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留和小留的故事

讲个五零后“老留”与九零后“小留”同居的故事

各位先别想歪,这同居是指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日子,准确的说是四个月。

这几年,美国遭遇二战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山姆大叔不再趾高气扬,实实惠惠地放下身段,只要送钱,来者不拒。眼下国人送小留到北美读高中或大学的浪潮可谓风起云涌。波士顿地区占了哈佛,MIT俩名校的仙气儿,慕名而来的小留更是海了去了。这里说的老留为了生计,见天路过市中心普天寿高档店中心,十几年如一日,从未敢驻足。可这两年到了那儿,夸张点说就像到了北京的西单,王府井似的,放眼都是小留生。财大气粗的哈佛,MIT并不是有钱就可以进的,但波士顿大学,东北大学等二流大学因财政的需要,都招收了大量的外国留学生。一些教会私立高中也频频向老中招手。老留知道现如今,拼托福,拼季阿姨已经是过时的老黄历,拼爹,拼叔才是正格的。见惯不怪,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吗,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成不?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这河水来势凶涌,不多时就会灌进他家这口老井。

一天接到久未谋面中国旧交的电话,说是老乡的亲戚小留来这读高中,让帮忙找家传统可靠的人家寄宿,想想看也就你家最合适。老留推说这事咱们没干过呀。朋友那头又道,你家过去两家的老美家现在就住着俩小留,你不知道吗?要不说你们俩耳不闻窗外事哪。这话倒也不假,空巢后搬到波士顿远郊新居一晃小十年了,每天早九晚五,到波士顿上班。终日兢兢业业,只盼着再熬几年,功德圆满,归隐南山。回家也就睡个觉儿已,小镇的新闻一概不知。原来,镇里也有一所教会私立高中,距老留家步行20 分钟之遥。一台湾兄弟包揽了此校中国小留的中介生意。一条龙服务,搞得是风风火火,月进斗金(每年从一个小留身上净得一万美金。掌控三校,仅此一校由他招进的小留就有十来名)。找上门来的这位小留,属于散兵游勇,由叔叔在此全权办理。无奈叔家距此校甚远,才出此下策。老留平静的心被这一通电话搅乱了,看来大家都在闷声发大财呀。房间空着也是空着,送上门来的钱都不赚,好像有点儿过意不去。要不咱也与时俱进一回?一来二去,叔叔带小留登门造访,老留见她面相倒也乖巧灵利,就应承下来了。于是就有了下面的故事:

 

雄心万丈

住进来第一天的晚餐上,小留对老留说她的理想原是当药剂师,现在又想做医生了。然后在WESTON 买一间大豪宅。老留巨汗。说起麻州的WESTON,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地方。地块大,房价高,在麻州是数一数二的。上下班开车路过,可见树林中掩映的庄园。有的还有马厩。过去工作过的一家公司的CEO住在WESTON。据同事讲,地块有两个足球场大。大名鼎鼎的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罗穆尼也不过在麻州的BELMONT有房产罢了。老留回想过去三十多年,读遍中加美一流大学,到如今两鬓斑白,也不过为资本家打工而已。房虽有一栋,可老妈讲话,看上去也就像豆腐干一块。大概是从小就胸无大志的过。老留再想想儿子,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豪言壮语,心里凉了半截。不过老留还真心希望有一天小留能买到WESTON的大宅,请我们过去开开眼。

 

主随客便

空巢以来,老留的生活过得很随意。小留的到来,使老留不得不改变生活习惯。

首先,每年的秋季出游,今年只好作罢。

老留喜欢听西方古典音乐,特别是歌剧和意大利民歌,忙活一天回家,吃过晚饭,总喜欢打开BOSE音响,欣赏几段,有时候还跟着吼两嗓子。某晚,老留正沉浸在流淌的音乐中,怡然自得,小留从楼上冲下来,郑重地请他把音量调低,说影响了她晚自习。自打那儿以后,老留在家听音乐,就跟当年偷听敌台似的,大气儿都不敢喘。老留也喜欢唱歌,正经拜师学过一年的咽音唱法,自诩是相当不错的浴室歌唱家。多年来冲澡练声同步进行。为照顾小留的神经,现在只好叫停。

因为空巢,下班后老留喜欢先不回家,去CHARLES 河边坐坐,摄摄影,或听场音乐会什么的,这下统统成了泡影。连路上堵车回家晚了,都不好意思,怕小留饿着。老留要健康,吃糙米。小留说吃糙米胃疼。老留只好以客为主,改吃白米。老留很看不惯小留每次吃饭总要给垃圾箱留一口的习惯,无奈是别人的娃,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留基本吃素,小留也说不喜欢吃肉,但一定要吃肉边菜,借个肉味。于是扔肉吃菜,毫不含糊。老留不忍,心里暗暗地跟猪说对不起。小留当然会察颜观色,在老留没回家前吃东西,剩下的会倒进厨房下水池而不是垃圾桶,不留痕迹。直到有一天老留发现下水道堵塞,这才真相大白。还有一些生活细节,比如:不清理自个掉在地上的垃圾,浴室的毛发和洗脸池边溅出的水,开常明的灯,门关巨响等等。老留心想大概小留生性就是这样大大咧咧吧,可再看看人家自己的牙膏桶卷得那叫整齐,敢情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呀。多说伤和气,老留只好跟在她身后收拾残局。

 

