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克著名音乐家德沃夏克于1892年秋天接受美国的邀请,辞去布拉格音乐学院教授职务,渡过浩瀚的大西洋,来到纽约就任纽约国立音乐学院院长。1894年春末,他又回到自己的家园——波西米亚。
德沃夏克客居纽约不到两年时间。他写出了二部举世闻名的音乐篇章:第九交响曲《新世界》和《b小调大提琴协奏曲》。可以说这两部作品都是古典音乐的珍品,之所以是珍品,不仅是作品磅礴的气势和华美的旋律,更重要的是作品中感人的思乡之情和对亲人的无限怀念的心绪,只要你听过这两部作品,都会被深深地感动。
凡远离故乡的人,都会产生深切地思乡之情,当时,纽约于波西米亚而言,无异于天涯海角,从波西米亚到纽约要乘坐半个多月的轮船,初来咋到一个地方,一切都是新鲜的,也都是陌生的,新鲜则能激发情感,陌生则会使人思念故土古人。这就能理解为什么激情和思念这两种情感自始至终贯穿于《b小调大提琴协奏曲》里了。
在作品里,激情和思念像两条平行的主线齐头并进,它们互相依存彼此映照,一浪接一浪地把人们带入时而奔放、时而沉醉、时而感慨的诗意般的意境里。
客居纽约的德沃夏克有着音乐学院院长的头衔,可以想象他不会有多数人客居他乡的凄苦和落寞,他是得意的,甚至是踌躇满志。因此在这部作品中,思念的描述很少有悲伤的笔触,这思念有时怀着激情,有时却沉浸在温馨中。我在欣赏这部作品时,仿佛在聆听一个功成名就的人在向人叙述他颇有建树的过去以及他所遇到的友善的绅士淑女时的情形。设想着他坐在临海的山坡上,背后是绿茵覆盖的山岚和淙淙溪流。他的叙述像溪流一样的清澈,像大海一样的澎湃,像五月的玫瑰一样芬芳,音乐语言没有花哨、没有渲染,只是把自己的经历以及感受如实地通过管弦表达出来。在这里,我们可以探测出他对长辈思念的深度,也可以窥视到他悼念初恋情人的惆怅心情,特别是后一种思念,几乎不含任何悲伤,只是把他和初恋情人之间的温馨细节一点一点地从胸间掏出来摆放在听者的面前,使你情不自禁地动容。《b小调大提琴协奏曲》之所以获得巨大成功,关键在于它厚重、热情、粗犷的风格,厚重亲和人,热情感染人,粗犷震撼人。
德沃夏克是幸运的,他的幸运不仅在于关键时刻受到音乐巨匠勃拉姆斯的提携,使他得以在音乐王国奥地利和德国巡回演出,最终奠定了世界级大师的地位,不如此,美国国家音乐学院怎能将院长的桂冠奉于他。他的幸运还在于他受邀来到美国,成功的喜悦、初来咋到的欣喜、扑面的异域风情和黑人的音乐天赋给了他创作的养分,他以深厚功底把这些养分有机糅合在一起,在粗犷厚重的斯拉夫音乐风格中添上了黑人的激情与奔放和浓烈的乡愁,极大地增强了震撼和感染的力度。离开这几点,《新世界》和《b小调大提琴协奏曲》绝不会诞生。
所以,文化瑰宝的诞生,离不开才智和机遇的结合。从事文艺创作的人,哪怕是才高八斗,没有机遇,终究一事无成抱恨终生;没才学的人,即便机遇频频出现,也会一晃而过。凡功名成就的人,机遇显得比才学更加重要,看一看古今中外各行各业的大师,哪个没受到名人的提携?鲁迅于章太炎,钱学森于冯·卡门,肖邦于李斯特,勃拉姆斯于舒曼,德沃夏克于勃拉姆斯,此乃名师出高徒之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