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utus：和鸡在一起的岁月

这几天看了有关鸡的文章也使我想起了和鸡在一起的童年时代。那时候宠物都是资产阶级的东西，没人敢养。小孩子都喜欢宠物，当时只有鸡，因为人需要吃鸡蛋，鸡肉等等。鸡跟狗，猫不一样，不能入屋，更不能上床，叫宠物也许不大合适。不过你要是天天侍候它们，人非草木，日久生情，你会舍不得吃它们的。我家在文革被下放到一个小县城。当地物产丰富，自行车贼多，而且都是大包链的，即有一金属外壳保住链条，这样的单车要比没有包住的要贵很多。当年乒乓球，田径在全国盛行，该地还出了几个国手，国腿，就更了不得了，脑袋发热得跟现在的人没什么差别，毕竟人尤其是男人天生就喜欢吹牛。我在那里的几年，感觉是本地人和当年贵州的夜郎国差不多，觉得自己要比其他地方的人要过得好，他们还自编了一首歌，什么千州万州不如我的X州，非常自豪！现在回顾，这都是国人的通病，要不也不会把国家叫做成中国了，文革时代把台湾，美国的人民说成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尽管后者是有政治目的的。民以食为天。尽管文革期间几乎一切食品都需要票证，但小镇有自由市场，只要有钱，什么都有。当时可没想到搞点投机倒把什么的，把肉贩卖到大城市里去，一定发财。从大城市下放来的，工资不变，但由于物价低，消费水平巨增。难怪从大城市来的第一印象是，东西太便宜了，实在是太便宜了。刚开始几天，整天不是田鸡，就是本地的土鸡。那时还有野味，果子狸，穿山甲，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鸟类等等。当时在大城市即使你有钱，如果没有票证，排不上队也没门。还记得我们家一星期才能吃上一次肉，而且要提前一晚排队才行。每个礼拜天我妈用买到的一点点排骨煲一大锅排骨花生粥，那个香味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哪像现在，在Costco一买就买一大堆排骨，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吃到麻木为止。言归正传。该地把鸡分为几种，生鸡，熟鸡，夹生鸡。没被阉过的鸡叫生鸡，阉过的叫熟鸡，也叫太监鸡，而没阉好的自然叫夹生鸡了，如同夹生饭。一般来说，熟鸡比较容易辨认，它们鸡冠较小，而公鸡的鸡冠比较大。此外，熟鸡一般比公鸡较肥胖很多，应该是跟被阉后的荷尔蒙变化有关。还记得全城只有一家阉鸡铺，就在我上学的路上。每天中午回家吃过午饭后，提早回学校，路过那里看到有阉鸡都要停下来看。阉鸡是在阉鸡铺门口附近进行的，阉鸡的动作很快，阉下来的睾丸不退给顾客，而是自己吃掉。平时家里买鸡都是我妈买的，毕竟在那时女人买菜，做饭的居多。买鸡最怕买到发瘟鸡，也就是病鸡。南方人讲究生猛，什么生猛海鲜之类的，谁也不想吃有病的动物，怕传染。对于动物到现在还没有像人那样的细菌，病毒检测方式，唯一的办法就是看是否生猛。有病的连动都懒得动，根本谈不上什么生猛，生猛是要有条件的。你要是看到有牛肉卖，基本上不是病死就是老死的。牛在当时都是耕田用的，不像猪那样养着是给人吃肉的。猪也有病死的，卖相不好，只好油炸，涂色烧烤，也没见有人吃出病来，眼不见为净嘛。小时跟妈去买过几次鸡，基本上学到了怎么选鸡。首先看鸡是否顺眼，无精打采的绝对是病鸡。下一步就看鸡是否发瘟，用手抓住鸡脚，来它个倒栽葱，看看它的头是否能够抬起。下一步是用口把肛门附近的鸡毛吹开，看看是否在拉稀，如果拉多了，那里比较红肿。其实人也一样，你要是不信，哪天你食品中毒，整天拉个不停也跟那差不多。那时候老实人也不多。卖鸡的大部分都往鸡口里塞东西，有的塞稻谷，有的比较黑心，塞沙子，就是为了让鸡重一点，好卖多点钱。要识别很容易，只要往鸡素附近摸一下就知道了。刚买回来的鸡怕生，先用绳子绑起来，否则就有可能跑走，等过一阵再解掉。刚到小镇的前些年，没人管理家庭养鸡。不是自己钉一个鸡笼，就是到市场里去买一个竹编的。平时都是让鸡自己找食，或者让它们吃剩饭剩菜。后来单位规定需要圈养，家里去一个指定的地方买了许多细竹杆。在一个巴掌大的地方，先用铁丝在树上缠好，从上到下有好几圈，然后插上细竹杆就完成了。有了这块地，鸡就不允许到外面找食，完全靠人喂。这样做也有好处，尤其是家里有下蛋的鸡，没有栏杆谁都能去偷，还经常发生。我们家的鸡平时都是我管理的，从喂到收鸡蛋。有一次看到别人都从单位农场买受精的蛋来孵小鸡，我让妈去买了十几个。家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鸡可乐坏了，连续20多天没离开窝，最后虱子都长出来了，母爱真是伟大！记得小鸡是晚上孵出来的，小鸡的叫声让我一个晚上都没睡好。白天让老母鸡带着小鸡到处走，晚上我把它们赶回笼子里。可惜没有多久，来了一场鸡瘟把小鸡都给病死了。我才知道家里的鸡为什么都是从外面买的，那时很难把小鸡养大，因为时不时就闹鸡瘟什么的，小鸡根本活不下去。记得那时的鸡肉都很有鸡味，非常鲜。妈妈喜欢做她拿手的盐焗鸡。做法很简单，先把鸡清理干净，包上一层宣纸，将鸡埋入烧烫的粗盐里面，慢火闷熟。做好的盐焗鸡有一股盐香味，有的地方的鸡皮比较脆，可以说再也没吃过比我妈做得更好的盐焗鸡。做盐焗鸡不能用老母鸡，肉太老，根本无法啃动，一般都用来熬汤，在文火的作用下，什么肉都能够被熬烂。现在吃的鸡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一点鸡的味道都没有。最简单的办法是到Costco去买只现成烤出来的，才几块钱，估计赚不到钱。我最常做的是用McCormick的配料撒在鸡胸上，放入烧烤炉里，十几分钟后就可以烤够十几个人吃的鸡肉，不但细嫩，而且味道也不错。过几天用辣椒翻炒一下，又是一番风味。鸡肉比较瘦，烧烤炉从来不起火，不像牛肉含脂肪很多，需要少吃。一转眼就几十年过去了，可往事并不如烟，我跟鸡度过的那些岁月却仿佛是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