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重新开始
秦雨沛终于下决心跟于攀签订了租用彩虹商厦602房一年的合同。她找来装修工人，作了简单装修后，立即搬迁。她把明芳、巧怡、甘草叫一起，说：“我已联系了搬家公司，下午三点钟来。大家分头将纱幔、窗帘、电脑、盆景、沙发、桌椅、还有各种小玩意都拆下来收拾好打包，特别是电脑，要装箱放好，小心别碰坏了，甘草，你专门负责看好！”
“嗯！我知道了！”甘草回答。
“好，动手吧！”
中午时分，前来送餐的邹星明推门而入，只见一向以来以漂亮妆容示人的女娇娃个个汗流满面，甚至有点蓬头垢面，心里暗暗惊讶：“还以为她们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原来也能干点粗重功夫的呀。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马死落地行。”
想到这里，邹星明心里发笑，但他脸上没有显露，只是平淡的说了一句：“秦同志，今天就搬到彩虹商厦了？”
“是的，邹Sir。对了，正好，我还准备通知你，我们明天不订餐了。”正在给装电脑的纸箱加固封口胶带的秦雨沛直起腰来，说。
“哦。好的。知道了。”邹星明把四份盒饭放到窗台上，“盒饭放在这里了。”
“行！多谢！”秦雨沛没有停止手里的工作。
“呃……你们有什么需要帮手的？”
“不用了！多谢！我们已经请了搬家公司！”
“哦，那……你们以后不再帮衬我们快餐店了？”
“你也做彩虹商厦那边生意？”
“做呀！那边也有我不少的客户！”
“哦，等我们搬到那边以后，正式开业了，如果需要，我会打电话给你的！反正我已经有你的电话了！”秦雨沛答道。
“行！祝你们换了新地头生意兴隆！”
“承你贵言！多谢！”
两人都有所保留地笑笑。
做生意是相互联系的。你的生意好，源源不断，那么就可以带旺我的生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就是老广所说的“互相带协，风生水起。”
缤纷色彩工作室在彩虹商厦安顿布置好后，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明芳、巧怡、甘草吵着要吃肯德基，秦雨沛就带着她们去大吃了一顿。肯德基里边，没见什么人，只有她们四个在又吃喝又说笑。
秦雨沛喝了一口热奶后，环顾四周：“咦，怎么还是没有什么人呢？”
这时一个服务生正好走过，接过话说：“都怕‘非典’啰！”
秦雨沛听了心中一凛！“非典”！“非典”！你太他妈的害人害物了！
古明芳注意到秦雨沛的神情，问道：“怎么啦？”
甘草听到古明芳的话，也停止了咀嚼，看了秦雨沛。
倒是崔巧怡，没受影响，有滋有味地享受薯条。
“没事！没事！”秦雨沛不想大家败兴，笑笑，“吃吧，吃吧，难得肯德基这么清静，我们好好叹一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秦雨沛就醒了。她早早地爬起身，父亲比她更早，已经在厨房里下面条。
父女俩吃完面条，秦伯涛赶公司班车了，秦雨沛洗完碗筷，抓紧时间梳洗打扮，认真搭配衣服。
这是缤纷色彩工作室重新开张的第一天呢，她得隆重一点。自己的生意，自己必须勤力。
秦雨沛现在买衣服的原则是第一颜色，第二质地，第三是款式，第四是搭配。她挑了一件浅芥黄色衬衣，下配可可直筒长裤,黑褐两色半高跟皮鞋，对着镜子，淡扫蛾眉，擦了一点面霜，涂了无色唇膏。在衣裳美丽柔和的色彩映衬下，她的脸盘透出像细致打磨过的象牙色质感，光滑细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相得益彰恰到好处的打扮，她边照镜子边哼起了崔健的《一无所有》：“脚下的地在走，身边的水在流，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为何你总没笑个够，为何我总要追求，难道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一无所有……”秦雨沛看着自己周身斯文，但不知怎的就是想哼唱着这首粗犷的摇滚，好像这样味道才搭。
天空飘浮着一粒粒细小晶莹的糜雨，秦雨沛撑起淡绿色的雨伞，走出家门。
