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我每天的忙忙碌碌中飞驰而过,他渐渐地好了起来,脸上的浮肿和轻微的划伤已经消去,头上的疤痕逐渐愈合,头发也慢慢地长了出来,恢复了以往的英俊,只是身子和腿依旧打着石膏不能有过多的动弹。
“我实在是躺得难受,快要长蛆了。”他抱怨道。
“已经熬过了四周,只剩下一半的路了。”我安慰他。
“我躺得背都要断了。”他苦着个脸。
“你的背本来就是断的。”我边笑着说,边扶他起来,给他按摩背部。
“这段时间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他握了一下我的腿。
“没有我,你照样也能活,哦,对了,明天你要一个人呆在家里,我会事先把午饭做好,放在你的床头柜上的。”
“你要去哪里?”他紧张地看着我。
“我要去Windsor(温莎)应聘一个co-op(实习)的工作。”
“那么远,开车要4个小时呢,要是他们要你了,你真去吗?”
“当然去了,这是一个大型的汽车配件厂,我应聘的位置是工程项目经理助理。”我肯定地说。
“要真的被录取的话,我们就不能天天见面了。”他叹了口气。
“还没有面试呢,你着什么急,再说,真要上班也得到一月份,那个时候你早就是生龙活虎了。”我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捶了一下。
“Lin,这些天我一直在考虑着一个问题。”他按住我在他肩上的手,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问题?你这么严肃,我心慌。”
“我想你和我一直这样住下去……。”他转过身来望着我说。
我没有考虑过这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虽然我也喜欢和他在一起,但是这么快就搬在一起,是不是太仓促了点?爱情才刚刚开始,就匆忙地把各自的现实生活捆绑在一起,那些隐藏在心底的本性和缺点都会乘机毫无遗漏地暴露在对方的面前…..我没有胆量去尝试。
“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他看我为难,就安慰我,但是脸上飘过一丝不快。
一大早天还没有亮我就出发了,赶到温莎的时候9点半,离面试还早,就去附近的café shop里吃些东西,补充一下将近4个小时的开车所消耗掉的能量。望着窗外陌生的街头和来来往往的车辆,我有点恐惧,难道我真的要离开他,一个人搬到这里来居住?就是为了一份工作?想到这里,很恋恋不舍,难道我已经深深地陷了进去?
面试我的是一位人事部经理,两位高级项目经理。由于他们招的是学生,所以不是很在乎我过去的工作经历。在整整两个小时的面试中, 我们的谈话氛围一直都很轻松和融洽。
回家后,Calvin问起了我的面试,我说挺好的,他“噢”了一声,似乎不是很爽,勉强地说了一句“那祝贺你”。
在接近拆石膏的那两个星期里,他开始躺不住了,每天都找出不同的理由要起来走动,我总是竭力反对,好几次争论都是以双方闷闷不乐而结束。有一次,他不顾我的反对,坚持要出去散步。那个时候是11月中旬,外面已经是0度左右,我怕路滑他拄着拐杖容易摔跤,就跟着他一起出去。
他拄着拐杖一步步地走着,我在一旁慢慢地陪着。每次上下台阶的时候,我都会去扶他一把,他总是很讨厌地甩掉我的手,几次下来,他终于忍不住了,对我叫道:
“你离我远点 。”
我松开了手,呆滞地望着他气愤地往前走去,心里委屈得要死,算了,不管他了,我心里愤愤地想着,但是没见他走几步,害怕他摔着,又跟了上去。
我跟在他的身后回了家,他沉着个脸坐在厅里的沙发上一声不发,我去厨房准备晚饭,觉得挺渴的,猜想他也许也渴了,就给他倒了杯果汁。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谢谢,也没有动那杯果汁。我悻悻地回厨房,本来是想讨好他的,他却不领情。七个星期了,每天我都尽心尽力地服侍他,他却为了这么点小事对我板着个脸,幸亏没有答应搬过来和他一起住,等他拆了石膏,我就回到自己的住处……。
不知道是洋葱的刺激,还是心里的委屈,我的眼泪冒了出来。忽然间听到一阵钢琴声,从厅里飘了过来,是那首他曾经和我一起演唱的“Don’t let the sun go down on me”。自从车祸之后,他就没有碰过钢琴,也许今天确实很生气,所以想让音乐消除他的不快;也许是因为我在厨房里发出的声音,扰得他心烦;也许是他开始讨厌我的存在,希望回到那个属于他一个人的空间……。
我是不是该走了?既然他可以拄着拐杖活动,可以照顾自己的生活,我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等做完这个晚饭,我就走。心里这么想着,鼻子就酸了。
他不断地弹着那个曲子,一次又一次,琴声变得越来越急促,我的心情变得越来越烦躁。
我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洗了手,摘下围兜,在椅背上挂好,然后走到他的身后,他的琴声嘎然而止。
“Calvin,你不要再弹了,我现在收拾东西就走。”我说。
他没有出声,背影僵硬着,我也没有移动,想听到他说“你走吧”,或者说更想听到他说“你不要走”,可是屋里只有琴声渐渐消去的回音。
我有几次想抬起腿,可是两条腿沉重得象是经历了千山万水,无法提起。他慢慢地转过了身,那张挂满泪水的脸毫无遗漏地暴露在我的面前。
“请你不要走,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他哽咽道。
我再也忍不住了,迎上去把他的头按在我的怀里。
数着手指头盼着拆石膏的日子,希望他的骨头长得好好的,从此不用再被捆绑着。那天早上,我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医院。石膏被除去,露出苍白肌肤的时候,他快乐地哼了几声。照完X光,我和他握着手坐在那里等着医生的到来。那个时候,我也许比他更紧张,额角微微地涔着汗。
医生满脸笑容地进来,通知他检查的结果很好,并叮嘱他一个月内不能做强烈的体育运动,我松了口气。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吗?” 走出医生的办公室,他问我。
“什么?回去上班?还是去湖边散步?”
“都不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和你做爱。”他凑近我的耳边轻声地说,故意把最后的那个词拖得很长,我的耳朵一下子热了,估计从耳根一直红到了整个脸。
“这两个月里,我想这事都快要想疯了, 喂,你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偷偷地用手解决?”他问我。
“My God,你在大街上讨论这个问题,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地回家吧。”我走得快了点,他还是赶了上来。
“真的有没有?” 上了车,他继续着这个话题。
“没有。”我没有好气地回答他。
“撒谎,我不相信,好几次看到你为我擦身,这里是鼓鼓的。”他乘机摸了一把我的裤裆,我尖叫了出来。
“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他穷追猛打地问道。
“你有完没完?”我启动了车,在后视镜上看了一下自己的脸,红得像是猪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