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我赶紧叫了辆出租车过去接Tony,他已经醉得不轻,但是还认得我。我谢过Marc,扶他上了出租车,他整个人倒在我的怀里,酒气喷了我一脸。
下了车,没走几步,他使劲地推开我,我以为他生气了,便紧紧地抱着他,结果他吐了我一身,那酒气带着半消化的食物的臭味熏得我也差点吐出来。
进了房间,他指指楼上说要洗个澡,虽然他个子小,但是结实,我连拖带拉地把他折腾到楼上的洗手间,放了水,脱了他的衣服,扶他进了浴缸,然后脱了我的上衣,在洗手池里擦洗他的呕吐物。
“这样是洗不掉的,干脆脱了衣服和我一块儿泡一会儿吧。”
我听到身后一个衰弱的声音,扭头瞧了他一眼,他双手放在脑后,倚靠在浴缸上,双眼色迷迷地盯着我。他的胸肌很结实,不是那种特意在健身房里锻炼出来的,是那种由于经常的体育锻炼自然形成的宽广的胸肌。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下望去,个儿比我小半个头的他,那个东西倒是挺大的,雄赳赳地昂立着。
“我走了。”我拿起湿漉漉的体恤衫准备走。
“你这个样子是没有人会让你进出租车和地铁的。”
我愣了愣,他说得没有错,就强行拉他起来,抓起一块浴巾,扔在他的身上,然后推他出了洗手间,关上门的一刻,听到沉闷的一声,是他摔在地毯上的声音。应该摔不死,我迅速地脱了衣裤,冲洗了一把。
围着浴巾出来,看到他已经躺在了床上,跨间盖着块浴巾,我冷笑了一下,问他洗衣机在哪里,他指指楼下。我在楼下的厅里坐着边看电视边等着洗衣机完成工作,没过多久,他也下楼来,在我的身边坐下。
“帮我泡杯茶吧。”他说,我站起来去厨房给他烧水沏茶。
一个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我刚想挣脱,听到他带着哭调的声音:
“求求你,让我抱一会儿,我的胃很不舒服。”
他围在我腰际上的双臂软弱无力,证明他没有撒谎,我让他靠着,感觉着他的心跳,他真傻,我有什么好?
水开了,我扶他回沙发上躺下,沏了杯茶给他端过去。
“胃都吐空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给你烘几片面包?”我扶他起来问他。
“厨房的柜子里有苏打饼干。”他笑了笑说,我拿给他饼干,看到茶还烫着,就端起来吹着气。
“你对我这么温柔,我情愿天天生病。”他望着我说道。
“就这一回。”我递给他茶,接着说:“别傻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我也知道,可是从第一次见到你起,我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了,你让我意识到了只有男人才会让我擦出爱的火花。”
“别瞎下定义,你只是对男人好奇而已,找个好女人成家立业。”我说。
“我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女人,也从来没有对女人产生过爱,那些成人游戏只是满足一下生理的需求,对你,却不一样,我总是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静静地坐在你的身边,我很怀念借住在你家里的那两个星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安逸和平静过。”他的声音很柔和,酒醉后的脸上依然挂着红晕。
“你累了,也困了,我扶你上去睡吧。”我过去扶他起来,他听话地由我摆弄着。
我帮他把床铺好,他已经换上了短裤,过来乖乖地躺下。
“你今晚上能不走吗?”他拉住了我的手臂。
“不行,等衣服干了我就走。”
“就一个晚上,我保证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可以留下来,但是睡楼下。”我想了想说。
“那我也睡楼下。”他笑着说,我也笑了,Tony,任何时候他的死皮赖脸都是不会改的。
我留了下来,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他坚守他的诺言,没有得寸进尺,只是贴着我睡,第二天我走的时候, 他说了一句“谢谢你”。
我们继续去打羽毛球,8月中旬,他的妹妹小静来了,她长得跟他有点像,很秀气,给人一种清新悦目的感觉。9月份开学之后,她搬去了多大密市的校园,我和Tony 去看过她几回,她适应得很快,结交了些新的朋友。
“哥哥,我要用功读书,争取下学期拿奖学金,这样就可以减轻你的负担。”她把宿舍里唯一的一条椅子让给Tony坐下。
“别太累着了,我供得起。”Tony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下学期我再申请个助教,应该可以解决一部分生活费,如果暑假能够找到一份Co-op的工作,那就更好了。”
“你抓紧读书,一口气读完,不要像我,读了那么多年才毕业,钱的事你哥给你想办法。”Tony和妹妹说话的语气绝对是我平时听不到的,就忍不住笑了笑。
“妈妈说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要存钱娶媳妇。”
Tony看着我,大声地笑了出来,白得耀眼的牙齿在我的面前直晃, 我不知道他看着我干嘛,有点恍惚不知所措。
“林,我妈这话你也听着。”他对我说道,我有点似笑非笑。
酒吧里有个常客,他让我叫他Kevin,我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实名字,不过并不重要,他喜欢坐在吧台上与我闲聊,眼睛却从不闲着,总是东张西望,看到中眼的男人就移过去,两杯鸡尾酒之后总能成功地带着目标离去。没过几天他又回来这里重新钓鱼,这样周而复始地,我们就混熟了。
他每次总是跟我说些与上个男人的故事,有时候会涉及到床第之欢,我就皱皱眉头,他就知趣地打住。
“你一个直男是不能理解我们这些gay的乐趣的,男人不像女人那样擅于用言语表达爱情,所以两个男人之间的爱往往是表达在做爱上。”他小声地对我说,我迷惑地看着他。
“我和这里的男人大多数是一夜情,有第二夜的表示有点感觉,女人找男人不仅仅看人,也看对方是否有钱有地位,男人找男人是要看感觉,钱和地位都不在考虑之中……。”他滔滔不绝地谈着,大道理一大堆一大堆的,都是我以前没有听到过的。我开始怀疑起他的职业来,他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在麦当劳煎了20年的薯条,至少是个读过很多书的人。
我听得有点目瞪口呆,没有注意他旁边新坐下来的人,直到那人张口说话,我吓得差点打翻了手里的杯子。那人要的是rum and coke,再熟悉不过的声调。
“你怎么来了?”我轻声问道。
“我找了很多家,一直没有找到你,后来有个常来的客人无意中说到了你,我才知道你在这里。”Calvin边说,边斜眼看了看旁边的Kevin。
“噢,你碰到熟人了,那你们慢慢聊,我去那边。”Kevin起身告辞。
“那个人想钓你?”Kevin一离开,Calvin便问道。
“没有,他来这里钓男人,喜欢跟我说他的丰功伟绩。”我笑着回答道。
“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来这里的没有几个好人。”他小声地谴责道,我听着这话觉得特难受,忍着不跟他计较。
“你找我干嘛?”我递给他rum and coke,冷冷地问道。
“下星期三是我的40岁生日,你还记得吗?”他问我,我当然记得,但是我不想回答。
“John要在酒吧里给我搞一个party,你来吧。”他继续说道。
“不去。”我立即回答道。
“你曾经答应过我会在我40 岁生日的party上为我弹奏“生日快乐”。”他不高兴地提醒我。
“你还曾经答应过我要陪我看枫叶直到我们渐渐地老去。”我冷静地回答他,他噎住了,呆滞地看着我。
“我走了。”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张20块的纸币,扔在吧台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望着那杯原样未动的rum and coke很久没有回过神来 。
“给那么多小费。”Kevin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我赶紧收起了钱,抽出该找的零钱扔进小费tin里。
“我一直以为你是直的。”他小声地说道。
“我是直的。”我大声地回答道,把他和我旁边的同事都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