现在是花城春末夏初的节令，四处繁花似锦，满目姹紫嫣红。可是因为“非典”，秦雨沛明显感觉匆匆而过的人们挺无趣的。秦雨沛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得有目光投射过来，抬眼望去，呵呵，那是一个身材健硕的壮汉，他欣赏赞叹的目光在秦雨沛身上停留，秦雨沛的心狂跳了几下！她向这个素不相识的壮汉投去友善的浅笑。瞬间，两人擦肩而过。就是这异性有意无意的一瞥，让秦雨沛信心重拾——现在人人都谈“非典”色变，但现在医学昌明，病害总会消退的，到那时，缤纷色彩工作室的生意一定会好起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秦雨沛就不信色彩咨询设计这行做不起来！
秦雨沛来到彩虹商厦的时候才七点半。在商厦外面与于攀相遇。“秦小姐，早晨！”
“早晨！于经理，我们缤纷色彩工作室今天正式开业了！”秦雨沛笑口吟吟。
“好！好！祝贺！祝贺！”又一个客户在彩虹商厦开业，大家都能发财，于攀很替秦雨沛高兴，“你先忙，我等等过去看看！拜拜！”
秦雨沛乘电梯上了六楼。她掏出钥匙，打开缤纷色彩工作室的玻璃门，进入室内。她自己设计装修的近200平方米的工作室，主打色是金色、红色、黄色。她将工作室辟成五部份，一进门的地方作接待区域，那里放置着茶几和沙发，玻璃茶几是可可色，皮质沙发是西瓜红色，散放的靠垫是柠檬黄色；接待厅旁边用顶天立地的纯金色纱幔作隔断，专门辟出一个大的会议室；对过去，是员工格子工作区，再过去，是客人进行色彩咨询、测试、款式设计工作室，这里装有聚光灯照射的占据了整面墙的大镜子，有像理发椅那样的皮转椅，还有几台电脑。雨沛还细心地间隔出了一个经理办公室和一个储物间。“五脏俱全”的色彩工作室没有写字楼的刻板，强烈的暖色调设计使整个环境充满时尚气息。
八点钟，古明芳、崔巧怡、甘草都到了。这时，秦雨沛看到于攀提着一个花篮走进来。
秦雨沛眼睛一转，马上拍手：“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古明芳、崔巧怡、甘草附合秦雨沛，使劲朝于攀拍手，大声说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于攀狡诘一笑：“你们怎么知道这花篮就是送给你们的呢？”
“不是也当是啦！于少！”古明芳快人快语，给于攀起了个“花名”——于少（爷），从此，缤纷色彩工作室的女生都管外貌俊秀的于攀叫“于少”了。古明芳不由分说一手拎过花篮。
花篮由香水百合、红玫瑰、石竹、满天星、巴西铁树叶组成，两条红飘带上分别写着：“祝缤纷色彩工作室开业！”和“彩虹商厦贺”的字样。
古明芳把花篮放在一进门就能看到的茶几上，鲜花照丽人，暗香溢满屋。
秦雨沛说：“本人准备的重新开业演说辞很简单：一句话，让我们携手同心，重新开始，把缤纷色彩工作室做好！于少送来了香喷喷的花篮，在下在表示衷心的感谢之余，请于少给我们讲几句利利是是的好话！”
众女生热烈拍手，搞得于攀面红耳赤。他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说两句吧，于少于大哥！”甘草的话惹得众人大笑。
“好，我代表彩虹商厦，祝缤纷色彩工作室隆重开业！祝你们顾客盈门，财源广进，越做越好！让我们业主单位和租赁单位都能够在不同的经营范围里获得成绩，实现双赢！说实话，你们也是我们彩虹商厦的米饭班主，彩虹商厦的全体员工，一定竭诚做好各项服务！谢谢！”
于攀说完，秦雨沛带着大家又鼓掌：“谢谢！谢谢彩虹商厦！谢谢于少！”
小本个体经营户的真心感谢让于攀挺感动。他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向秦雨沛她们点点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你们继续，我走了！”
电话是彩虹商厦物管部文员小敏打来的：“于经理，彩虹街的梁主任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她们在这里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你快点回来吧！”
抗击“非典”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市委市政府认为，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松懈，于是，又召开会议，区委书记区长一个不能缺席，市委书记市长作了动员讲话，要求各区继续认真做好控制 “非典”工作。
