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和碧玉女(1)

几方田亩,耕耘不辍,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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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香涧湖》是一部描写在动荡的历史变革时期寻常百姓人家为追求理想与幸福所做的种种应对措举的故事。在特殊环境中,传统的美德大义与邪恶势力的发生了碰撞,书中的一系列人物像摩擦出的火花一样绚丽多彩,火花虽然只是瞬间闪耀,但折射出的人性的真善美与假恶丑,会在人们胸间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这是一部花费三年时间写出的长篇巨作,跨越了二次巨大的历史转折时期(1946——19521979——1986。),书中人物繁多,各具个性,许多人物的悲欢离合经历感人至深。现摘取书中三个次要人物的故事编辑成三个中篇呈现给读者,期盼喜欢。

 

 

 

 

 

                                          长篇小说《香涧湖》节选之一

 

                                   渔老大和碧玉女

   

       老天爷犯了糊涂,放纵暴雨肆虐,雨声如鼓噪,铺天盖地淹没一切。山岭在大雨中若隐若现,原野上除去绿色还是绿色,弯曲的黄土路粘贴在广袤的绿色中间,像一根黄色丝带滑落在绿色的地毯上。

       一个支前民工运输队在黄土路上艰难地行走。二十几个男女,负荷都很沉重,路上的烂泥糊没过了脚踝骨,每迈出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气力。如注的大雨,无尽的黄土路,难于跋涉的烂泥湖和沉重的负荷,时刻在折磨着运输队的每一个人。走了十几里路,人们已经筋疲力尽,当队伍的行速如爬行的蜗牛时,一个四十几岁的人便呼唤着大家停下来吃饭。

人们小心翼翼地打开系在身上的布包,玉米面窝窝头已被雨水泡成一团黏糊,他们只好把黏糊糊舔下肚。一个年轻人没舔两口便把黏糊倒在泥浆上,这举止立刻遭来头人愤怒的目光,一个女青年弯下腰把尚未陷在泥水中的玉米糊抓起来吃下去,接着又把自己的玉米糊送到了年轻人嘴边,并大声说:“承荫,吃吧,不吃,没有力气呀!”名叫承荫的年轻人无可奈何地张开了嘴,极不情愿地吞下女人送来的黏糊。

在承荫前面不远的地方,另一个年轻人根本没有打开布包,就在头人叫停的刹那间倒在泥窝里。一个女孩跑过去晃动又大声地呼叫:“石头,起来呀,起来!这样会害病的。”男青年根本没有理会,依然在睡。头人走了过来,一把抓起男青年的衣襟用力地晃了几下,男青年才睁开眼睛,头人轻蔑地说:“豆腐渣做的?赶快吃一点,马上还得赶路,前线急着呢。”

       这时,一个叫终南信的年轻人从队伍后面急匆匆地赶过来,对头人说:“长河大叔,前线电话催了好几次,得赶快把军火送上去,要不然会误了战机。”鲁长河立即高声喊道:“开路喽!大伙要快点。一定要把胡琏这个狗日的11师埋葬在南麻。”鲁长河又对来人说:“终参谋,放心回去吧,告诉张处长,有我鲁长河在,火药一定能按时送到。”

       一阵炮火呼啸而来,鲁长河大呼趴下,随即一把将终南信按在地上。炮弹在路旁的田地里爆炸,当人们站起来重新上路时,又是一阵呼啸声,炮弹在队伍中爆炸,幸好人们都趴在地上,只听见前面传来女孩凄厉地尖叫:“石头,石头!你醒醒。”

终南信跑过去,只见石头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土地,在雨水的冲刷下,血水渐渐消溶在黄土地里。幸好石头背负的火药没有爆炸,不然,这一队人马的结局更加惨烈。

