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期间路过温哥华,见到了一位二十年没有见面的朋友。
子文开了辆崭新的保时捷来接我,让我欷噓不已。我小心翼翼地就从这车聊起:“你现在喜欢豪华车嘛。”“主要是撑撑门面啦。不象你们在大公司干活的,提起来,大家都知道。我们自己的没名小公司,得给人个做得还不错的好印象。”子文开了个公司买人寿保险。我说:“看来还是发财了嘛!”“这些年在温哥华上岸的中国大款很多,大家都跟着发了点财。”
我这位朋友当年是个很腼腆的人,现在看来也没有太大的变化。我一直不能想象他挨家挨户敲门去卖保险。“生活所迫嘛。当时毕了业工作很难找,银行户头上就有两千元,太太也没有工作。说起来这份工作还是我太太帮我找到的呢。”当时是九十年代初,是北美经济最不景气的年代。“那你太太怎么没做这份工呢?”“人家要大学的学历。我太太堂堂北大毕业,可人家没听说过这个大学,不认。”
“你的客人大概是被你这副酸秀才的模样骗了,觉得你有诚信。”我调侃他。“开始是很难呀,我没车,客人们又都住的偏远。另外我也没有手提电脑,每天要先到公司去借那台很老爷的电脑,完了之后还要还回去。雪地上只有我来回的一趟脚印。 不过我这人的运气很好。”“子文你还是那么谦虚,这些当然是你干出来的。”
我的朋友一向如此,车子虽然张扬了些,人还是很底调的。“不是谦虚,我真是运气不错。我有个朋友在几家台湾人家里作家教,我的客人都是她介绍给我的。她不但帮我联系好,还一直把我送到人家门口,进门把我介绍给人家,然后转身就走。”“你这个朋友的确够意思。”当然我也知道子文也是个对朋友肝胆相照的人。“我头一晚上和一家台湾人谈了一晚上,做成了第一笔生意。”
“真不简单。幸亏你没上我这儿卖保险。”我对上门来推销的人很不客气。“我们中国人嘛,个个都聪明得很。我自己还和上门推销保险的人辩论过呢。”子文说。“再说我们那时候也没钱,当然不会去买保险。人嘛,把基本的生活问题解决了,过上了相对稳定的生活,才会去买保险。”看来做了这么些年,子文把这个行业看得很清楚。“你现在开了公司,不必再上门销售了。”我还是习惯了自己一摊搞 技术,觉得推销是件最头疼的事。“因为这就成了和我的推销员争客户了嘛!”子文说。“其实推销是跟人打交道,你很快能看出什么人会买,什么人不会买。也蛮有意思的。”
“自己开公司,什么事都要操心,很累吧。”我一向很佩服自己打天下的人。“干什么事,想做好了都不容易。”子文说,“这些年,从没工作到有工作,从推销员升到经理,刚想松口气,又赶上原来的公司改制,全部经理和推销员都下岗。一个跟头接着一个跟头。我们索性从东边搬到西边,另起炉灶。刚开始很不容易,做大了又很操心。我公司里现在有近二百个经纪人,摊子越来越大了。不过我这人还是运气好,每一步都有朋友帮忙。我感到特别幸运。”
子文在谈话说,几次提到他是个幸运的人。而且他能一一道来朋友们对他的帮助。尽管当初是不得以干起这份工作,子文却一直没有转行。他相信积累,珍惜经验,不放弃,也不放松。一转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子文接我去他家晚宴。见到了他的太太和两个可爱的孩子。我和他太太也是熟人,所以也是相谈甚欢。不记得晚上都吃了什么,酒可是喝了不少。
子文,我仍然能清晰地记得他大学时的样子,一个皮肤白皙,身材瘦小,时常脸红的小伙子,渐渐地化作今天这位面目清癯,身材消瘦,充满自信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