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哪?

写于2008，改于2011。

记得前年和朋友夫妇一起去王子岛度假的路上我说：“出来那么多年，突然觉得不知哪是我的家”。朋友回答我：“母亲在哪家就在哪。”为此去年希腊回来又回了一趟中国。可那还能算是我的家吗？不错，那有我的父母兄弟姐妹，有我的同学同事亲戚朋友。可我从小长大的家包括那条小巷包括绝大部份带有童年少年青年记忆的建筑早已不复存在。那个城市变得按老公的话说“连个参照物都找不着了”。虽然乡音未改但这个城市对我而言已陌生。里昂能算我的家吗？不能，我在那呆的时间太短。尽管她给了我最开心的一年可仍不足以将她视为我的一个家(对LG也许可以)。在魁北克呆了13年，那有我们如同家人一般的朋友，有那么多年拼博的记忆及那么多甜酸苦辣的经历。她可以算作我的一个家，一个曾经的家。记得那年从魁北克搬来蒙特利尔时有一种强烈的被连根拔起的感觉。一转眼在蒙特利尔安下家正好7年，她是我现在的家。将来的家在哪？也许该说孩子在哪家在哪了。

最近趁着LG出差跟着去了2趟魁北克，看看我曾经的家。

能相信这片林子里住着人吗？大约15年前，Laval大学的一个教授不知哪根筋不转了辞了工作到这片林子里用树枝和塑料布搭了个棚就安下了他的家。上班时每天散步经过都能看到那越搭越大的棚子和烤火的烟。他本人很少让人近看到，我在那工作几年每天散3次步只见过他一次。推辆破自行车穿件破衣服头发胡子老长脏兮兮疯颠颠的问我买水往哪个方向走，不知底细的见了能吓一跳。今年雪这么大不知他如何过。这次去那又散了一圈步想看看他是否还在但只看到地上留的垃圾(照片中间隐隐约约白色的地方)，棚子已不见踪影人也不知去哪了。也许附近单位越来越多他嫌闹换地方了？但愿今年的雪没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1）

晚饭后去老城走了一圈，居然老地方的免费停车位仍张开双臂欢迎我们。以前夏天每星期要去散步几次，老城的韵味深深得陶醉着我们。曾经的家已不属于我，只能在离她近在咫尺的旅馆过了一夜。

2）还是那条街，还是那些房，主人大该换了不少了吧?

记得十几年前刚搬来时每晚7点半到8点5个老头(分住在附近几条街其中1个住我们家对门)在我们街上一字排开散步是一道风景。一个个昂首挺胸迈着大步象在接受两边窗户里的注目礼。走到街口向后转开步走，到头再向后转开步走。其中一个拄根手杖，那手杖有力的击地声就象是口令。我们管那叫德国兵走正步。不管刮风下雪天寒地滑永不间断。过了那么六七年其中1个去世了5个成了4个。剩下的那4个胸也不那么挺了，脚步也不那么齐了，手杖的击地声依旧但缺了些力度。又过了一年多又1个去世4个成了3个。虽到点仍看到他们，然气势不再。手杖的击地声已全没了节奏。再过不久就不见他们了，只是偶尔见到拄根手杖的廋高个(要活着如今该往90奔了)和最年轻的矮个(如今也该小80了吧)在一起散步。再也不是走正步再也不见昂首挺胸的雄风了。每当我们散步跟他们单独相遇时总要聊上几句，感叹一番。我们说没有了这道风景的傍晚就觉得缺了些什么。瘦老头用手杖击着地说：C’est la vie！(这就是生活!) 另一个则开玩笑问我们接不接受他一起散步。确实生老病死聚合离散是生命的轮回自然的规律，写完这篇文章不到一年我也失去了一个妹妹，心中的痛仍时时揪起。

3）天真好，沿着原先散步的路线在以前住的小区散了一个半小时的步。每经过一栋房一条街总能唤起些回忆，想起些故事。

4）

5）老习惯走到河边坐下看看熟悉的景熟悉的房。那家后院那面魁北克旗十几年屹立不倒(因没风旗垂着可能看不很清，右边草地上竖着的细细的就是旗杆)。

6）而那栋房对面山坡上一间房前的加拿大旗同样十几年来高高飘扬(光线太强没拍到旗都不知道，应该再往右一些)。下面插着牌卖的那房02年卖时开价24万后来22万5成交。魁北克那时的房价真便宜，那可是河边高坡且安静的黄金宝地。如今涨了一倍都不止。

7）一天晚上散步到这远远看到树后齐栏杆高的地方有一个脸盆大橙红色的灯笼(象南瓜那种颜色)，我说：那儿怎么挂了个灯，怪怪的。老公说：那是月亮。我说不可能，没见过这么大这么低这种颜色的月亮，而且还不亮。老公一边和我争一边也疑惑：“是挺怪的啊？这颜色”。走到拍这照的位子再看，不是月亮是什么?!不过是挺怪的，且有点渗人。以后再没见过这样的月亮。还有一次散步到这看到北极光，非常漂亮。回到家女儿再跑出来就没了。

8）不离开魁北克这块地上站着的也许是我的家。这块河边高坡上的宝地空了十来年，太看中它的location了，当时我们问价时地皮开价15万。这栋房和我们现在的家几乎同时挖土开建。

中午和以前的同事在餐馆吃了顿午饭聊聊天。饭后他们上班去而我则回…家？对，回家。Veux veux pas(无论是否愿意)，蒙特利尔是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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