交流碰撞

小留来美不到一年,学习压力可想而知。每天起早贪黑,还是满勤勉的。数理化靠国内带来的成套中文练习,轻松拿下,但历史,宗教,写作都要花大力气。老留白天用脑一天,到家立马做饭,饭桌上还要给小留答疑。例如:美国宪法,民主和选举制度,加沙地带犹太人与巴勒斯人的矛盾等等。老留讲的是口干舌燥,为让小留明白,不时还得中英并用。小留有时会说,老师不是这么说的。老留感到身心疲惫,还是以你们老师的说法为准吧。回想过去对自己孩子的学习都没这么上心过,老留不胜感慨,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吗。老留在小留的房间里特意留了一台电视机,想让小留抽空看看,学学口语。小留说不,老留只好拿开,腾出地放由她随意安排。

老留有个习惯,做饭,吃饭都开着收音机,有些节目定点必听,且随之谈笑风声。小留不解其意,经常是一脸茫然。一天晚饭时,收音机正播西方歌剧专题,提到威尔第的茶花女。小留眼前一亮,喔,白毛女我知道。老留无语。小留吃罢回屋。老留自言自语:我说茶花女,她说白毛女,这都哪跟哪,风马牛不相及呀。

小留说学校里教唱歌的老师是意大利人,老留一听来了神儿,忙说,那他一定喜欢帕瓦罗蒂了?在老留的心目中,帕瓦罗蒂是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小留却问,谁是帕瓦罗蒂。老留解释,帕瓦罗蒂是意大利著名男高音,最著名的一段唱是Nessun Dorma。见小留仍是不解,又加一句,中文叫今夜无眠。哦~~~~,今夜无眠我知道,小留忙说,春节联欢会上唱过,总是和欢乐今宵连着的。唉,还是满拧!

小留在晚饭时也会说一些老留摸不着头脑的事。小留说:我们班上的女生都喜欢一个叫XXX的男生。老留接过话茬:这男生是你们年级的吗?小留答:不,他是英国现代流行歌手。这小丫头还真能卖关子!你直说我们班上的女生都喜欢英国流行歌手XXX不就结了?敢情这是考我呐。还有一次,小留说她在国内中学当过团委书记。老留说那你很小就入团了?没有入团。没有入团怎么有资格当团委书记?竞选呗。老留越听越糊涂。可能是自己出国太久,跟不上国内形势,就此打住。小留沉思片刻,说搞错了,我入过团,没入过党。哈哈哈···

小留生日,老留买了蛋糕,头天说好晚上一起吃。下午,小留从学校打电话来,说放学和同学直接去餐馆庆生。就这把老留给撂了。小留回来说是在MORE (小留因口音难改把MALL总说成MORE)里吃的火锅。老留纳闷MALL里没有火锅店呀?是PF-CHANG’s吧,小留坚称不是。你怎么不知道那,就是LULULEMON隔壁嘛。老留好奇,实地侦察,可不就是PF-CHANG’s嘛。和着只记吃不记名呀。小留周末会和其他小留一起去看电影。老留问她都看了啥。小留说我睡过去了,XXX从头睡到尾。老留想花钱去电影院睡觉还不如家里睡踏实。

小留说学校里有些中国同学,会把对父母亲人的思念化成购物的动力。感恩节可以通宵排队,疯狂购物。这都是什么逻辑吗。难不成她们父母的钱都白来的。老留想不通,大概自己脑残了。小留也搞不懂,为什么老留家放着纸巾不用,用旧毛巾当抹布;放着烘干机不用,用晾衣架干衣。

 

门路多多

别看小留英文还没过关,习惯把COMPANY说成康怕里,OPINION说成欧皮连。能量可不是这里长大的孩子能比的。

用她的话说:你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同时要有经济实力。小留在学开车。据说家里已经留给叔叔买车的钱了,准备下学年开车上学。老留说恐怕停车是个问题。小留笑答:我早看好学校隔壁医院的停车场不收费。其实小留在国内就开过一年车。老留问:国内也要有学车执照吧?没有,只是老爸坐旁边。老留又问:出事怎么办?小留一脸轻松地说:老爸顶着呗。还真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整个一个拼爹!

有一天,小留说加入了学校的合唱队。老留一听,以为找到了知音,忙问,你也喜欢唱歌吗?不是啦,小留说,我不过是去打酱油,多认识几个人罢了。老留觉得自己好幼稚。

小留想和美国同学做朋友,可美国同学对国际学生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尽管在国内没摸过篮球,小留也加入了校篮球队。老留这次心里名镜似的,这叫滥竽充数,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留第一个星期骑车上学。第二个星期就撘上了顺风车。老留有些担心,试探地问司机是男是女?小留答:这有关系吗?老留无言以对。

小留第一次坐郊区火车从叔叔家回来得意地说,这里的收票员真好,不要我买票。第二次乘车又是同样的结果。老留感慨,这十几年没少给国家交税,怎么没遇到一次免票的事。这年头脸蛋可以当钞票使呀。咱可是老脸没人看喽。小留第三次乘火车自信心受到了打击,大约这次碰到的检票员是位女士。

终于有一天,小留决定不跟老留这混了,宣布她要搬去学校老师家里住。老留没有想到一年的约定,这么快就结束了。搬家的时候,小留的大箱子给老留家的硬木地板狠狠地来上俩道后,老留,小留的故事就划上了句号。老留很受伤,只好自我安慰,心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不跟我玩,我还省心了呢。要不说隔代如隔山,这钱还是让别人赚去吧。今年的看风景计划被个小留搅了局,明年去哪呢?老留看着办公室外的风景发呆。。。

farmersc 发表评论于
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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