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小猫在马桶上没坐稳,差点摔下来。
我说:“小心。如果你掉到马桶里去,我不小心按了按钮,你就哗啦啦一下被冲下去了。到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你在哪里,只好到处找你。”
她毫无惧色,说:“可是我是一个大宝宝呀,我很长,我的脚一定会从马桶里伸出来,你一定会看见的。”
托小猫在学校里感染头虱,家里如临大敌、乱作一团,洗她、洗衣服、洗被单。
她头上顶着湿漉漉的杀虱药,乖乖在浴室里坐了四十五分钟。我问老鼐:“你给她上药的时候,她说什么了?”
老鼐说:“她没说什么,只说为那些被杀掉的头虱们难过。”
这姑娘太搞笑了,难道还要把它们当宠物养起来才高兴吗?
托小猫知道“虱子”不是“狮子”,但是发音相同,笑得要命。
我们把她洗得焕然一新之后,害怕她之前已经把头虱传给了我们、而我们还不自知,于是在真相大白之前,禁止她再跟我们头碰头地亲热。
她很郁闷,问:“你们怕我头上有虫吗?”
我们说:“不是。我们怕我们头上有虫,又传给你。”
她可怜巴巴地说:“你的裤子上不会有虫吧?”
我说:“大概不会吧,这是我刚穿上的裤子。”
她小心翼翼地抱住我,把小脸贴在我的腿上。
我问托小猫:“你更愿意漂亮还是更愿意聪明?”
她:“两个。”
我:“如果只能选一个呢?”
她(使劲想了很久):“还是漂亮吧。”
我:“为什么?”
她:“因为,如果我漂亮,手里就可以拿着扇子,一扇就把人扇飞起来。”
这是什么逻辑和出处?漂亮是拿扇子的必要条件吗?我茫然表示听不懂。难道是铁扇公主?
可是她接下来又说:“灰太狼就可以被扇飞了。”
我就更加听不懂了。
有时候托小猫会打电话给一只“鹳鸟”,求它给我们家送一只鸡。放下电话后她跑到厨房窗户外看,往往会在那里找到一只鸡。
有一天托小猫又给鹳鸟打电话。我一听见她开始说话,立刻像往常一样飞快关上她的房间门,到冰箱里拿出东西来,放到厨房窗户外面。
过了一会儿,她跑到老地方去检视,大叫:“妈妈,鹳鸟弄错了!”
然后她拿着一根大葱进来了。
我说:“鹳鸟可能没货了,只能等下次再打电话。”
她看着我,说:“其实是你放在那里的对不对?”
我说:“怎么可能呢?我又不是鹳鸟。”
她说:“其实我就知道是你。你这个妈妈还想骗我!”
我:“你觉得你的妈妈不好吗?”
她笑嘻嘻地说:“我的妈妈当然好了。”
我呵斥托小猫,她居然说:“你敢再说一遍!”
我派她去做某件事,她居然说:“我才不耐烦做。”
这些话,肯定是我种瓜得瓜。我只得哑口无言,自食其果。
从一个月前起,我每隔一段时间给托小猫写一封信,放在信箱里,让她自己找到。信的内容无外乎是你爱我,我爱你,小猫的朋友是小猪之类的。她没见过的字,我就在上面写出拼音。
一开始她很感兴趣,后来慢慢失去了读完整封信的勇气。于是老鼐说:“你应该写短一点,一句话就够了,而且要有彩头。”
不愧是老鼐,一语中的。我恍然大悟,立刻照办。
昨天早上我写了一句:“你的玩具冰箱里有一块巧克力。”十三个字里她有八个字不认识,我标上拼音。其它她应该认识的字,我就让她自己认。
她读出整句话后,欢天喜地去冰箱里一找,果然找到了巧克力。
于是士气高涨。我洗了一串葡萄,用小碟子每次放一两颗,藏在某个地方,然后在一个word文档里写下藏匿之地。用过两次以上的字,我就不再标拼音了。
她在电脑前看一看,念念有词地拼出来之后,就像只松鼠一样东找西找,把整串葡萄都吃完了还意犹未尽。我说:“你有什么要求,去妈妈的电脑上写出来。”
她艰苦地鼓捣了半天,等我去一看,屏幕上赫然写着:“我要吃葡萄”。
于是我高兴地又给她洗了一串,不再藏了,让她吃个够。
有一天晚上在车里,托小猫半天没说话,我对老鼐说:“她睡着了吧?”
托小猫在后座用中文接腔:“我没睡着!爸爸开车很忙,所以我不说话,不打搅他。”
今天白天在车里,托小猫叽叽喳喳跟爸爸妈妈说话,从法语转到中文,又从中文转到法语,毫无阻滞。
我突然百感交集,对老鼐说:“在法国的土地上,半个小洋鬼子的女儿能跟我说这样纯正的中文,我真感动啊。”
托小猫在后座用中文接腔:“这是当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