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为什么如此善变和难以捉摸?它受到哪些因素影响?我们能够使它缓慢下来或者“定”下来吗?什么是它的真实本质?心念究竟是什么,它由什么东西组成的?我们能否把心念改造成为一个旁观者?这些问题,不仅为求道之士所关注,就连普通人也想知道它的答案。约翰.希斯洛博士是巴巴虔诚的信徒,他与其它几位信徒就上述问题 ,直接请求至尊巴巴的开示。这是他们既亲切而又具启发性的面谈。我们特地录下关于这方面的讨论,刊登于下。 希斯洛(以下简称希):我们坐着的这部汽车,有它本身的本然因素,这些因素本身,没有所谓善与恶。它在奔驰时,它有速度和动能。以此类推,什么是心念的本然力量? 赛:心念不具任何力量。唯一的力量是真我的力量。实在的,心念是不存在的--没有心念这回事。阳光照在月亮上,使月亮发光。我们所看到的是月亮所反映的阳光。我们所认为的心念,其实是真我照射在心上的反光。实在的,只有“心”而已。人们把那反光看作是心念,这只是一种看法,一个概念罢了。只有太阳和月亮这两种物体。(反光不是另外的第三物体) 此外,不能把心念和汽车相比。汽车有形象,因为心念本身并不存在。我们不妨把心念看作是由交织着的欲望所形成的产物。真我照射着心,它不管此心是否纯洁。倘若此心是净化了的,而其最强烈的欲望是神,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希:现在,我的心念和才智在‘动’,姑不论它们的品质是细微还是粗重的。巴巴说,那唯一的力量就是真我的力量。那么,为什么我看不见真我 ,那个在当下通过心念--才智这项组合,而在动的真我? 赛:明心见性的种种障碍,通过灵性的修持被撤除后,你就能够看见清净不垢的真我了。真正的修行不只是盘着脚冥想而已。冥想是持续性的参禅:这个我,究竟是谁?什么是爱心,什么是无情?冥想是去静思修行的原理,是去找出适合自己的法门;来实践巴巴的教诲等等。 希:我的信念如此强烈,以致它已经融入了我的生命中。这个信念就是: 生命是一体的,其它生命和我是一。真我就是那个“一”,它就在当下。 而我的修行从未间断过,真正的问题是:为什么我没有“我即众生”的体验。 赛:你的“万物一体”的信念只是一种想法、一个念头而已。你对它尚未有过体验。譬如,你的妻子胸痛,你也胸痛吗?若不,哪来的一体性呢?你必须能体验到生命的一体性;若没有体验,它便只是一种想法或一个念头而已。 希:那么,就请Swami 开示关于体验这回事吧!假使修行和信念不能让人体 验到生命的一体性,那么,要怎样才能够有所体验呢? 赛:如果能够持之以恒去修行,就不需要采取其它特殊的方法去获得“一” 的体验。正如我们大家都在这辆汽车内,我们所要关心的小心是驾驶。时间到了。我们便会抵达阿南达坡。同样的,正确和持之以恒的修行,也一样在机缘成熟时,让人真正体验到“一”这种体验很自然会到来。 希:Swami,告诉死神等到方便的时刻才驾临,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应该以怎样的心态看待死亡呢? 赛:最奇妙的事莫过于让我们觉得自己不会死。花朵灿烂地开放,散发着芳香,接着便凋谢了。而人呢,却在大限来临前拉长了脸。他应该像花朵那样,在死亡之际做些善良光明的事。要牢记住两件事情:死亡和神。要忘记两件事情:别人对我们所造成的任何伤害,和我们所施予别人的恩惠。因为记住这两件事情会招致未来的果报。因此,若让它们存留在脑海里便会成为来世界。凡是我们所思想的,或存留在心中的,都会让我们尝受 到它们的效应。当然,应该时时牢记住死亡,这样会使我们多做善事,避免作恶。 