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一)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人生是个大舞台,男女老少皆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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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八十年代初,我在读大学。我们这批文革后通过高考进校的大学生在埋头攻读功课的同时,普遍对出国留学之事很感兴趣,极为关注。我的小姑妈是大学物理系副教授,她已于几个月前以J-1交换访问学者签证公费去美国芝加哥大学进修。我的大姑妈也正想方设法搞赴美旅游签证。我在香港经商的父母已经给我寄来了经济担保书,接下来要完成申请学校、取得入学许可证、办护照、及获准F-1学生签证等各项事务。

今天下午大姑妈来学校找我,要我先带她去见一个人,再顺便到镇上吃小笼包。

校园地处上海郊县,从校园去镇上,或先乘两站公共汽车,再沿着柏油马路到达,或走弯弯绕绕的乡间烂泥小路,脚高脚低地前往,我们选择走乡间小路。

从学校宿舍出来时天下着雨,小路泥泞湿滑。半路上雨停了,又起风, 尘土飞扬。路边,一旁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另一旁是挨家挨户的村舍。我们要见的这个人就住在村舍中的一间小屋里,是个七十多岁,双目失明的老人,姓秦,会算命。

曾经请秦瞎子先生算过命的人都说他算得很准。我有好几个同学请他算命,目的是想听他讲讲自己有没有“驿马运”。古代,出门旅行,人骑马匹,客住驿站,由此而谓的“驿马运”,被我们这批大学生古为今用地称之为“出国运”。有个被秦先生铁口算定“驿马运”在即的同学,时来运也,几天后就拿到美领馆批准的F-1学生签证,快马加鞭奔赴美利坚合众国,抵达洛杉矶的当天晚上下榻好莱坞大道明星云集的洋驿站“罗斯福大饭店”。此事佳话频传,更使秦瞎子先生神算名声鼓噪一时。

大姑妈正热衷于出国,听我活龙活现地把秦瞎子先生介绍得神通广大,就心血来潮,按耐不住,不惜远道,慕名而来。

农田里干活的男女老少社员们瞧见我和大姑妈前往秦瞎子先生的家,都停下手头的活儿,驻足盯着我们看。我们旁若无人,目不斜视地走进了秦先生的家。

秦瞎子先生光头圆脸,腰板挺直,坐在八仙桌旁的椅子上,等我们说明来意后,客气地表示,“我现在不方便替你们算命,因为外面田里干活的社员同志们看着你们进来,等下他们要去汇报党支部书记,党支部书记又要来批评我搞迷信惑众、招摇撞骗的活动了。还是等天黑,田里的人收工后,你们再来吧。”

我和大姑妈只得退出去,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等歇再来,再会,再会!”

我很好奇,问大姑妈,“这人眼睛瞎了,看不见,怎么知道田地里有农民盯着我们看的事呢?”

“凭灵感吧,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有敏锐第六感,有先知先觉,这也就是他能神机妙算,具有特异功能的缘故吧。”大姑妈说得煞有介事。

我先带大姑妈去镇上吃小笼包、葱油饼和赤豆羹。吃饱后溜达逛街一阵子,再朝秦先生的家走去。天已暗,田里静悄悄的,不见人影。我们轻轻推开屋门,张望一下,里面的秦先生闻声点点头。

进屋后,我们坐在八仙桌旁,我张罗着把录音机放在桌面上,准备妥当,要把算命过程一字不漏地录下来。

大姑妈从皮夹子里取出二元钱放在桌上,“秦先生,我想替我妹妹和我自己算一算,两个人,二块钱,够了吗?”

秦先生点点头,“够了,先算谁?”

“先算我妹妹吧。”

“请把你妹妹的出生年月日和时辰告诉我。”

大姑妈摊开一张小字条,把她妹妹的生日时辰念给秦先生听。秦先生边听边屈指计算,口中念着子丑寅卯金木水火土等词,沉思片刻,娓娓而谈,“你妹妹现年四十岁,出身富贵人家,儿时驿马运,飘流在外,不在父母膝下,快成年时,才回归家里。她天资聪慧,智力过人,学有专长,事业有成。姻缘对象并非门当户对,亲家手足财力庞大,飞黄腾达,但凡树大招风,物极必反,遭逢无妄之灾,飞来横祸。叮嘱你妹妹务必谨小慎微,防患于未然。目前她四十年纪又值驿马运到,只身飘洋过海,心牵夫婿幼女。夫婿独居偶犯桃花,一身清誉毁于旦夕。有朝一日夫妻坦诚,不计前嫌方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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