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我夏天回家,父母总算 得到了一份精神支援。我面对老弟坐下,开始慢慢地说:高中的机会是多么难得,努力学习还来不及,怎么会有时间忧郁。寥寥几句,轻描淡写,不料老弟已经涕泪四流,哭得像一碗开水泡饭!咳,这又为何?
看来哥们内心已经极度委屈郁闷。得找个地方排遣一下才好。
于是,我把他和小弟两人带上,小弟当年十五岁,正好是现在我家老二的年纪。一大早班车到了县城,接着搭上另一班车,直奔邻近县的一个风景名山。说是风景区,可是当年交通住宿等旅游设施等于零,下了车还要走一二十公里路才到山下,与今天的极度商业化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一路紧走慢走,甚至还搭了一段拖拉机,颠了个翻江倒海。好不容易到了山下,太阳已经落山。
经人指点,摸到一个粮管所附设的旅店,也忘了那天晚饭吃过没有,怎么吃的。只记得整个小旅店就我们三兄弟。荒郊野外,静寂无声,万一三兄弟在此被人一锅端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门窗关好,我还不放心,又搬来桌子顶住门。
第二天一早,饭也没吃,开始爬山。又是一通漫长艰苦的折磨。几个小时过去,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可是路上除了几座寺庙,哪有卖吃的地方?老弟往路边一坐,再也走不动了。顶峰在望,我鼓励他再坚持一下,到了山顶应该有吃的。可是,他实在走不动了。“那好,你就在这等着,我们上去就马上回来”
多亏小弟体质结实,总算坚持到了山顶。果然有卖吃的,不过价格也是极离谱的。搞到饭,赶紧奔下去找二弟。可是怎么着?因为是炒韭菜,他居然不吃,好家伙,已经饿成这样了,还挑食?不得已,我找到附近的一座寺庙,刚好有个建筑队在施工。向他们讨了几个包谷,到灶上煮熟,这才救了急。十八年后,我和老弟再一次朝山,还特地去了那座庙烧香。
下了山,又是一路往县城汽车站赶。走到半路,天完全黑了。摸进路边一个村子,我一看,黑灯瞎火,太不放心了。退出,接着赶路。到了村边,看见有幢正在兴建的房子,太好了。我们走进去。从附近捡了点柴火,生起火来,三兄弟背靠墙,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趟,把父母急了个够呛,离家两天两夜,音讯不通。不过,经过这么一折腾,老弟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人也“正常”了,不像三天前那样沉闷了。
九月开学,我把他送回中学,休学一年后,继续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