希:据说,心念是危险的,这是什么意思? 赛:使人解脱或产生束缚的,是那相同的心念。心念好比一条蛇,有尖长的毒牙。一旦抽取出毒液后,这条蛇便没有危险了。同样的,当欲望消失了,心念的危险性便不存在了。 希:但是,常言道:心念是诸多烦恼的根源。 赛:烦恼来自欲望。 希:如此说来,人应该控制他的念头? 赛:念头和欲望是不相同的。念头的本身并不是欲望。只有追逐外物的念头,才是欲望。因此,先有念头,后有欲望。但是,并非每一个念头都是欲望。乌云带来雨水,但是,也有不洒雨的云。神恩有如雨水中的点滴,雨点汇合后,成了洪流。如果对神有着强烈的渴望,即使是坏的念头,最多只是一闪而过,不会在心中留下痕迹。以神为目标的欲望会带来明辨是非的能力。具有明辨是非的智慧既不是心念,亦非念头。智慧直接来自真我 ,它是真我的力量。 某访客:我们要怎样去应付因猜忌、憎恨和懒惰而产生的恶念。 赛:抗拒或对抗恶念是没有用的。如果受到压抑,恶念就会像被收服在竹篮中的蛇,它会在你的意志消沉时趁机出击;情形就像蓝盖松脱或打开时,蛇便伸出头来。克制恶念和冲动的办法,是要具有事奉神的念头、和善知识交谈以及正业和正语。正业和正语会把恶念埋葬掉。恶念或冲动有如心念里头的种子。如果在泥土里埋得太深,它们便会腐烂。正念和正业会把恶念深埋,于是恶念便只有腐烂一途,不可能萌芽了。 希:Swami 当念头扰人时,我便说道:“Swami 这是祢的念头,不是我的。” 那如潮涌一般的念头便消失了。 赛:这是对的。当你那样想的时候,"自我”(ego) 便不存在。这是捷径。 希:Swami,心念究竟知道些什么事情?心念有许多知识,但是,它真正知道的是什么? 赛:心念什么都不知道的。所谓的教育只不过是书本上的知识。知识与哲学必须携手并进。哲学不是宗教,宗教是去爱神。宗教是以诵念神名、诵唱巴赞、善念和与神合一的欲望来培育的。天人合一--正如泡沫破了,发现它自 己就是整个海洋。哲学的思考产生意志力,知识是毫无用处的。 希:Swami,在西方,人们认为意志力是天生的某种品质。 赛:意志力来自哲学思维。意志力是真我力量的直接体现。 希:在西方,人们非常重视心念。他们认为,除非一个人能培养敏锐的心念,他的一生便不会有所成就。譬如,我必须有培植心念的本事,使我能接受教育,可以赚到旅费前来看巴巴。 赛:你来看巴巴是因为你的心而不是你的心念,可不是吗?认为心念是存在的这个观点,直到某个阶段为止,是有用处的。例如:大学啦、科学啦,诸如此类等东西。但是到了某个阶段,科学落伍了,便由哲学来主导。这时候,所运用的是心而不是心念。前几天,有人以镜子为例:当你离开镜子越远时,影像就跟着愈来愈小,虽然事实上,影像根本毫无改变。世界的情形正是如此。一个人朝向了神后,而他对神的爱心愈来愈强烈时,世界就往后退,看起来愈来愈小,直到完全消失为止。实际上,只有心而已。 希:认为我们是在这个世界上活动,各人有各人的“个体意志”,并且是与他人有别的生灵的信念--产生这种幻觉的原因何在? 赛:整个幻像、所有事件产生自“我”的这个意识。去认同"我就是这个身体”,一切烦恼便接踵而来。既然心念编织了认同身体的罗网,那么,心念便得回过头来,通过参究、明辨和舍弃去寻找个人的本来面目。 希:Swami说过,心念不一定是危险的。然而,我却目击了心念所造成的种种烦恼,它似乎是非常危险的。 赛:只要心念不去和身体的感官纠缠在一起,它是不会带来伤害和烦恼的。譬如,心念想到了电影院,无妨。但是,如果心念驱使身体把它带上电影院,它便牵涉在剧情、人物、情绪、概念之中,如此一来,宁静便丧失了。心念绝对不能与身体的感官打交道。身体的感官只能基于身体的需要而劳作。心念应该从事精神上的五种理想:真理、专注、宁静、爱心和福乐。