还有比较滑稽的事情是有一次紧急集合。我那天晚上正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听英语,紧急集合的时候我不仅没有听见哨音,而且同一寝室的人起床的时候我居然都不知道,直到他们都集合回来之后我才发现一个个从外面回来。我吃惊地问:“你们干什么呢?怎么集体去上厕所呢?”他们才知道我根本没起床,我也才知道紧急集合已经结束了,幸亏没有点名,否则本来就已经因为对抗军训而被区队长怀恨在心,被惦记上了的我肯定会被区队长趁机报复修理。
   
    其实我这人挺实在,老实,刚开始都会给人错觉,记得刚开始军训的时候,我们的王区队长经常表扬我,他想把我树为典范。但老实不过是我的表象而已,骨子里我反对任何强词夺理,反对任何奴化教育,反对任何对我的自由意志和尊严的侵犯。渐渐地他发现我不但要反驳他的话,还在行动上进行反抗,因为军队就是蛮不讲理,有很多让人火冒三丈的事情,我这人又是只服理不服强力不服权势的压迫的人,如果我认为什么事情不合理,我就要进行反抗。习惯了绝对服从,发号施令的军人当然对我这种桀骜不逊的人恨之入骨,我也知道我们的王同志一直在寻找机会对我进行报复。后来还真给他逮住一次机会。那天是我跟同样是历史系的李颖两个值日。那天是周末晚上按惯例是吃包子。我们分发好以后,李颖说:“咱们吃吧?”我有点犹豫:“万一被逮住怎么办?”他说:“没有关系!”结果刚吃了一个就被我们的副队长给看见了,他说:“那还行啊!找你们区队长去!”我当时一愣,暗道:“完了!”但我不得不去找那煞笔,从他狞笑的表情我就知道,他终于要复仇了。他叫我跟李颖两个站到食堂前面的高台上去示众,别人都进去吃饭了我们还站在那儿。中队长看见了以后问我们怎么回事,我告诉他以后他就叫我们进去吃饭,但我们那区队长还是坚决不准我们进去,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在等级森严强调绝对服从的军队他居然不惜得罪顶头上司,可见他恨我之深!
   
    其实,在一年军训期间,我们历史系挨整最多的就是我和翁宝,因为我与他两个最有反叛精神,最具有自由意志,自尊心也相当的强,最不能容忍军队的奴役和专制的不讲道理的压迫。
   
    除了这次让我刻骨铭心的记忆外,还有两次都跟听美国之音有关。一次是在军训快结束前的拉练途中,刚从陆院出发的第一站,是石家庄附近的一个小村子,我们住在村民家中,当时我正在整理被子,我放在旁边的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美国之音,说实话,我绝非故意,因为军队里面不准偷听所谓“敌台”,尤其八九以后,听美国之音更是忌讳,在军队尤其如此。我要听也会偷着听,那天不过是随手放在那儿。我们警惕性极高,随时准备找我的麻烦的王区队长又听见了,他立即跳过来呵斥道:“你居然敢听美国之音,这是违反军纪的行为!”
   
    我这人是只能以怀柔之策降伏或者叫做吃软不吃硬的人,牛脾气来了,天王老子也不怕,我立即顶撞道:“怎么啦!我又不是故意的,何况法律规定了不准听外国的电台吗?”“你是军人就不准听!”“我不是军人,我是学生,我是军训!”对军训满腔怨气饱受折磨的我终于忍无可忍了。“你穿着军装就是军人!”他说着就去拿我的收音机,我的收音机放在军挎包里面,我厉声吼道:“别动我的包!”“我没动你的包!”他说着还是把我的收音机没收了。军训结束后回到陆院,我为了要回我的收音机,给了他一个面子,到他那儿去承认错误,要回了我的收音机。
   
    另外我在寝室里面睡觉的时候也听,我这人就是这样,你不准我做的事情我偏要做。其实我并不真的想听美国之音,之前之后我都没有听过。就是在军训的时候我才听。我不仅自己听,听了之后还要向同学吹嘘美国之音都说了一些什么,也许是有人告密,也许是领导在寝室外面偷听到了,有一天我们中队的教导员又包我叫到了办公室。他对我说:“你听美国之音啊,美国是什么东西?他们是想和平演变我们,是想颠覆我们的国家,他们会安好心?民主?他们是想中国乱!”
   