他们把尸体移到路旁,队伍又匆匆启程。

终南信没着声,他背起了石头丢下的弹药箱,加入了运输队的行列。烂泥糊像吸盘一样牢牢地吸住他的脚腿,每前进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劲,不一会,他上气不接下气,喉头像塞了一团棉花,而泰山一样沉重的木箱压得他火冒金星,肩膀仿佛被扎入无数只钢针。他想放下木箱休息一会儿,瞟瞟其他人,见民工们走得那么沉稳,里面不乏女性,她们也像男人们一样,背负沉重的负荷,坚强地在泥泞的黄土路上行走,包括那个新婚不久的赵春华。他羞愧了,难道我不如一个女人?他咬紧牙坚持向前走着,歪歪扭扭的,没几步就扑通一声跌倒在泥窝里……。朦胧中,他觉得有人把他扛的木箱搬走,他连眼也不想睁,尽管雨点打在脸上还有一点疼。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猛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便翻身坐起来。他看到鲁长河的运输队伍在大雨中远去,后面,另一支民工队伍又在泥泞的道路上慢慢而来,两支队伍相距不过一里多路。远处,支前运输队一支连着一支,在磅礴的大雨中若隐若现。

他有些激动,觉得这远远不止是支前的民工队伍,这是洪流,是民心的洪流。但终南信却不知道这股洪流为何而来?为什么是那样的坚韧和执着?他们在追求什么?

 

当终南信带着满身泥水,疲惫不堪地回到乙纵队军需处,军需处长张瑜亮见他狼狈的样子,忙问怎么回事?终南信把自己试图扛一箱弹药上前线的经过说了一遍,惹得哄堂大笑。张瑜亮的脸却绷得紧紧的,严肃地说:“要遵守纪律,明令禁止你上前线,你就不要去。扛弹药要得是力气,得慢慢来,急性子喝不了热稀饭。”

       终南信回到住处,脱去湿衣服,换了一套干净的军服。这时,天慢慢地黑下来,激烈的枪炮声从不远的南麻城传来。他知道这仗已经打了三天还没见分晓,从火线上抬下来的伤员多得不可想象,野战医院爆满了,临时征用的祠堂也挤满了,还有许多伤员住在农户家里。医生和药品明显不足,有的根本得不到治疗就死去。暴雨助桀为虐,把一些本不应死的人送进了阎王殿,经过雨水浸泡的伤口极易感染,溃烂、高烧、昏迷,是伤员死亡三步曲。

战争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成千上万的人都自愿或者被迫加入进来。当地的农民也被征召,任务是挖坑埋人。军队最残忍也最有人性,只要有一点可能,战士们也会冒着生命的危险把战友的尸体抢回来,交给民工运到后方掩埋。几天下来,已经掩埋了近两千具尸体,但战争依然没有结束的迹象,攻者和守者几近疯狂。

       终南信还知道,和一线战场一样,运送弹药民工的承受已达极限,再紧绷一下就会断裂。他们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前线战士吃的、喝的、射出的、甩出的,全是他们用肩膀扛上去的;飞机轰炸、炮弹袭击、散兵骚扰,使他们的生命像野草一样微贱,时时处于被砍割被践踏的境地;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保护,他们仅仅是被驱使的对象,因为,指挥员的任务是捕捉战机,后勤人员的任务是组织弹药,战地医生的任务是救治伤员,战士的任务是杀伤敌人,而民工就是完成这一切任务的工具。一个战士在前线打仗,支撑这个战士的起码有三个民工,为这个战士运送吃的、喝的和消耗的弹药。同时他们还得保护自己喂养自己,他们就像巨大地彗尾追随慧核,在战争的夜空中四处游荡。

       大雨仍然不停地下,终南信看到鲁长河的队伍在雨幕中匆匆地来回,带回了伤员和尸体,又背着沉重的弹药赶赴前线。不久前,一个叫石头的年轻人失去了生命,下一趟又知道会摊上谁?

       他想起圣人的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圣人和天地一样,不去有意袒护谁也不去有意惩治谁,用之为宝、弃之如敝履,被用和被弃,全凭个人的造化。

悠然间,他看到木板门的后面有一只石锁,这儿为什么有这样一个石锁,他没去多想,只知道这是一个靠力气才能举起来的器械,由此他却联想到黄土路上的羞愧,又联想到胸间那么多的为什么,觉得:要想搞清那么多的为什么,必须深入到他们中间,而深入到他们中间则必须推开他们沉重的心扉,走入他们的心田。打开这扇心扉,即需要诚挚,也需要气力,对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读书人,他们是有戒心的。

       他试图举起石锁,一次,失败,两次,失败。三次……。

fromq 发表评论于
Ding!!!
乐闲人 发表评论于
回复五弟五哥的评论:
谢来访!
五弟五哥 发表评论于
残酷!
战争就是疯狂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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