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华灯初上,汉斯拿着龙哥的名片来到位于公共租界繁华地区的米高美舞厅,门口广告霓虹灯五光十色,内里寻欢作乐者莺歌燕舞。
龙哥出来相迎,“欢迎光临!欢迎光临!来吧,一起吃饭。”
裹着穆斯林头巾的印度籍看门小厮为汉斯开门,龙哥的随从人员侍立两旁恭候老板的贵宾。
汉斯随龙哥进入舞厅,乐队正奏着约翰· 斯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水晶灯下,衣着光鲜装扮亮丽的华人和洋人舞客随着音乐节拍翩翩起舞,男女侍者托着盘子递送美酒佳肴。龙哥和熟人一一打着招呼,把汉斯带到包房里。
汉斯和龙哥坐下来一边喝酒吃菜,一边从大玻璃窗观看台上一群兔女郎表演百老汇式的歌舞。
龙哥问:“汉斯,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我需要一份工作。”
“你在德国做哪个行业?”
“我当酒保。”
“哎,我这里舞厅的酒吧正需要人手,就来这里调酒如何?”
“好啊!”
舞厅后面的练功房里,龙哥的一些随从正在练习中国功夫,个个强健骁勇精力充沛,吐气吆喝声此起彼落。他们好胜性强,挑战对手,奋力格斗,百折不挠,打成平局,胜负难分。有人兴致勃勃地连翻几个空心跟斗后落地稳当;有人技巧娴熟地挥剑起舞在刀光剑影中闪避推进,旁观者无不喝彩叫好。
龙哥问:“汉斯,喜欢功夫吗?要不要来两下子?”
汉斯犹豫,“呃,我?”
“你喜欢的话,可以学啊。”
“我喜欢学,要不,你先示范几个基本动作看看。”
龙哥摆出姿势,“好啊,准备好了吗?”
汉斯踌躇着,“呃,是,准备好了。”
龙哥示范了一系列基本功夫动作,让汉斯模仿、练习、逐渐掌握要领。龙哥赞赏,哈哈大笑,汉斯得意,也哈哈大笑。
龙哥问:“有趣吗?”
汉斯拍拍手,“很有趣。”
第二天汉斯去舞厅上班。时间还早,舞池里的客人不多。台上的歌女扭动腰肢嗲声嗲气唱着当时流行的歌曲,一支接一支地唱,不顾有没有人听,唱的歌有《夜上海》、《茉莉花》、《玫瑰玫瑰我爱你》、《夜来香》、《毛毛雨》等等。
汉斯进门后大步朝酒吧走去,突然有一窝蜂舞女围上来,这些舞女来自各地,有俄国人、吉普赛人、中国人、法国人、美国人等。一个舞女的臂弯围绕着汉斯的脖子,另一个舞女上前调整汉斯的领带,随即众女人上下其手触摸汉斯的头发、面孔、肩膀、前胸、肚腩、大腿和屁股等身体各部位。汉斯把摸他臀部的手扯开,疾步逃离。舞女们咯咯笑着看他远去。有男侍托酒盘走过,舞女们伸手拿起装满香槟酒的杯子,一饮而尽,又用空杯子换来满杯酒,再饮。
汉斯紧张兮兮上厕所,用冷水洗脸,深呼吸,照镜子,觉得自己并无失当,放下心,轻松走向工作的酒吧。
穿着酒保制服的汉斯经验老到应付裕如地操持起酒吧的事务,哼唱着犹太歌曲,把一杯酒递给客人。他一回头,瞥见米高美舞厅的头牌红舞女白莲正婀娜多姿走过来。白莲高挑苗条,穿着量身定做的丝绸旗袍,旗袍的叉开得很高,使她健美的大腿在走动中时隐时现。她在凳子上一坐,娇艳欲滴地看着汉斯嬉笑。汉斯微笑,不好意思,有点脸红。
白莲说:“哈罗,汉斯,请来杯白兰地。”
汉斯倒酒,递给她,“你的酒,请。”
白莲拿酒杯时手指头触到汉斯的手,顺势搭上他的手腕。
白莲号脉,“你的脉搏跳动得很快,很紧张吗?”
汉斯缩回他的手,礼貌地问候,“小姐,你好!”
白莲自我介绍,“我叫白莲,在中文里的意思是‘白色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汉斯客套,“啊,真是个美丽的名字。”
白莲瞟他一眼,“有女朋友吗?像你这么有吸引力的男子,应该有很多女人吧?”
汉斯摇头,“不,不多,就一个女友,她的名字叫安娜。”
“安娜?她有没有从欧洲一路追过来,到上海找你啊?”
“呃,事实上,是我追随她,找到上海来,可惜,至今还没找到她。”
白莲喝口酒,“真笨,怎么会找不到呢?没有线索吗?”
“我看到她在百老汇大厦附近上巴士,我紧追巴士,没追上。”
“哎呀,多浪漫啊,好像好莱坞电影里的镜头一样。也许我能帮你找她。”
“真的吗?怎么找?你能?”
“我经常应邀参加各种派对,聚会上往往能碰到一些有钱的犹太商人,我和他们有点交情,要在上海滩找个犹太女人恐怕不难,我敢打赌。”
“那就拜托你了。”汉斯作揖。
白莲甩一下头发,“好了啦,讲点有关她的事给我听,她长得什么样子?从事什么行业?有些什么嗜好?”
“哦,她很美,喜欢画画……”
汉斯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向白莲描述安娜,他们的交谈掩没在酒吧的人声鼎沸之中。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