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动荡在即的时代。
政治人物们说,旭日东升,西洋西下。
一方面,西方,作为一个整体,目前处在人类社会的顶端。其人民,以最少的劳动时间,最低的劳动强度,过着最富裕的生活。另一方面,这样的状况正在结束。其败势不可逆转,原因至少有三
第一, 西方人目前的生产方式,不足以支持其目前高福利下的舒适生活。
第二, 美国外交杂志上曾说“西方赢得世界不是通过其思想、价值或宗教的优越,而是通过它运用有组织的暴力方面的优势。”
不必远追印第安。
且说200年前,一个小小的英国方阵可以击败南部非洲主场作战的大族祖鲁。而后分其土地,占其矿藏。这战役的后果一直维持到现在。
百余年前,万把人的八国联军,可以轻易击败占世界人口三分之一的中国。然后通过控制中国海关,把持中国矿产等方式,把中国变成原材料的输出国,以及工业品的倾销场。
而现如今,从朝鲜战场,越南战场上,西方的节节败退。直到伊拉克,阿富汗战场的勉为其难。而最近,西方联军想要战胜几百万人口,近在家门口的利比亚,都十分勉强了。那么,目前这个建立在暴力优势基础上的,垂直吸血的国际秩序,又将何以为继?
第三, 如果全世界都过上美国人那样的生活,我们需要七个地球。如果全世界过上法国人的生活,我们需要五个地球。那么,西方目前高消费,高耗能的生活方式以及建立在其之上的经济模式,又何以为继呢?
那么目前陷入危机的希腊,西班牙,从深度和广度上,都只是开端。
二
正是在这个时代,通过我所居住的巴黎,这个西方腹地的国际化大都市,来观察整个西方社会,异常有趣。
先看这个社会金字塔的顶端。西方的大厦将倾,全世界的资本家却正在联合起来。
在中国,内外勾结的官僚买办重新出现。郎咸品举例说,甚至中国西部城市兰州的供水系统都已经被法国资本渗透。
在西方,比如在法国,一方面媒体高声谴责中国对非洲资源的蚕食。把其国内的经济问题推到中国身上。另一方面,法国的高官利用其前殖民地的关系网络,帮助中国企业收购非洲矿藏。从而中饱私囊。
正是全世界的资本及其暂时的所有者,正在联合起来。
几年前总统夫人出书说,有一次她指着总统府的一张床对女部长说,我知道你想上这张床很久了。
华丽的口号下,正是礼崩乐坏,男盗女娼。
再看这个社会的基石,中产阶级。政府任何牺牲短期利益的尝试,降低哪怕一点点早已维持不下去的福利的措施都必将招致层出不穷游行,罢工,甚至动乱。伦敦街头近期上演的混乱,从深度和广度上,也都只是开端。
而上述两群人,正是目前人类社会的顶层。
幸好决定历史的,从来都不是这样一批人。
肉食者鄙,不能远谋。
而草根,只有草根,才是创造历史的动力。
三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大量接触了处在在个社会最底层的移民阶层。首先是华人。
这 两年来,因为安全问题,一直沉默的法国华人连续爆发了两次游行。第一次游行的导火索是,抢劫集团守候在华人举行婚礼的酒楼下,对宾客轮番抢劫。屡次报警, 不见警察踪影。之后,一个华人退役军人拔枪反击。然后被闻讯而来的警察以非法持有枪械为由被捕。第二次起因是,有个华人试图拍摄正在抢劫的不法分子,而被 打成重伤。
针对华人的暴行可见一斑,同时,也折射出经济恶化情势下,移民族裔之间的矛盾。
矛盾的根源,和曾经发生在各国的排华法案,排华惨剧一样。形式万变,而本质不离其中。
第一, 同处在劣势的外来族裔,在劳动力市场上的竞争。
第二, 部分取得优势的华人族裔,成为雇主之后,和别的族裔的劳资纠纷。
第三, 以价格低廉的小商品而占据市场优势的华裔商人,和贫困的顾客之间的买卖纠纷。
正是生存竞争。
在这三种关系中,华裔依靠本族的文明传统,也依托“中国制造”横扫天下的大背景,获得了优势。而再底层中,更加劣势的别的族裔,就日趋通过铤而走险而生存。南有希腊,西班牙,因债务和高失业率引起的社会动荡。而北欧,先是有冰岛破产,后有由排外的极右分子引起的挪威惨案。
华人在西方的安全问题很有可能将随着西方经济情况的恶化而继续恶化。
而在经济恶化背景下,政府为了李代桃僵而因势利导,各个族裔之间的生存竞争,前有犹太人在德国,后有华人在印度尼西亚。
四
就是在这样一个山雨欲来的时候,我有了机会大量接触到了比华人更出在底层的非洲移民。他们占到法国人口总数的十分之一。他们因其脆弱,而如同社会的神经末梢,他们的生存状态敏感地反映出经济的晴雨,时代的变革。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昆虫。
在最下层的非洲移民的食堂,我经历了从外部小心翼翼去观察,到买一些外带的食品,而现在,我已经坦然地坐在他们中间,拿出我的筷子了。
而我对他们的态度。 最初,是一种基于胆怯和无知的愤怒和鄙视,后来转变为基于自怜的同情。现在,正因日益知己知彼,而日益变成了基于自知自信基础上的爱,尊敬,以及期望。
我现在要讲述我的见闻。我们,和他们的实际差别,如文化,智力都远不如我们想象的大。而我们之间却因为相互不了解,以及肉食者故意的分而治之,而产生的隔阂却似海深。
却问,
这个全世界的资本正在借助全球化而联合起来的时代,全世界的草根们,还要因为偏见,恐惧,贪恋,以血缘,信仰,文化,为托词,彼此为所剩不多的资源仇视和纷争么?
最终,新的社会组织形式必将在危机中重新酝酿产生,
而新的意识形态必将经过纵横的整合后,重新出现。这新的意识形态决不会借由没落贪婪愚蠢的肉食精英们坐而论道而产生。而在这个全球化势不可挡的趋势下,也很难由哪一个国家民族的文化独自主导。
新的希望不在庙堂之高,必在民族融合的市井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