    “也许美国的目的是这样,但不是敌人支持的我们就反对。重要的是我们该不该要……”
    我抗辨道。他们历史上侵略我们,还在中国支持动乱!”“那跟美国之音有什么关系呢?那跟民主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呢?”我继续辩论。他显然没有料到我这人这么人死理,这么不开窍,居然不接受领导的教育,理屈词穷之后,气急败坏地说:“你歇着吧你,回家种地去吧你,还读什么北大!”我一转身就走了,心里暗暗好笑,倍感荒诞和滑稽,从我小学开始,一直到初中,高中,到军训到出来工作,都有领导试图对我进行思想教育,结果都是自讨没趣。老子还要你来教育,我还想对你这些白痴庸众进行启蒙教育呢!
   
    比我更惨的是翁宝,唉,他到底还是比我更有脾气,给了我们狗屎区队长一拳,我们大家都暗暗为他喝彩!这一拳打出了我们所有同学的心声!但他也因此而被关了两天禁闭,在他之前和之后都没有被关过,可是空前绝后!阿狗这家伙人模狗样了的当班长,但过年寒假回家之后就因为一场肝炎病第二学期就没有来了,这家伙倒狡猾,妈妈的。
   
    制式文化生活
   
    我们当时每逢过节什么的,还要搞文艺晚会,又没有请外面的来表演,就是我们北大和陆院那帮破人!很滑稽的是几乎每次表演的节目都是一样的。有的节目重复了五六次。比如给我印象深刻的有一个陆院的学生叫做马时健的,每次都要表演一个相声。也不能说他那个节目差,但一个相声听五六次,那滋味可想而知!我在中学教书的时候,上七个班的历史课,从第三个班开始,重复相同的内容我就很厌烦了,本来很好的笑话,我讲起来都表情尴尬,毫无热情!除了马相声之外,还有一个北大的老妞叫做郭莎莎的,经常回来跳舞,表现欲望真是太强了,我离开陆院就象逃离了集中营一样,再也不想回去,一想起它来就呕吐。但居然有变态的人经常回来;还有就是一个同一届军训的学生叫做贺亮的,会跳一点舞,每次都表演一个破舞蹈叫做《戎颜新绿》,而“戎颜新绿”这个词就是当时积极地办军训报纸的现在的所谓北大才子的余杰创造的,据说他现在还在给中华文明之光写解说词,人啊,真是复杂,所以我对余杰的看法是,你不要以为他真是一个思想者,斗士,自由主义者,象郭沫若一样,声嘶力竭的呐喊和姿态中有不真诚和空虚的东西在,这是非常危险的,现在余杰的文章就让人觉得可笑了,这种投机和极不严肃的态度已经把他毁了。看看他写的关于911的文章就知道。哦,差点忘了,还有一个节目也是固定保留的,这是一个北大学生,每次必有他的节目,象郁钧剑一样深情地唱着:“小白杨,小白杨,陪我一起守半防。”或者是“你不站岗我不站岗,谁来保卫祖国谁来保卫家,谁来保卫家!来来来……”客观地讲,还唱得不错,估计是特招的。
   
    制式文化生活的另一表现是每周五晚上集体必须看的露天电影,大家排成队列整齐地跑到一个地方,全校学生都必须看,每次看电影之前,口令声,整齐的脚步声不断,仿佛要集合起来去打仗似的。而且每次看的电影都特别破。不管国产的还是外国的电影都是这样,比如《蒋筑英》我们就是这个时候看的。到这个时候我也才第一次知道外国也有那么破的电影。要看好电影吗?周六晚上花钱到室内电影院去看吧。
   
