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6月25号上午10点40分,我站在惠特尼山最后的一个大雪坡的1/3处,努力睁开万分酸涩的眼睛。抬头看看雪坡的顶端,高高在上,是那样的遥不可及!山坡上原本的之字路- 99 Switchbacks已经被厚厚的雪完全覆盖;而眼前的路,是牛人们开出来的,它沿着雪坡的中央地带,迎着陡峭的坡地直线往上,从坡底看过去,那路仿佛直直通往天庭。湛蓝深邃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云彩;周围是一片冰雪的世界,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刺痛了我戴着墨镜的眼睛。这时的我们,已经徒步了8个多小时,而眼前的这个大雪坡,我费尽了吃奶的力气,没走上几步,就大口喘上粗气,走到1/3处,实在累到不行,瘫软在一块大石头上,穿着冰爪的双脚是那样的沉重。 回望走过的路,陡得让人发晕;遥望横在眼前的路,漫漫兮毫无尽头,霎那间,心里的意志力彻底崩溃了,那股要登顶要强好胜的心,也突然消失得毫无踪影。我和同来3个朋友商量了一下,决定就此放弃,等待以后没雪的时候再来,那时有路可寻,不需要在高原的情况下,走这么陡险的路,这样登顶的希望会大很多。
Mt. Whitney Mail Trail Topo map。在图中,我标出了我们折回的地方。
1)这就是我们放弃登顶的地方。注意看,雪坡中央的那片乱石堆的左边的十来个小黑点,就是一些正在登坡的人,我注意看了他们好一会儿,他们移动的速度非常缓慢。据说,这个大坡需要2个小时。我很怀疑,我能不能在那个坡上站立起来?看着实在太陡了。
2)往下看,就是Trail Camp旁边的小湖;Trail Camp 不远处有个大湖,叫Consultation Lake, 湖面上全部是冰,有无数个蓝色的冰洞。
3) 无穷无尽的雪路,我们艰难地往前走着。
Mt. Whitney是美国本土的最高峰,它高14497尺 (4419米),位于加州的中部小镇Lone Pine,Mt. Whitney Trail 的起点叫做Whitney Portal,位于 Lone Pine 约13英里的地方,高度是8360尺;Mt. Whitney Trail全长10.7英里,Elevation Gain是6137尺,一天往返的话,是一条很艰难的徒步路线。山上有两处地方可以背包野营,一个是距Trailhead 3.7英里的Outpost Camp;另外一个是距起点6英里的地方,叫Trail Camp。为了保护当地的环境,徒步Mt. Whitney是需要通行证(permit),一天共发160张,其中当天往返的是100张;背包野营的60张。每年Mt. Whitney开放4个月,从6月份到10月底;其他的时候,山上的路完全被雪覆盖,估计上山的路是关闭的,当然也无所谓什么通行证,我们常人一般也不会这般跟自己过意不去;如果有牛人执意前往,千万先考虑好生死的大问题。每年的permit是当年的2月份申请抽签(lottery),4月份以后可以申请抽签剩余的名额。Backpacking的通行证基本上在2月份就全部发完;6-10月中,7-8月是最热门的,其中以8月是旺季中的旺季,因为基本没雪;而其他的月份呢,6月份山上的积雪还未化尽;9月底10月初,新一季的雪季又将到来。
去Mt. Whitney爬山,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首先是要申请到通行证;其次,这条路线相当长,升高多,再加上山顶是4000多米的高度,有些人会有高山反应;就算没有反应的,在那么高的地方行走,身体尤其是心脏的负荷,是非常大的,所以一般人在去前,都会做一些必不可少的训练,尤其是那种有高度,要速度的训练。2010年底我和朋友们就商量着要去走Mt. Whitney, 一月初时,共忽悠了11个人的庞大小组;2月份申请permits时,我们小队有5个人一起申请,可能是因为人数太多,结果全军覆没,一张都没拿到。眼看着这一年来的训练都要泡汤了?C和我都很不甘心,我们一直注意着网上的日历,终于在6月底,被我们等到几张,6月中旬终于订下一起去爬山的共4人:高人,大熊,C和我。