彩虹区区委书记和区长开会回来，立马召集区辖的十条街道办事处党工委书记、主任开会，传达市里会议精神，特别要求各片区抗击“非典”领导小组要深入基层，加强工作指导。
梁美娟带着上级精神，到自己负责的片区检查和指导工作来了。
梁美娟有痛经的毛病，特别到了第二第三天，便会血流如注，有时实在量多，她会请一天半天假休息。这几天，正是来“倒霉”的日子，可这非常时期，她不能躺倒。于是她吃了双倍剂量的止痛片，夹上成人纸尿裤，和街道办事处新来的女大学生小王下基层。
小王知道梁美娟的身体情况，有点担心的问她：“梁主任，你行吗？”
梁美娟脸色有些暗黄，嘴唇干干的，起了一层的白色皮屑。她振作精神回答：“感觉还可以。”
小王很会惴摸人意，特别会说话：“梁主任，你可是带病坚持工作啊！”
“小王，你说，我骑着大红马下基层不会给别人带来血光之灾吧？”梁美娟叉开了话题。
“怎么会？！‘非典’已经是血光之灾了，咱们是去克血光之灾的！”
梁美娟笑了。但眼尖的小王发现梁美娟笑起来脸上皱巴巴，本来她这个年纪根本不应该出现的嘴角边像括号的“法令纹”也出现了，她的笑是强颜苦笑。
梁美娟已经把检查计划、路线、时间都已经排好了，她和小王的第一站，是彩虹商厦。梁美娟之所以选择首先到彩虹商厦，并没有自己对于攀有意的私心，而是彩虹商厦太知名，如果发生什么事，绝对影响太大。
可是彩虹商厦物管部的“一哥”于攀却一大早给秦雨沛的缤纷色彩工作室送花篮去了，梁美娟她们在物管部办公室焦急地等了近二十分钟，才等来了于攀。
想到还有一大堆单位要跑，在彩虹商厦耽误了不少时间，梁美娟心里很着急。她一看到于攀走进来，忍不住质问：“于经理！你怎么才来？！”
于攀还没从缤纷色彩工作室的温馨气氛里走出来，被梁美娟劈头来了一句申斥，有点摸不着头脑：“我，我去给新开张的租户送花篮去了。‘非典’时期，有人租楼就很不错。梁主任，你们来，是……”
“‘非典’，你还知道有‘非典’啊！”小王呛了一句。
梁美娟和小王火药味十足的话语让于攀顿感郁闷。于攀暗想，我又不捧你们的饭碗，你们向我发威根本无用。他索性闭嘴，走回自己的座位。
梁美娟见状，脑袋突然清醒了，她心里暗骂自己：“工作还是要靠基层这班人干，耍威风得罪了他们，你街道办的人能飞上天也不行！而且，他去给秦雨沛送花篮，是可以理解的。客户是米饭班主，不讨好不行。干嘛这么怪罪他？这不是把秦雨沛往他身上推吗？”
想到这里，梁美娟连忙堆起笑容，走到于攀的办公桌前：“啊，于经理，对不起，刚才我们的态度不太好，请原谅！因为街办下达的预防控制‘非典’的工作事关重大，我们心里一着急，说话口气就重了，对不起！”
小王也赶紧转变态度：“于经理，我们要去的单位还很多，时间很紧。你看，我们梁主任是带病来的，你看，她的脸色腊黄腊黄的。人很不舒服呢！她……”
“小王，别说了！”梁美娟不让小王往下说。
于攀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他听了梁美娟和小王的道歉，又看到梁美娟确实满脸病容，想到防“非典”是大事，态度粗点口气重点也可以理解，他的心软了，态度马上缓和，站起来，说：“二位请坐！喝点水吧！”
于攀走到饮水机要给两人倒水。
“不用不用！”梁美娟拦住于攀，“于经理，我们来，是要传达市、区、街道继续加强预防和控制‘非典’的要求，文件我们带来了，发给你们，请你们组织员工、商厦租户传达，一定不能走过场，必须让每个人都知道！”
“行！”于攀答应。
“小王，你把文件给于经理。”
小王把文件递给于攀。
“于经理，关于传达文件的工作，我们是会检查落实情况的，到时候希望能看到听传达文件人的亲笔签名。”
“行，我会分批传达，落实到每个员工和每个租户负责人，谁缺课，我会专门抓他开小灶！”
梁美娟很赞地点点头：“于经理，要控制‘非典’，群众重视，共同预防是重要的一部份。商厦是人流量很大的场所，应该特别做好通风、消毒，发现有发烧和感冒病人，第一时间要报告街道防疫站，这样便于政府相关部门准确掌握‘非典’发病数字，好建立和健全预控措施提供决策依据。另外，如果商厦内发现有非典病人，要注意做好隔离工作，同时第一时间通知防疫站来消毒。”梁美娟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她见于攀在作笔记，心里很是满意，“对了，于经理，你也介绍介绍你们彩虹商厦的‘非典’预控工作好吗？”