    制式文化生活的另一表现是每天晚上七点半我们都要集体看《新闻联播》,这么破的无聊的新闻还必须看,那滋味也可想而知!我们百无聊赖之下,就转向香港卫视(即现在的凤凰卫视),宁愿听香港三级脱星叶玉卿之流唱的性感挑逗歌曲。
   
    由于在一个学期最多出去校门一次,书也没有,到军人服务社买点日用品和到图书馆借书都要请假,何况图书馆也没什么好书,我在军训一年间看的唯一一套好书是《约翰·克里斯多夫》,还有就是张贤亮的《感情的历程》三部曲,还有一套伤痕文学,反思文学,寻根文学丛书,其它就只有看看王朔,米兰·昆德拉,听听崔健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黑豹乐队的专辑,孟庭苇的《你看你看月亮的脸》。也就这些人,唉,单调,孤独,无自由,乏味,我都他妈麻木了,快疯了,军队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先时候还特别喜欢看战争片呢,崇拜解放军叔叔呢,喜欢玩打仗游戏呢,向往穿军装呢!军训了之后,我看见绿色居然有呕吐和恶心反应,不是人过的日子啊!浪费一年光阴都还在其次!
   
    洗脑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学《毛泽东选集》和《邓小平选集》,比如毛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井冈山的斗争》等等。光学还不算,还要写读书笔记,学习心得,我极端反感,所以字写得特别大,表面上看起来写了不少,实际上只有两千字,写假话文章确实非我所能,尽管如果写心里想说的话的话,我可能一写就是一万字以上!记得行政管理系的胡永佳特厉害,写了一万多字,我们领导看的不是你写的什么,他是看你字数,仿佛你写的字数越多就说明你的态度越端正,学得越好!我才写一两千字,又给了我们尊敬可爱的区队长以把柄!
   
    我们还进行过一次调查,问的是你是否赞成军训一年,我肯定投反对票,下来一问,好多都说投的反对票,但结果我在《解放军报》上看到说据调查,我们百分之百赞成军训。唉,强奸了还要说你是自愿的,这就是中国的政治!从89年到92年,一共军训了四届,文革时候有个老三届,我们是否可以叫做新四届呢?我想凡是军训过一年的北大学生都留下了刻骨铭心,不堪回首的记忆!都对军训充满了仇恨,记得我们九二级文科成立了一个军乐队,北大九十五周年校庆的时候他们回北大去表演,还傻傻地穿着军装在北大里面跑步,喊口号,结果军训过的老生看见后,石头瓦片,啤酒瓶就扔过来了,还一面骂:“傻逼,傻逼!”
   
    其他傻逼事
   
    北方冬天吃白菜比较多,我们用铁锹自己挖坑储藏白菜,这还不算最傻逼的,储藏白菜要用草帘来覆盖。我们去割草来编草帘子,这也没什么,傻逼的是我们没有镰刀,用什么去割呢,用削铅笔的刀去割,杀鸡用牛刀,我们是杀牛用鸡刀,鸡巴刀!不仅割得精疲力尽,而且手指无一例外地都起了疱,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太愚蠢!
   
    还有就是秋天怕山上的枯草烧起来,于是怎么办呢?我们就傻逼得用铁锹去把满山的草给铲掉,好在还没有要我们把整个北方山坡上的草都铲掉!
   
    搞笑的事情
   
    搞笑的事情上面已经说了不少,下面再补充两件,一是我们联系瞄准射击的时候,都用铁锹在搁鸡巴那个地方的地上挖个小坑,女生来训练的时候不解地问道:“挖那么多小坑干吗呢?”虽说女人没那玩意,但想也应该想得到吧?我不相信她们就那么纯洁,纯洁得象白痴,纯洁得近于无知!妈妈的,女人!不过结果大家打靶成绩都还不错,记得我们班所有人的成绩都是在四十五环以上,打的是五发子弹,也就是说平均九环以上,我打的是四十七环,以我这个高度近视而论,相当不容易了。打靶算痛苦的军训生活中相对比较有趣的事情。记得联系打冲锋枪的时候,本来是先打五发点射,再打六发连射,结果我跟李颖两个为了玩得更过瘾,一梭子就把十一发子弹全打出去了。结果遭到中队长的痛骂,但还是又给了十一发子弹,目的总算达到了。
   
