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y说这段时间做的课题特难,心情特烦躁,需要放松一下。羽毛球打得怎么样,我问他,他说好得很。我们打了两个小时,他没有吹牛,技术确实好得很,绝对是专业级的。
“又饿了,去吃夜宵吧?”走到停车场,他问我,看得出,他不想这么早就回去,其实也不早,已经10点了,最近我的睡眠很不好,1点之前是睡不着的。
“好吧,我请客。”我爽快地答应了。
“要不要先请示一下领导?”他问道。
“领导出差去了。”我应道,他立即拉开车门跳上了我的车。
“其实我的心情不好是另有原因的。”夜宵吃到一半,他说,我继续吃着,等着他的下文。
“我父亲的老婆今天早上来找过我。”他说,我嗯了一声,表示听着。
“她指责我用钱太厉害,光现金就3000 一个月,她的4个女儿的零用钱加起来还没有我的多。”
“你不是说你父亲很抠,只给你一点点现金吗?”我反问道。
“问题就在这里,我实际上只拿到500,你说另外2500去哪里了?”他故作玄虚。
“私房钱?”
“不是,你别小看我,我算是沉得住气的,一句话都没有辩解,她接着又指责我不应该拿她老公资助我读书的钱去给女人买衣服和首饰,这下,你明白了吗?”他神气地看着我。
“不明白。”我老实地回答。
“你白大了我7岁,我父亲在外面养了个女人,把给她的钱都算到了我的头上了。”他大声地说,语气中居然是兴奋。
“那你干嘛不跟你后妈如实说?”
“你别乱说,她不是我后妈,她只是他的二任老婆,”顿了顿,他又说:“当然不能说,我准备拿这个去要胁他。”他的眼睛里冒着光彩,我不明白。
“我要他负担我妹妹来加拿大读研究生的费用。”
我愣了愣,不说话,继续吃饭,他问我这招管不管用,我说够呛,他胸有成竹地说肯定水到渠成,我没有心情与他争论,便说这是你的事,你自己考虑吧。
回到车里,我听到手机的留言提示声,肯定是刚才中国人的餐馆里太吵,没有听到铃声。我拨通了留言,听到声音的一刹那,不由自主地踩了一脚刹车,车猛然地停了一下,人随着惯性往前一窜,手机也飞了。我吓得直冒冷汗,还好,夜深人静,后面的车远远地跟着,否则准撞上来。
“哎!你干嘛!”他惊叫了起来,我赶紧说对不起。
“前面什么都没有,你踩刹车干嘛?有夜盲症啊?停车!我来开。”他不客气地叫道。Calvin的留言只听了半句,我的心情糟透了,就不想跟他计较。
“我说你停车,我来开。”他大声地说。
“这是我的车,你要是认为不安全,就下车好了。”我压住火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对他说,他吐了吐舌头,不再吱声。
到了羽毛球馆门口,他迟迟不下车,我急着要去找掉下去的手机,继续接听Calvin的留言,便提醒他他的车就在旁边。
“你没有生气吧?”他问我。
“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不耐烦地回答道。
“那,那你回去开车小心点,到了家给我发个短信。”他说,我听着他的话语,觉得我们俩的年龄好像是倒过来的,不禁笑了,他也笑了。
等到Tony的车转向另一个方向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停车找手机收听留言,一阵失望,Calvin找我只不过是告诉我我有些信件。
回到家,连牙齿都不高兴刷就躺床上去了,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前房东和前房客的关系,有信件,通知一下,仅此而已。真想不通,好歹我们也在一起生活了将近4年,那些日日夜夜的事,怎么可以说忘就忘了呢?我觉得心酸,鼻子酸,身上的肌肉也酸痛起来。
听到手机短信的提示声,我赶紧跳下床跑去厅里,是Tony,好失望,不过还是回了一个,报了个平安,并道了个晚安。
过了几天,我还是忍不住想见Calvin,就给他发了个短信说我要去取信,他回复说他在拉斯维加斯出差,我有钥匙,自己开门进去就是了。然后我就开始瞎想他没有问我讨回钥匙,是不是意味着他不介意我随时去看他?下一秒钟又觉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
当天下了班,我就去了,车驶进那条熟悉的街道,视觉就变得模糊起来。这里有我太多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立马就抛下呢?打开门,屋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很乱,不知道他有没有意识到没有了我家里不再整洁干净?意识到了又怎么样呢?我能料理家务并不足够让他爱我。