只要心念所进行的是上述的活动,一切便不成问题,而个人就快乐安祥了。体能活动具有“潜在温度”:例如呼吸加速,体温便上升。要是把受温度影响的物体放到火里,火便燃烧得更加旺盛。物以类聚,受温度影响的东西可以放在另一个受温度影响的体物中。心念没有温度,神也不具温度,因此,心念和神可以互相融合。 希:Swami,如此说来,心念的定义是什么? 赛:从自我到智慧这整个体系,姑且称之为“心念”。 希:每当有重要事情需要处理而又不能集中精神时,我便连忙重复地念:“ Sai Ram,Sai Ram” 。这样做对吗? 赛:对的。 希:在闲空时,应该把心念集中在什么地方呢? 赛:在两眉之间,那是湿婆(Siva) 的慧眼之处。 希:念头不断涌现,干扰了注意力。要怎样才能减少思想呢? 赛:思想的习惯早已养成,已是积重难返了。即使把它戒掉,它还会挣扎一段时日。情形就像电风扇,关电后它仍旧继续转动。但是,念头是可以改变的。一串念头可以取代另一串念头。最佳的方法是把那串念头转移到修身养性这一面去。感应到神的引力是自发性的,那是回过头来朝向自己的来处;其它一切诱惑都是你自己造成的。黄金和钻石水缸里的鱼,对黄金和钻石不感兴趣,它只希望能重返海洋。人离开了家,而现在却沦落至受困在身体里;他的本然性质是神,是喜悦的海洋,是罗摩(Rama),是具有吸引力者。 圣灵吸引着我们。罗摩是神,是人格化的喜悦海洋。每一个人都想亲近祂, 眼望着祂。 希:Swami,既然如此,假使一个人朝向内心去追溯念头,直到它的来处,并且观照念头的源头,他或许有可能使心念平静下来吗?在世俗事务这方面,念头不仅是必须的,也是实用的。但是,在不必思想时,心念总爱胡思乱想;要是心念能平静下来,便好多了。 赛:这其实是错误的途径。心念的本质是不安定的,它好像老鼠一样,总要找一些东西来咬;或像随时准备攻击对方的蛇。心念是闲不了的,它总爱找事情来做,这是它的本质。即使平静之时,心念也像孔雀开屏时的羽毛,似乎不停地在震动着;它又像白杨树上的叶子,即使在无风的早晨,看起来也在那里颤动一般。心念的本质是“攀缘”。所以,对待心念的正当方法是引导心念去从事正业、正思维、修持圣号等有益的活动,而不让它做出有害的事情和行为,或思想不善的念头。这样,即可以满足心念攀缘的自然倾向,又能使它远离不良活动。另一个使心念远离不良活动的好办法便是工作。人天生要勤劳工作,如果人勤奋的参与事奉神的某项活动。心念便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了。在劳作之余,要继续修行、或打坐,或念圣号,或看圣贤书或与善知识交游等等。一个人也许觉得献身于神明很是困难,但是人人皆献身于时间,而时间就是神。人的寿命一天天地减少,而人就这样把生命交给时间;时间征服了你的生命,而那时间便是神。因此,首先是工作,而后来是智慧,有了智慧,而后有爱。因此,工作就是爱或工作就是神的那一天,迟早会到来。 希:但是,Swami前几天说过,如果心念平静而敏锐,那么,Swami或许会进入我们的心中来和我们交谈。 赛:如果渴望能于Swami会谈心切,那么心念自然会足够平静,使Swami可以前来交谈;但问题却是,在我们的生命中,我们缺乏那颗殷切的心。 希:缅甸很重视佛陀来用静定心念的法门。Swami 必定有更好的法门吧? 赛:佛陀的数息法是在静坐前几分钟使用的。使心念平静,没有更好的办法,它只有一个方法。在静坐时,时常出现的一个问题是“要坐多久”。它是没有答案的。它也没有固定的时间。静坐其实是一整天的事。太阳出来了,阳光普照。太阳和阳光之间有何差别呢? 希:Swami,它们没有差别。 赛:同样的,一切都是神。念头,心念全都是神。所以,应该视所有的念头为神。 