    其他还有在地上摸爬滚打地练所谓单兵战术,根据地图找目标,在野外根据地图和罗盘测海拔高度等等。
   
    最后还有拉练,主要在太行山区,现在还记得的地方有元坊村,井陉,什么什么发电站,西柏坡,记得当时在收音机里听施拉普纳带领的国家队打世界杯预选赛,在山区信号又差,躺在背窝里听都听不清楚。
   
    拉练的时候每天走三十公里左右,倒也不算很累!但正是在拉练的时候我创下了躺在被子上一秒钟就睡着了的纪录!
   
    我们一般都是住事先联系好的小学校或者会堂或者老乡家里。
   
    领导笑话
   
    军训的时候每个领导都有特点,很滑稽。我们区队长常说的是:“不要以为你们是北大的,你们的素质很差,我虽然读的是广州舰艇学院,我的考分比你们高,我考了四百七十多分!”我们一区队长不是军队院校毕业的,他是在越南战场立了一等功升的官。他经常给我们吹嘘战场光荣史,他说他们如果把越南哨兵的大腿卸下扛回来作为战利品。军训时候关于领导的最经典的笑话是他留下来的。在军队,军官通常要偷听士兵私下里说些什么。比如晚上哪个同学去桑厕所去了,军官就可能偷偷地溜近来,窝在他的床上偷听,你如果不注意,在睡觉前议论首长,大骂领导,发牢骚,就可能被他听见。他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躲在窗户外面偷听。一区队长就这么干过,结果凑巧一个同学顺手将一瓶开水从窗户那儿倒了出去,淋了他一头,他吃了这个哑巴亏,也不好意思声张,这可是丢人的事儿,结果第二天开会的时候他声色俱厉地说:“从此以后不准往窗户外面倒开水,谁要这么干我要你好看!”
   
    副队长:“第一点,第二点,第三点,第四点,不是我副队长说你们!”
   
    中队长:“那还行啊!”结果他一讲话,我们就在下面一起说:“那还行啊!”很搞笑!
   
    教导员“走,走走!”他在带我们练正步的时候,弯着腰说的形象给我们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另外我们的伙食极差,而我们大队的大队长轮流到各中队吃饭,当他到我们中队吃饭的时候,我们就感觉到伙食明显改观,个中原因不言自明!
   
    由于军训生活极端枯燥,也有人去女生队泡妞的,尽管规定不准谈恋爱,男女老乡同学见面的时候要保持三米的距离。记得我们区队的和凌云去泡了一个叫做林萍的,到了北大以后我们才发觉这是一个著名的水性杨花的骚货,一会儿又换一个男朋友,大家也知道她是那种女人,也乐得跟她玩玩!
   
    尾声
   
    军训当中发生的滑稽可笑的事情实在很多,好多的事都记不得了,我真的希望我们北大军训过的四届同学都写写,大家互相补充,记录下这段历史,这不仅在中国大学教育史上,就是在中国历史上也可以留下一笔的,因为它跟一段特定的重要的历史相关。由于北大和学生均反应强烈,一方面也随着国际形势和国内政治气候的变化,我们之后的九三届的北大和复旦学生就不再军训一年,于是我们的经历也就成了一段特殊的经历。如果是军训一个月,大家可能都觉得新鲜好玩,但军训一年,你去试试?!
   
    军训结束以后一直到现在我都尽量不去回忆这段生活,地狱般的心理体验我并不想回首,但它却象梦魇一般在我心里挥之不去,写下来,也就既抵抗了遗忘,也把这段经历和记忆埋葬了,连同那一段伤痛和荒诞的历史,知道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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