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战场游记记之十一:滑铁卢
滑铁卢战场今天已是一片安静和平的农场:
战败的拿破仑绝对是滑铁卢战役的主角。当我们说某人“遭遇滑铁卢”时,指的是他惨败了。可见威灵顿公爵虽然在战场上取得胜利,但却在人们的心目中没有地位。大家为拿破仑惋惜,总是假设如何如何,滑铁卢战役就有不同的结局。最另类的一个理论是:假如不是1815年4月上、中旬印度尼西亚的松巴哇岛北岸的一座复合型休眠火山------坦博拉火山(Tambora)爆发,拿破仑就会打赢威灵顿。理由:火山灰在两个多月后飘到中欧上空,灰尘进入大气中的平流层遮蔽阳光,引起了气温骤降,导致6月17日夜间滑铁卢地区下了一场大雨,土地泥泞,辎重行军困难使拿破仑的250门大炮无法按时拉进战场。
滑铁卢战役前(6月16日)的形势。 红-英军,蓝-法军,紫-普军,拿破仑从中路突破,成功地将英、普联军隔开,并将普军驱逐到战场以东13公里的远方:
坦博拉火山爆发是世界上有历史记录以来的最大的一次火山爆发。这次火山爆发的威力相当于8000万颗广岛原子弹,火山爆发时山顶被喷掉了一半,形成一个直径6公里的火山口,火山喷发的声音传至2500公里之外都能听到,这次喷发使得山体由喷发前的4100米削减至喷发后的2850米,至少造成了59000人直接性死亡。这次火山喷发喷入空气中的火山灰和碎石屑粗略估计有170万吨,由于火山灰遮蔽了天空,方圆480公里范围内的地方经历了三天彻底的黑暗。火山灰飘到了欧洲和北美,所到之处一片阴霾,这使得全球气候随之突变,当年欧洲全年很少有超过9℃的日子,这就是欧洲历史上着名的“无夏之年”的故事。既然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就可能在两周后在美国德克萨斯引起一场龙卷风,那么远在东印度洋的火山爆发导致欧洲的拿破仑失败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儿。
战役开始(1815年6月18日早上11点半)双方态势,红色为英、比、荷联军在北面高地取守势,蓝色为法军在南面低地取攻势:
还在坦博拉火山爆发两个月之前,1815年2月26日夜,被放逐到他的领地厄尔巴岛上的拿破仑率领1050名官兵,分乘6艘小船,巧妙躲过波旁王朝皇家军舰,经过三天三夜的航行,于3月1日抵达法国南岸儒昂湾,接着立即进军巴黎。沿途所到法国人欢呼雀跃。3月12日,拿破仑未放一枪一弹,顺利进入巴黎。此时,他的部队已发展到1.5万人。路易十八看到大势已去,仓皇逃出巴黎。3月19日,拿破仑在万民欢腾声中,重登王位。3月25日,英、俄、普、奥、荷、比等国结成的第七次反法联盟,并有重兵70万。联军准备分头进攻巴黎:普鲁士的布吕歇尔元帅率12万普军、300门大炮在沙罗瓦和列日之间集结;英国的威灵顿将军指挥一支由英、德、荷、比人组成的混合部队约10万人、200门大炮,驻扎在布鲁塞尔和蒙斯之间。另外,联军还有一支30万人的预备队。联军约定在6月20日左右开始行动。法军方面,拿破仑也在加紧备战,到6月上旬,已有18万人集结在拿破仑鹰旗之下。
油画:拿破仑在战役中(笔者摄自巴黎凡尔赛宫):
对于联军的强大阵容,拿破仑认真地进行了分析,他决定要化被动为主动,以攻为守。 要趁联军尚未会齐的时候,争取战机,率先击溃英普联军,6月15日凌晨3时,拿破仑大军的先头部队越过边界,进入比利时。16日他们在林尼与普鲁士军遭遇,并将普军击败。这一击非常厉害,然而却不致命。被击败而并未被消灭的普军向布鲁塞尔撤退。拿破仑派格鲁希元帅率三万三千部队去跟踪追击普鲁士军,以阻止他们与英军会合。17日,拿破仑率领全军七万二千人的部队,包括步兵48000人、骑兵17000人、炮兵7000人、大炮250门到达滑铁卢镇南二公里的四臂村高地前。英军首领威灵顿率领67000人的部队,包括步兵50000人、骑兵11000人、炮兵6000人、大炮200门,已在高地上筑好工事,严阵以待;但这其中只有25000人是英军,其他为战斗力较低的荷兰、比利时和德国军队。撤退的普军汇合了布罗的第六军位于滑铁卢东面13公里的华佛尔;尤其重要的是:奉命追击这支普军的法国元帅格鲁希并不了解普军的具体位置,他本人对战机的感悟很差,而拿破仑给他的命令却没有明确的告诉他:一旦主战场爆发决战,他必须立刻回来参战。
