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残酷的战俘劳工岁月(续6)
三 在新不列颠岛的苦工生涯(续3)
3、被迫冒着盟军空袭炮火做工
在遭受非人的待遇及残酷繁重劳役之外,亚包的中国战俘劳工面临的一个最大问题就是盟军的空袭和例行轰炸。
1943年10月开始,美军就对亚包进行了持续性的有规模的空袭。11月5日,上百架美军飞机从航空母舰上起飞,对亚包进行了大规模空袭。此后,随着盟军在南太平洋上跳岛战的推进,亚包已不在盟军攻取的目标之内,而是被冷冻起来,即将其以盟军海空力量紧紧包围,并在其周围之海岛上构筑众多的机场,对亚包日军重要设施及海军目标实施连续空袭和轰炸。1944年3月2日盟军对亚包实施的另一次大规模轰炸,更是持续了24小时,将亚包全城建筑尽行摧毁,地面的防空设施全部炸坏,许多日军也被炸死。此后,日军不得不将所有防空设施及武器转入地下工事。[1]
1942年日军占领亚包之后,就开始受到盟军飞机的空袭。而中国战俘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还被日军逼迫抢修机场、道路和修建工事。这是1943年11月2日盟军对亚包的空袭。[2]
在许多情况下,即使在盟军飞机空袭期间,日军自己躲进防空洞里掩蔽,却不顾战俘劳工的生死,仍然命令他们冒着炮火继续施工,比如抢修机场跑道,抢救其它军事和生活物资等等。如此一来,造成战俘劳工在盟军空袭轰炸中大量死亡。而盟军对此,实际上并不知情。除非当地土人在盟军战俘营附近燃起烽烟,让盟军轰炸机飞行员明白该处有盟军战俘劳工营地而绕过不予轰炸,[3]否则,盟军飞机对所有日军的陆地和海上目标,都会予以轰炸,一个也不漏掉。
1943年11月2日,美军第5航空队以及澳军的75架B25轰炸机和80架轻型轰炸机分别从附近的美军航空母舰及澳军新几内亚基地起飞,对亚包及辛普森港大日军陆海军及机场设施进行密集空袭轰炸。这是盟军对停泊在辛普森港里的日本海军舰艇实施空袭轰炸。(照片来源:AMWPoo240.001)
1943年11月2日,美军第5航空队以及澳军的75架B25轰炸机和80架轻型轰炸机分别从附近的美军航空母舰及澳军新几内亚基地起飞,对亚包及辛普森港大日军陆海军及机场设施进行密集空袭轰炸。这是停泊在辛普森港中的日军舰艇在极力规避盟军的空袭轰炸。(照片来源:AMWP02018.175)
1943年11月2日,美军第5航空队以及澳军的75架B25轰炸机和80架轻型轰炸机分别从附近的美军航空母舰及澳军新几内亚基地起飞,对亚包及辛普森港大日军陆海军及机场设施进行密集空袭轰炸。这是对港口军事设施空袭轰炸。(照片来源:AMW 100146)
1943年11月2日,美军第5航空队以及澳军的75架B25轰炸机和80架轻型轰炸机分别从附近的美军航空母舰及澳军新几内亚基地起飞,对亚包及辛普森港大日军陆海军及机场设施进行密集空袭轰炸。这是对陆上机场和军事设施空袭。(照片来源:AMW 100150)
盟军空袭轰炸导致盟军战俘高死亡率的事例不少。比如,盟军对巴拉尔岛的空袭轰炸。
巴拉尔岛位于布干维尔岛南端下边的肖特兰(ShortlandIslands)群岛环抱之中。上面红点处,即为巴拉尔岛。[4]
在所罗门群岛中靠近布干维尔岛(Bougainville Island)南端,有一个叫巴拉尔(Ballale Island) 的小岛。1943年,这里是日军在所罗门群岛的一个前沿阵地。当时有517名英军战俘,他们是被日军强行从新加坡运到亚包后,再转运到这个地方,和其他来到该岛的中国战俘劳工一起,为日军在此修筑机场和防空工事。他们中有一半以上的人,就是在美军的不断空袭中被炸身亡。[5]
巴拉尔岛位于布干维尔岛南端下边的肖特兰(Shortland Islands)群岛环抱之中。图片出处:http://www.ibiblio.org/hyperwar/USMC/USMC-M-NSols/maps/USMC-M-NSol-2.jpg.