冰箱里很空,我的那些标着中文的瓶瓶罐罐调料还在原地醒目地罗列着,书房里的桌面上一片狼藉,我的书籍和CD还在书架上站着,睡房的衣橱里他的干净的衣服寥寥无几,多的是我的不常穿的衣服,那天我走得很急,好多东西都来不及收拾,是他特意没有移走还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床上,依然是两个枕头,同条被子,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还来不及接受。
脱了外套,在床上躺下,闻着熟悉的味道,我闭上了双眼。一觉醒来,我有点迷糊,看到脏乱的房间,就起来收拾,做到一半的时候, 记起来我们俩已经分手,心里特难受,就开始把我的东西一一捡出来,装在一个大箱子内,堆放在地下室的储藏室里。
夜已深,我关门离去,当经过地铁站头的时候,那些凌晨他倚在车身上等候着我的形象又在我的眼前浮现。我拐向一条小巷,掉了个头,又驶了回去整理起房间来 。
下了班,我带天宇去一个小孩子的indoor游乐场玩,他只想玩游戏机,而且不喜欢和不认识的小孩们一起打。我其实已经发现了他的问题所在——他不信任别人,不敢向不熟悉的人敞开自己。
我问他在上海读书的时候是否有要好的朋友,他摇摇头,当我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怯怯地说了一句“他们老欺负人”。
“那你有没有跟老师反映过?”
“我跟爸爸说了,他去学校反映,结果他们更凶了,后来爸爸让我别去惹他们,躲开就是了。”
“为什么老师不管呢?”我愤愤不平地问道。
“我们的学校是贵族学校,那些人的爸爸妈妈有钱。”
“有钱也不能乱来啊?”
“爸爸说在中国谁有钱谁就说了算。”他说,然后不解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是觉得我很幼稚,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懂。
“那你受了欺负为啥还呆在那个学校里?”我继续问道。
“爸爸说那个学校教学质量高,妈妈说去哪里都会碰上霸道的学生,我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我明白了,自己照顾自己就是妥协和躲避,突然间觉得天宇跟我小时候很相似,不免对他又增添了几分同情。
“小林叔叔,你不要担心我,国内学校的同学要比这里的同学凶多了,我能对付的。”他安慰我说。
“这里的孩子普遍很友好,是不会欺负你的,你不要害怕。”
“上次我碰掉了那个同学的中饭……。”他不服气地说。
“那是因为你没有说对不起,他跟你评理,以后你的英语学好了,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我打断他说,他努了一下嘴,不说话。
“你现在有没有要好一点的同学?”我问他。
“有一个,是个香港人,老师让他帮我。”
“那,要不这样,你明天去告诉他这个室内游乐场很好玩,问他想不想和你一起来这里玩,要是他想来的话,让他给你他家里的电话,我跟他的爸爸妈妈联系,带你们一起来这里玩。” 我的目的就是想帮他找到一个好朋友,这样他的社交能力就会有所提高。
“好啊。”他高兴地回答道。
送天宇到家,昕亦还没有回来,我看看时间不早了,就直接让天宇洗漱上床睡觉,刚安顿好他准备走,昕亦回来了,见到我,满脸的笑容。
“谢谢了,这段时间要是没有你,都不知道怎么过。”她说。
“不用这么客气的,你也不容易,天宇现在逐渐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心情也比以前好多了,等到他再交上几个朋友,就会喜欢这里了。”
“哦,对了,今天早上我们公司提前把我转为正式员工,还给我加了工资,我刚才去mall里逛了一圈,这还是我来这里后第一次去逛mall,”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说:“我给你和Calvin各买了一根Danier 的皮带。”说完,她递给我一个Danier的纸袋子。
“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这个款式,我希望我的品味还没有退化,以前你是很喜欢我给你挑选的款式的。”她满心欢喜地望着我,想从我的脸上找到答案。
我掏出来看了看,确实是我喜欢的款式,至于Calvin,可能会觉得这个款式过于呆板,搞设计的人总是想别出心裁。想到这里,我吸了口气,他跟我的分手也是别具一格,准备了戒指要向我求婚,却在最后一秒钟把我给他的戒指还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