希:但是,Swami,我对于如何使心念平静下来,依然束手无策。 赛:实际上,心念是不存在的;问题只是你的欲望。如果神是你的唯一欲望,就不会有问题了。 希:在静坐时,总是杂念纷飞,难道不必先把心念平静下来,以免干扰静坐吗? 赛:是的,先要使心念慢下来,达到某个阶段后,它就一念不起了。如果静坐的欲望是要达致天人合一,心念很自然地会逐渐平静下来。不需要任何方法,不要太过着意。天人合一的这个欲望不可过于强烈,也不可贪快。即使是对神的欲望也一样会太过仓促,过于偏激的。趁早出发,小心驾驶,平安抵达。你可能会过于懒散。最初快、后来慢是不好的。整个过程应该在平稳中进行。 希:通过心念而来的念头,它们是物质吗? 赛:是的,它们是物质,凡是物质都不会持久的。 希:念头从哪里来? 赛:它们来自食物和环境。如果你吃的是健康素食,而又只有向善的欲望,那么,只有善念才会到来。 希:念头往哪儿去了呢? 赛:它们没去哪儿。因为念头不是通过心念而来的。心念往外攀缘而和妄念纠缠在一起。如果你渴望的是神,心念便不会往外跑了。但最好不要有“要排除念头”这个问题。最佳的办法是把每一个念头都看作是神。如此,便只有“至善的念头” (God-thoughts)才会出现。 希:Swami说,真我的力量是无穷的,可是,心念却令人觉得它是一股无情的力量。 赛:心念是静态的,但看起来好像动态似的,那是由于真我之光照耀着它。有时候,它看起来比真我更具威力。在本质上,铁并不热,它是凉和静态的。把铁放在火中,铁是否因燃烧而放热呢?不是的,那是铁吸收了燃烧时所放出的热量。是铁吸收了热量。炙热的铁,看来比燃烧的煤还要热。 希:心念的倾向是策划。这该是错误的活动吧? 赛:在世俗的生活中,个人先拟定计划,然后再按照计划实行。你必须以一颗纯洁的心去做,不可伤害他人。然后,自发性的圣洁念头会突如其来的闪现。这种神圣的冲动会持续下去。 某访客:我要怎样去分辨什么才是正念呢? 赛:在道场(Ashram)时,你可问Swami。如果在美国,你可以通过祈祷,从中取得答案。你要以超然的态度去探究,半个小时后,你便能得到答案。如果你已经知道什么是对的,便不要问,要去做。这就是信心,是神的力量。把一切人际关系放下来。只去问工作是否对,不要管牵涉到谁? 希:Swami 说远离心念,那是什么意思? 赛:不要去追随它。 希:怎样的心念活动,才是妥善的? 赛:首先,去分辨何者为善,何者为恶。如果是善的,就去做使你有成就感的活动。要是你不能肯定,则什么都不做,直到你肯定了为止。 希:一切唯心造的说法使人困惑,究竟是谁的心去造? 赛:是心念去造。 希:但是Swami,那怎么可能呢?是我的心念制造了战争和它的恐怖吗?我并没有这样做呀! 赛:当你想到世界,世界便为你而存在;当你不去想它,它便不存在了。 希:当我不去想这个世界,它便不存在于我的意识中!难道战争的存在,也完全视我意识而定吗?战争有一个开端又怎能说那个开端完全是我的心念所造? 赛:以你目前的阶段,你是难以理解的。只要心念还存在,便不能清楚地明了心念以及它的活动。念头静止时,心念便不存在。心念只是一束束念头。不要跟随念头,那么世界便不会为你而呈现。现在,你的念头跑到美国去了,去牵挂那边的事情。它们仅是念头而已。如果你跟着念头跑到美国去,心念便把那边的世界呈现在你面前。 希:Swami 的意思是,个人应该只作见证,去观察心念生灭的过程,不要去管它们? 赛:确实是这样。当心念灭绝了(意思是,不用思想而是直接观照),你便对世界的创造过程一目了然。一切都是神,只有神而已。拥抱祂,紧紧地拥抱祂,那么,心念的问题便自然会得到圆满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