坚固的Hougoumont庄园耗去拿破仑众多士兵和宝贵的时间,甚至直到战役结束,联军仍顽强地占据一小部分庄园:
正如我们知道的,拿破仑直到上午11点35分战场土地稍为干燥才能开始进攻。他首先在左翼Hougoumont庄园的攻势开始。原想把威灵顿的主力引到那里去。但是那四连英国近卫军和一师忠勇的比利时兵固守防地。威灵顿并没有上当,只加派了四连近卫军和布郎斯威克的营部赴援。威灵顿有两个据点:乌古蒙和圣拉埃,乌古蒙虽然顽抗,正在拉锯之中,圣拉埃早已在法军的猛攻下失守。英军的中军,阵式略凹,兵力非常密集,地势也占得好。它占着圣约翰山高地,背后有村庄,前面有斜坡。法军右翼向帕佩洛特的攻势已经完成,计划是要击溃英军左翼,截断通向布鲁塞尔的道路,切断那可能到达的普鲁士军队的来路,进逼圣约翰山。在夺取了圣拉埃以后,战事形成了相持不下的局面。
将近四点时英军的最后防线好象动摇了。在高地的防线里只见炮队和散兵,其余的一下子全都不见了。那些联队受到法军开花弹和炮弹的压逼,都折回到圣约翰山庄屋便道那一带去了,威灵顿退却的形势出现了,英军前锋向后倒。拿破仑大声说,“敌人开始退却了!”于是他把最精锐的御林军骑兵派出去冲击,此时他并不知道在圣约翰山的前面横着一条可怕的深沟。下面是雨果在《悲惨世界》里的动人描写:
法军骑兵攻进英军阵地时的态势:
战斗最激烈的地点,也是荷兰王子受伤地,战后堆起一座高高的山形纪念墩:
从纪念墩上南望法军阵地:
纪念墩顶的铜狮是用缴获的法军枪炮铸成的:
法军的勇敢无畏令人惊叹,尽管付出如此惨重的牺牲,他们仍然踏着战友的尸体冲上高地。威灵顿的战士死守不退,且顽强反击。双方都到了最后关头,成败在毫发之间。就在此时,下午5点钟,东方远远的地平线出现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增援的普军到达了。这支生力军立即改变了战场的态势。法军一败涂地,拿破仑无可奈何地全线撤退,乘着夜色向巴黎方向逃跑,再也无力东山再起,他的政治和军事生命就此告终:
下午五时普军(右面 深红色)赶到战场时的态势 :
拿破仑战败的原因,从战略上说,是穷兵黩武,将法国置于与全欧洲为敌的孤立地位。从具体战场说,天时:谁让那座几千公里远的火山偏偏在两个月前爆发呢?地利:威灵顿占据着绝好的地形,居高临下,而且还有远处看不到的深沟屏障,前方还有几座坚固的庄园消耗了拿破仑相当的军力和极宝贵的时间;人和:拿破仑以前的很多将领此时已不再效力,他只能任命一个庸才格鲁希担当阻击普军的重任,恰恰是这一点造成最后的失败;假如是格鲁希,而不是普军增援战场的话,滑铁卢战役必定是相反的结果。英军在这次战役的出色表现极其出人意料,威灵顿战后得意地说:滑铁卢的胜利,是温布顿的球场孕育的,有一定的道理。
纪念墩上向北遥望滑铁卢镇(现已发展到接近战场了):
拿破仑和威灵顿交锋的那片起伏如波浪、倾斜程度不一致的平原,现在已不是一八一五年六月十八日的情形了。在建滑铁卢纪念墩时,那悲惨的战场上的高土已被人削平了,历史失了依据,现在已无从认识它的真面目。为了要它光彩,反而毁了它原来的面貌。战后两年,威灵顿重见滑铁卢时曾喊道:“你们把我的战场改变了。”在今日顶着狮子的大方尖塔的地方,当时有条山脊,并且,它缓缓地向尼维尔路方面倾斜下来,这一带还不怎么难走,可是在向热纳普路那一面,却几乎是一种峭壁。高地上,沿着那山脊,原有一条深沟。那是立在远处的拿破仑意想不到的。那条深沟,把他最忠勇、最精锐的士兵,还有他本人的前途彻底埋葬。
战场上的纪念碑:
滑铁卢战场现在已经成为一片非常和平、安静的农田。战役纪念馆安排游客们乘坐敞篷车游览整个战场。车子开到东面一条深沟旁,讲解员说:打扫战场时,联军只救助本方战士。对法军伤员,一概扔到沟里完事。
这就是战争。没有不残忍、不血腥的战争。我写这个古战场游记系列, 就是希望世界上不要再有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