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孩子,顶着寒风,能走多远?天已经很黑了,好在央街上的路灯很亮,我们分头在街的东西两边一家家地找过去,都快到empress 路口了,还是没有找到,不可能走这么远的,我们又折回去往北边找。
我边走着,边思考着,天宇的英语不好,肚子饿了要吃饭的话会去中国人的饭店,但是这一带多的是韩国人的店,如果是外国人的饭店,他不会order food,除非pizza店,我曾经带他去过一家,在那里教了他怎么order food。
想到这里,我的心跳了一下,赶紧往那家Pizza店跑去。推门进去的那一刻,我的眼眶湿了,天宇,他在向我招手。
“小林叔叔,我知道你会来的。”他兴奋地对我喊道,旁边的几个人马上向我投来目光,我一把搂住了他。
“你是他爸爸吧?他在这里等了三个多小时了,我听不太懂他的话,他说他跟你约好了在这里见面,我问他你的电话号码,他又说不清楚,又不让我叫警察。” 店主走了过来,对我说。
“谢谢你,谢谢你。”我不知道做何解释好,只是一个劲地道谢。
“天宇,你以后不能再这样私自跑出来了,你把我们都吓坏了,尤其是你妈。”我严肃地对他说。
“没有啊,小林叔叔,我给你留了言,说我会在这里等你一起吃晚饭的。”他看着我,满眼的无辜。
那一刻,我真想打自己一个耳光,我是在下班的路上收到过一个电话的,看到来电显示是昕亦家里的电话,便没有接,也没有去查看留言。
“对不起,是叔叔不好,没有注意留言。”我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心里好悔,好在没有出事。
“饿了吗?我给你买pizza和鸡翅去。”
“我吃过了,对不起,小林叔叔,我太饿了,等不到你来就先点了吃了。”他一本正经地说,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抱着天宇回家,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已经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昕亦接过他,脱了他的外衣,安顿他躺下,他翻了个身,叫了声“小林叔叔”又继续睡了,昕亦在一边擦着眼泪。
“他现在不要我了,每天嘴里就唠叨着你,中邪了似的。”
我没有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被人牵挂是好事,也是坏事。
“我现在活着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以前是为了天宇,你和前夫,现在,你走了,前夫离婚了,连天宇都对我爱理不理的。”她边说着,边抽泣起来。
我也感伤起来,听到她说到与前夫离婚的事,心里一顿,好像这跟天宇的话大相径庭,便问她。
“是的,天宇并不知道我们俩离婚的事,我们认为他还小,怕他受不了。”她解释道。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Calvin,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过了10点,刚想接,昕亦说话了。
“是他要离的,我是不会主动提出来的,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好人,好丈夫,更是一个好爸爸。”她说着,眼里满是痛苦。
“是他发现我们俩的事了,所以要离婚?”我问道,手机的铃声响着,然后转成了留言。
“不是我们俩的事,是我和后来的助理的事。”她歉意地看了我一眼,接着说:“记得我跟你说过当你走后,我把一半的股份转让给了林先生介绍的business partner吗?他招了一个德国海归的助理,我当时为了你的离开心情很糟,就……。”她怯怯地望着我,没有说下去。
“那天宇为什么说他爸爸不喜欢我跟他在一起?”我问道。
“那个时候他们联合起来在一份合同上做了手脚,我只好拿另外一半的股份赔偿损失,我前夫怀疑我是要携款与那个助理私奔,就买通了公司的会计师进行了全面的查账,结果发现了我给你妈的钱,虽然后来那笔钱进了天宇的帐上,但是我和你的关系被暴露了。”
想起那笔钱,我的心隐隐作痛,其实昕亦并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如果说她要受到谴责的话,那就是她不该同时喜欢上两个男人,想到这里,我禁不住为我前段日子对她的无情行为感到歉意。
“都过去了,就不要再去想了,你至少有天宇,多花点时间在他的身上,他这个时候非常需要你的关爱。”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劝劝她。
“我也想多抽点时间出来,可是我得先生存。”她无奈地看着我。
“那你应该先自己安定好再让他过来。”
“我本来是准备让他今年九月份来这里的,这样我也有充分的时间做准备,可是我的前夫急着要赶他走。”她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为什么?他要急着结婚?”我不解,她不是说他是一个好爸爸吗?
“小林,前段时间他爸爸去做了一个亲子测试,发现天宇不是他的孩子,所以……。”
“啊?”我惊呆了。
“总之,我和助理的事被他发现之后,他就不再相信我,开始怀疑天宇是不是他的孩子,乘我在加拿大的时候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气愤地问道。
“就是天宇夏天来探亲前的几天,我不想这么早让天宇知道这事,让他爸爸保密,并把我在国内帐上所有的钱都转给了他,可是他还是迫不及待地要赶走天宇,真是狼心狗肺。”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咬牙切齿的, 我相信她的心里一定很痛。
突然间想起了那个时候我们一起去大瀑布,她说天宇想我做他的爸爸,很显然,那是她自己编出来的,但是那个时候她肯定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否则不会这样放下架子对我死缠烂打的。
“那你以后怎么跟他解释谁是他的父亲?”我开始担心起天宇来,大人犯的过错,结果总是让无辜的孩子去遭受。
“我一直以为我的前夫就是天宇的父亲,如果亲子鉴定是正确的话,那么我原来公司的驻上海代表应该是天宇的亲生父亲。”
“你准备去找他吗?”
“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再说他也有自己的家庭,我不想去打扰他,离婚对天宇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了,我不想再雪上加霜。”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很沉重。
我望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她表面上看起来挺幸运的,实际上命运并没有优待她,身边的人一个个地利用她,又一个个地离开她,也许真像她说的那样,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我得走了,太晚了Calvin会不开心的。”我起身告别。
“谢谢你了,替我向Calvin道歉,情人节里把你从他的身边拽了出来找天宇。”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可以看到她眼里的真诚。
我去天宇的房间和他告别,他睡得很香,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声很重。
“不对,他好像发烧了。”昕亦叫了起来,赶紧拿手去摸他的额头,
我也摸了一下,果真很烫,肯定是刚才被寒风冻着了。
昕亦马上拿来了体温计,39度3,她吓得脸都白了。
“怎么办?怎么办?”她 一个劲地问我。
“送急诊。”
我们把天宇送到离家最近的North York General Hospital,急诊室里有好些人等候着,刚好天宇沉沉地睡着,我就对护士说他发高烧已经昏迷了,然后我们立即得到了优先。又测量了一下体温,还是39度,护士让我们在外面的走廊里等着医生。
我抱着发烫的天宇,昕亦坐在我的旁边傻傻的,不停地抹着眼泪。
“不用担心,会没有事 的,如果真有事的话,护士早就让医生先给他看了。”我安慰她。
“他要真的有什么事的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怎么这么傻,下了班还在那里工作,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她唠叨着,又自责着。
“别乱想了,你累吗?要是不介意的话,靠在我的身上打个盹。”看着她,我的心底里涌起了一阵怜悯。她迟疑地望了我一眼,还是把身体靠了过来。
一直想给Calvin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但是抱着天宇我不能动,等到医生看完病,给了退烧药之后,已经是凌晨2点,我把他们在车里安顿好,立即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没有接,估计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