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吴曦目送宝琳的车子远去，侯台生在背后拍他的肩头，“你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这女孩是谁啊？”
进到屋里，吴曦把衣厂财会罗小姐拉他一起吃饭的经过一五一十告知侯台生。
“刚才我看见那个女孩在车里吻你，还以为她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呢，原来只是开车送你回来喔，而与你约会吃饭的倒是她的老妈，哇！你真够厉害的，可以老少通吃耶。”
“唉，侯大哥，别取笑我了，好倒霉呵，我被罗小姐强拉去吃饭，不得不送喝醉的她回家，又让她未成年的女儿载我回来，这一整晚我都处于被动状态，实在很无奈。”
“我看这两个女人都不适合你，一个太老，一个太小，历经沧桑的老妈不过与你逢场作戏，情窦初开的小妞只是拿你寻寻开心。如果你不喜欢她们，就离她们远一点，不要惹事上身，知道吗？”
“知道了，侯大哥，你不说我也知道。”
第二天是星期五，罗凤娇手忙脚乱埋头计算工资发薪出粮，没空来烫衣桌旁闲聊，吴曦乐得清静。倒是阿荣对他挤眉弄眼，怪声怪气嘿嘿笑个不停。
吃午饭时，阿荣捧着饭盒坐到吴曦旁边，忍不住问道：“昨晚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吴曦不懂他的意思。
“喏，昨天你不是请罗小姐食饭吗？食足饭后，两个人去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呀，罗小姐喝醉酒，我怕她独自开车出事，就陪她回家。”
“哦？你还去她家？她有莫对你怎么样？”
“没怎么样啊，她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就回去了。”
“是这样吗？据我所知，罗小姐是个新潮女人，大胆开放，无拘无束，凡与她同桌吃饭的男人，都可以随随便便上她的床，我还以为你也不例外呢。”
“阿荣哥，你讲什么混账话？难道我也属于这类烂人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你是正人君子，可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罗小姐虽已三十七岁，但保养得好，妆扮起来还是年轻靓丽，难道说你一点也不动心吗？”
“别胡说八道！我才不会看上她这种女人呢。”
“你没看上她？可是她经常勾搭你，怕是早就看上你了，她邀你一起吃饭的目的，无非是引诱你上钩。我说呀，她也怪可怜的，前夫另结新欢与她离了婚，她孤独无助，才会去酒吧和赌场胡乱找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寻欢作乐。其实罗小姐心地善良待人和气，我倒蛮欣赏她的。”
“你欣赏她？为什么不去追她？昨天叫你一起去吃饭，你还推三阻四不肯去，口是心非，虚伪！”
“唉呀，我是有老婆的人，不方便啦，再说罗小姐对我没那个意思，我怎好自讨没趣？老实告诉你，我对罗小姐是有过心思的，我想办绿卡，她是美国公民，要是她愿意和我结婚，我的绿卡就有着落了。如果她对我也像对你一样有兴趣，我哪里会推三阻四？当然会迫不及待与她结婚办绿卡啦。真可惜呵，她看中的是你，不是我。”
“阿荣哥，原来你脑子里想入非非这般复杂，我才不像你这么无聊呢，就算罗小姐提出以帮忙办绿卡为条件与我结婚，我也不干。我不喜欢的事，坚决不干。”
“哦哟，你这人真不知好歹，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你算什么东西嘛，初到美国，没钱、没房、没车、没绿卡、没人际关系，什么都没有，对莫对？而人家罗小姐样样具备，她不嫌弃你一无所有，是你的福气啊，可是你不珍惜、不知足、不领情。”阿荣说着直摇头。
快下班时，阿荣已领到工钱，坐在一旁数钞票，一百元、五十元、二十元、十元、五元、一元的美钞，点了一遍又一遍。
阿荣见吴曦还在烫衣衫，唤他：“小吴，别烫了，快去领工钱呀，周五晚上没英语课，我和你一起去好莱坞玩玩如何？”
“去好莱坞玩？看电影吗？”
“不，不看电影，美国大片我听不懂，看不懂，我们不看电影，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好吧，你等我一下，我先去领工钱。”
一整天来吴曦尽量避免和罗凤娇面对面讲话，可是要领工钱非得进她的办公室不可。她的办公桌旁挤满了排队领钱的工人，吴曦硬着头皮缩在闹哄哄的人堆里等候。轮到他领钱了，正当罗凤娇把装工钱的纸袋交给他时，忽然听得有人喊叫：“罗小姐，罗小姐，你的女儿来找你了，你的女儿宝琳来了。”
吴曦回头一看，罗凤娇的女儿宝琳已站在他背后。宝琳身穿袒胸露背的洋装，脸面满是脂粉，头上卷发蓬松，浓郁的香水气味在她妈妈的办公室内弥散开来，惹得几个墨西哥男工咳嗽、打喷嚏、吸鼻水、流眼泪，一连串过敏性反应。
罗凤娇喝斥，“宝琳，你来这里干什么？今天是厂里出粮发薪的日子，我忙得很，你别来烦我，快回去！”
“妈咪，你忙你的，不要管我，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吴先生的。”宝琳一付娇滴滴的模样。
“哪个吴先生？”罗凤娇抬头张望。
“喏，就是他呀。”宝琳落落大方地挽住吴曦的手臂。
“你怎么认识他的？”罗凤娇显得有点恼怒。
“咦？昨夜你不是把他带回家吗？我们认识了，就成好朋友了呀。”宝琳小鸟依人般偎倚在吴曦身旁，还把头靠在他肩上。
吴曦急忙甩手闪到一边，好像躲避瘟疫似的。
宝琳又上前一步从他的背后抱住他，“嗨，吴，昨夜我送你回家时不是说好要来衣厂找你的吗？我这就来啦！我们到哪里去玩？”
吴曦摇头，“我不和你去玩，我还有事。”
“你已经下班了，还有什么事啊？别骗我了。”宝琳嘟起嘴。
“不骗你，阿荣已经和我约好，要去一个地方。我真的没空。”吴曦一手捏紧工资袋，另一手推开宝琳，挤出人群。
阿荣迎面走过来，吴曦一把拉着他就向门外跑。
宝琳在后边追，喊叫：“你带我去玩！我要你带我去玩嘛！你一定要带我去玩！”
吴曦和阿荣刚好挤进快要关门的电梯，宝琳没赶上，眼睁睁看着电梯的门关闭。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