申请好的通行证需要前一天的2pm前去Lone Pine的游客中心领取。拿通行证的同时,工作人员发给每人一个Poop bag。为了保护当地的环境和水源的清洁,任何的徒步者是不允许请把自己的排泄物留在山上。
4)一拿到poop bag,大熊同学马上示范,他会怎样使用这个袋子,还请我留影以作记录。
在Visitor Center里,我们找了一个工作人员询问山上的情况。他告诉我们,山上还有很多的雪,在过了Mirror Lake后,就基本上是雪路了,没有工具,登顶的希望是非常渺茫的。工具就是冰爪(Crampons)和冰镐(Ice Axes)。我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准备,当时听了就凉了一大半。到Mirror Lake基本上只是1/3的路程,那2/3的路都是雪,怎么办?后来入住旅馆时,朋友和前台服务人员聊了一会儿,得知小镇上有地方可以租到冰爪。我们赶紧跑过去,得知租冰爪还很便宜,所以每人花了9.99刀租了一双。有了冰爪,提着的心放下很多。我们回到房间,大吃大喝了一顿后,马上趴倒床上,美美地打了个盹;5点左右起床后,去Portal的Trailhead转了一圈,摸摸底。
5)Mt. Whitney Portal - Trailhead of Mt. Whitney Main Trail.
6)Trailhead的大瀑布。
7)日落Mt. Whitney Portal.
回旅馆后,又吃了一顿,赶紧爬上床,马上坠入梦乡。最近几个月来工作辛苦,以至于以前出门都有择席的毛病,不知何时离我而去。任何时候,只要把自己放倒,很快就能入睡。这么看来,所谓的择席,胃口差,竟是闲人惯出来的富贵病!现在的我,做为一名真正的劳动人民,有吃有睡,就已经是天堂般的日子。1am,夜很深,周围寂静无声,我们被闹钟叫起,简单梳洗后,开车来到Portal。本来以为我们大概算早的,可是到了Portal后才知道,那里已经相当热闹了,大家兴奋且紧张地做着徒步前的准备工作。各色的头灯,在黑暗里刺出一道道的光路,大家低声地交谈着,听不到高声喧哗的动静,渐渐地,人们陆陆续续地踏上了黑暗之路。我们整装待发,在Trailhead拍了一张合影,大家带头灯,背着包的样子,竟有点矿工下矿的感觉,哈哈!看了一下表,是2:10am。黑暗里,我们排成一列,安静地走路,一路上,爬山过溪,并没有太多可表的东西。 渐渐的,天空开始发白,曙光的触角揭开了沉沉的夜幕,那时我们正走在Lone Pine Lake的上方, 眼看着东方的山脊被朝霞围上一条美丽的霞披,在一汪宁静的湖水里,留下美丽的倒影,好美的景色!这就是大自然给我们的奖赏!我们抵抗着困意,挑战着自己的体能,为的就是看到大自然那惊鸿一瞥的美丽。
8)美丽的朝霞,只是为了减重,我没有带我的SLR,小DC不能很好地还原当时的景色。
前方的路还很长, 我们不敢多做停留,继续向前赶路,天慢慢地亮起来,在一片meadow上,前方是壁立千仞的绝壁,山壁的后面,隐约是惠特尼山的锯齿巅峰。在这里我们看到了高山上的日出,初升的一轮旭日横扫过来,一一照红了眼前的数个山头,原本苍白无力的绝壁上,象被注入了旺盛的生命力,一切变得那样的生动美丽。我们不禁停下了匆忙赶路的脚步,看着眼前的岩壁,仿佛是天地间巨型的舞台,光线跳跃舞动着,点亮了崖壁上的一棵棵的松树,那种美丽,让人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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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Meadow ,就到了第一个野营地,Outpost camp,旁边是湍急的两条瀑布,营地里空空荡荡,没看到一个帐篷。再往前走不多久,就是Mirror Lake了,渐渐的,路上的雪开始多了起来,一直过了一大片石头后,眼前就全部是皑皑的白雪了,我们知道,雪线终于到了。
13)俯瞰Mirror Lake。
14)巨石世界
15)穿上冰爪
