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忆老胡

又是一个清明时节,斜风细雨中我又忆起了老胡。老胡走了这么多年,可我总也忘不了他。每每想起他,总不免叫我相信人们常说的世事难料了。

初识老胡,是刚上大学不久。当时班里总搞活动,为的是增进同学间的了解。老胡,全名胡康涛,是我们班最大的一个。他长着一张沧桑的脸,晦暗的肤色,一口陕西话,背有点弯,没事的时候喜欢抽烟,所以嗓子有点沙哑。他人又瘦又高。别看他长得象“华老栓”,他可是我们年级的的篮球健将。他性情随和,人缘很好,爱说笑话。他说笑话时,自己不笑,等别人都笑了他才笑。像有个女同学或女老乡去找哪个男生了,他就会诡秘地开人家的玩笑,搞得人家很不好意思。他还很义气,因为这,不论男生女生都喜欢他。

可是我和老胡的开局可不算开心。说起来是我的错。记得一个周末的晚上,全班同学都聚在了我们404 宿舍。大家又说又笑,还一起唱起了歌。正开心呢,突然我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有人抽烟!是谁在抽烟?”我大声叫道。这时我看见坐在床边的老胡正叼着一只烟,抽得正欢。顿时,大家都静下来,眼睛全聚到了老胡的身上。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接着说道:“你要抽烟就出去抽!”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老胡显然被我的话给震住了,吃惊地看了我一眼,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离开了。这件事老胡记了很久,他只是和别的同学说起过这事,说我那天叫他很没面子。

这之后老胡见我有点不自然,我心里也一直觉得对不住他。可是时间一长大家彼此了解了,大概老胡认为我这人只是刀子嘴豆腐心,慢慢地他又像从前一样对我有说有笑了。

记得有次暑假回家,回学校的时候买不到卧铺,只好和木木两人坐着硬座回南京。火车到西安的时候看见老胡也上来了,向他招手,他看看我们没有表情就走了,让我们好生纳闷。好不容易到南京了,大毛来接站,上了汽车我们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这时我看见老胡在后排坐着,竟和我们在一个汽车上,便和他打招呼,可人家还是不冷不热地样子,叫我很扫兴。多年之后,我和他说起这事,他才说:“你们不知道,你们坐了几天车有多黑!我都不好意思和你们说话!”原来如此!

转眼到了毕业分配之时,在三月底的一天,我正在郑州实习,听实习组的几个男生说要去火车站接个同学,我问是谁,他们却说:“你一会就知道了!”二十分钟过去,我从宿舍去水房,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叫我,抬眼一看,只见走廊的那头站着老胡,正笑眯眯地看着我。我高兴极了,蹦蹦跳跳地向他跑去,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而老胡也说,见到我就像见到了他的妹妹。

第二天老胡问我能不能陪他去郑州法院去找个人,我愉快地答应了。我们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不知不觉之中迷路了。他上前去向别人问路,那人看看他,又看看我,不知和他说了些什么。等他回来了,笑哈哈地问我:“你知道他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以为我们是来打离婚的!”这就是老胡!

老胡还是一个性情中人。记得毕业前的最后一次聚餐时,大家都为彼此的分离不知所措了,很多人都流下了真情的泪水。我正好去二楼找人,路过老胡的宿舍,吃惊地听见里面呜呜的哭声,我探头一看,老胡正躺在床上,用他女友的手臂当毛巾哭得伤心呢。我从没见过老胡这样失态过,他完完全全地放开了,哭声很响,还全身颤抖着……我被眼前的景象感动了。

老胡,是大学同学中我记忆较多的一个。他的离去就我一时难以接受。那段时间,我每天开车上下班的路上,总在想:这么一个好人,怎么就没了呢?他走了,我突然发现,有好些话竟无处可说。

每当春意盎然的夜晚,我总忆起在丁家桥路上,在新模范马路上,老胡和他的哥们们就走在我们身后,去看电影,去喝咖啡,去吃混沌…… 在金黄色的暮霭里,在温馨的夜色下,在暖暖的春风中,荡漾着的是老胡浓浓的陕西口音,久久不散……
   
            老胡,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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