2009年,来自南京的战俘幸存者李焕文在台湾接受记者采访时谈到,他与其他同时被俘的200人,曾被编成一战俘服务队,被日军遣派到亚包之外的另一小岛做苦工。待到1945年8月日本投降,幸存者被盟军解救后辗转回到亚包中国官兵营地时,连他在内,仅剩下7人。[6]这种情况,与上述英军战俘在巴拉尔岛的遭遇极为相似。
这是美军1943年2月26日空袭巴拉尔岛日军机场时,从高空拍摄的该岛全貌及横贯南北的日军机场跑道图,同时标上所有日军在岛上的重要目标位置,以利进一步空袭。图片来源:http://www.pacificwrecks.com/airfields/solomons/ballale/1943/02-26/ballale-vertical-intel.html。
1945年11月10日的巴拉尔岛(BallalaeIsland)。从岛的南端,可以俯瞰当年日军督率英军战俘和其他亚裔劳工与战俘修建的简易机场跑道。(照片来源:AWM 098830)
另一位来自浙江的中国战俘幸存者卢新芳回忆在亚包做苦工时,最令他难忘的,也是盟军飞机的轰炸。2009年8月7日,他在接受笔者访谈时,谈到当时的遭遇:
在战俘营吃不饱睡不好,每天都做苦工,比如上山砍树、挖壕沟、建碉堡。稍有不从或者因劳累走不动就被鞭打,甚至有难友被日本兵用刺刀刺死。惨啊。而工作中经常遇有盟军飞机扫射和轰炸,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比如有一天,我们8个人乘坐一部车,由两个日本兵开车,上山拉木头。途中正好遇上美军飞机空袭扫射,我们赶紧跳下车,跑向壕沟隐蔽。结果是因为有人刚好趴到我身上,他被炸死,我头部也因此受了小伤。在战俘营生病了,日本鬼子也不给医治,有些好不了又死不了的,或受不了虐待的,就跳海自杀。[7]
访问卢新芳时,他双耳已聋,故他只能根据口型来判断我们的问话内容。上述遭遇是根据他断断续续的叙述而整理的。而卢先生除了年事已高(时年已88岁),叙事不清也可能与他当年头部受过伤有关。幸运的是,在他有生之年,笔者还能有机会到台湾访问了他,因为在这次访问之后不久,即2009年11月,卢新芳就带着日本人所给的满身创伤,在新不列颠岛上留下之无法磨灭的印象,与世长辞。[8]
[1]见Pacific War Online Encyclopaedia:Rabaul。另见:Horrors in Wrecked Rabaul, Pacific Islands Monthly, October 1945。
[3]据李焕文回忆,并谓直到战后,方知土著此举是为了拯救盟军战俘。参阅高凌云:《巴纽老战俘 奴工岁月血泪斑斑》,《联合晚报》网络版2009.05.16 02:30 pm。
[4] 图片出处:http://itouchmap.com/?c=bp&UF=-1544993&UN=-2199886&DG=ISL,accessed on 16 March 2010。
[5]详见:Ken Wright, I have finally decided to kill myself… 。
[6]高凌云,前揭文。另据《前军政部兰嘉师管区步兵中校吴棪电请外交部设法拨船运送我国留澳官兵返国》(民国35年5月6日),内有“前一月十一日,由纽几尼归来之战前被捕军人7名、平民13名“一语,与李焕文所述相吻合。
[7]卢新芳先生访谈,2009年8月7日,台湾高雄凤山。
[8]据李维恂先生公子李权宪先生2009年12月25日电子邮件告知,卢新芳先生已于该年11月2日在家平安去世,高雄县荣服处长陈国屏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