在一条小溪前,我们吃了点牛肉干和巧克力,补充了热量后,穿上冰爪,开始了艰难的冰雪之旅。冰爪的抓地感极好,那时日头尚早,雪地的表面是相对坚硬的冰,对于鞋底较硬的徒步鞋来说,在冰上是很容易打滑的;平地上打滑,大不了就是摔跤;而在山坡上打滑,一跤摔下去,就可以滚成雪球;而在悬崖小径上打滑,那就是悲惨事件了;而冰爪的尖刺,在体重的帮助下,牢牢地扎进冰里,再加上两根登山手杖,感觉非常安全。我们徒步在雪地里,一步一脚印地往前。徒步的路线隐藏在厚厚的白雪之下,完全没了踪影,只有走在我们前面的人留下的横七竖八的脚印。没有路线,我们就迎着陡坡硬着头皮直线走上去。包很沉,坡很陡,走几十步,就要停下来喘几口气。遇到很陡的坡时,一脚踩下去,就只有脚尖着地,为了安全起见,大熊用他的冰爪在坡上挖出凹槽来,这下就可以放进去大半只脚,安全很多。我跟在他后面,沿着他的脚印,相对容易地往上走着。没有明显的路线,我们数度迷失前行的方向,然后折返,重新走过,消耗掉不少的体能。
16)好陡的雪坡。
17)好不容易爬上了那个陡坡。一直以为这就是99 Switchbac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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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坡顶,再一次迷失了方向,等找回路继续前行时,我心中的挫败感很强烈。 这时从前方过来3-4很壮实的男子,我上前劈头就问,还有多久登顶?99 switchbacks 过了没有?得到的答案是让我相当失望的,他们指向前方的一个更长更陡的坡对我说,那才是99 Switchbacks,比我们刚爬上来的坡要难3-4倍,约需要2个小时才能爬上坡顶。我看了看他的体型,他大约1米8不止,我心里想,应该是他需要2小时,我则需要更多的时间,问题是,我有那个体力吗?我有那个时间吗? Mt. Whitney因为峰顶 相对较高,气候变化无常;而且走回去也需要相当的时间,所以一般建议,下午1点是Turning point, 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放弃前行,转头往回走。那时已经是上午10点左右,如果花3小时上坡顶,那就是下午1点了,前方还有2英里多到峰顶,也就是说,花了九牛二虎的力气上去了,也不能登顶,那爬那个陡坡有什么意义?而且那个坡很陡,我很担心,上去虽然吃力困难,毕竟往前看,还不至于心惊胆战;而下来就不一样了,面对那样陡的坡,恐怕我连走路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走到这里,往回走又很不甘心,我心里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在往前走还是回头放弃之间,徘徊不已;过了Trail Camp后,来到陡坡的前段。我们也没休息,接着往前走着。在远处看,前面的1/3相对平缓很多,可真正走在上面时,才觉得这坡还是陡得厉害,可能跟高海拔也有关系,这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皑皑的白雪,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几乎已经睁不开我的双眸,困意阵阵向我袭来,好累!好容易到了1/3处,那里有几块的石头,突出在白雪之上,我这一坐,再也不想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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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手杖插在雪里,山上的风,吹起手杖上的带子,仿佛对我说,我们还会再见的。我拍了这张照片。这次我失败了,我还是会回来的,Mt. Whitney, 等着我,我一定会登上你的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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