“我们已经要求各楼层都要打开窗户通风透气。现在天气开始热了，有的租户想开空调，我们也做了劝阻。同时，我们还在商厦人流量大的进出口处，铺上浸泡过消毒液的脚垫，每天坚持安排专人负责消毒液擦拭电梯扶手……我们已经借鉴别的商家预防‘非典’的办法，结合我们商厦的实际情况，采取了一定的预防措施。比如说，设立体温检测岗，对来往顾客随时进行检测，发现有体温不正常的，立即采取隔离报告，不过实话实说，效果不好……梁主任，要不，你们到现场看看，给我们一些指导？”于攀态度挺诚恳。
梁美娟有点不好意思。她没有做过物业管理，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刚才跟于攀说的，其实都是从报纸和文件上看来的。但作为街办派出的指导预防和控制“非典”工作人员，而且还是个组长，她不能露怯。她脑子转得很快，马上说：“我们就到商厦一层看看吧！一方面，也算检查工作，另一方面，我们可以取取经，然后把你们的经验向其他商家作推广，如果可以，我们还可以给报纸作推介！”
于攀摆摆手：“给报纸推介就不必了。我们的做法就是通过报纸学来的。”
梁美娟点点头：“好好好！我们看看再说！”
于攀陪着梁美娟小王检查了彩虹商厦一层的预防“非典”措施，总体上觉得不错。梁美娟给了一个建议：“于经理，我觉得你们的洗手间最好能放上洗手液，免费让顾客使用，这样对预防和控制‘非典’作用会有效得多。”
其实洗手间里已经放置了洗手液，只是这位梁组长没看见而已。于攀不想拂梁美娟的面子，只是点点头：“行，行，我们会做的！”
在彩虹商厦一层走了一圈，梁美娟发自内心地说：“于经理，看来预防‘非典’，还得靠你们这些在一线工作的人啊！我知道你们做了很多工作，很辛苦，刚才我和小王态度不太好，请你原谅！”
于攀脸一红：“咱们是彼此彼此！和为贵！和为贵！”
梁美娟态度更进一步诚恳：“唉，不愉快是我们引起的，我们该打屁股才是！”
“不敢不敢！”于攀有点诚惶诚恐。
小王听到于攀的话看到于攀的样，忍不住扑吃一笑。梁美娟看了小王一眼，小王噤声。
于攀送梁美娟小王朝商厦正门走去。梁美娟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秦雨沛的生意行吗？”
“你认识她？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开工作室的？”于攀奇了怪了。
梁美娟心想我早看到秦雨沛和你在一起说话了！她为自己乱枪能打中目标自我感觉不错：“我会算喽。”
“嗯……她的工作室才开张，情况还不好说。”
“哦。这样呀。”梁美娟话头一转，“于经理，我们还要跑其它单位，咱们就到这里，好吗？彩虹商厦这一方的平安，就拜托你们了。谢谢！”
“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你们能来督导，我们还要谢谢你们！”于攀哈了哈腰。
“这也是我们应该的。于经理，这段时间我们会常来，有时候可能还会突然袭击，希望你支持我们的工作哦！”梁美娟盯着于攀说。
“来呀！没问题！”于攀一口答应。
“真的？”梁美娟似信非信的样子。
“上级领导来给我们作指导，是给我们彩虹商厦面子，我们求之不得！”
这是不是于攀的真心话不知道，反正梁美娟听了心里很是受用。她微笑着主动向于攀伸出手：“好，再见！”
于攀受宠若惊，赶紧握住梁美娟的手：“再见！再见！”
梁美娟嘴角含笑地走在街道上。小王无意中瞥了她一眼，吓了一跳！天哪！梁组长变得容光焕发，脸色红润，嘴唇含丹，眼角妩媚，眉梢俏丽，眼核发亮，脚步轻快，跟早上病怏怏的样子简直是换了一个人！
是什么神奇的力量让梁组长一下子变得光彩照人？小王认定一定是刚才那个帅哥！同性相斥，异性相吸，那个帅哥确实有型，肯定是他让梁组长体内产生巨量荷尔蒙！
小王没猜错，梁美娟只要见到于攀，心里就有一种来电的感觉，心情挺爽，痛经的感觉竟神奇地消失！
缤纷色彩工作室在彩虹商厦正式经营的第一天开始了。秦雨沛对明芳、巧怡、甘草的工作作了安排：“……‘非典’，可能顾客会很少甚至没有，不过，大家要有耐心和信心。现在，明芳去工商局进行工作室经营地址变更登记，我和巧怡去联系宣传单张的印制，甘草值班。如果的客人上门，甘草要第一时间通知我。甘草，你给明记邹Sir打个电话，订我们四个人的午餐。”
邹星明接到甘草的电话后，心里挺高兴。为了对缤纷色彩工作室重新开张表示祝贺，他特意在送到缤纷色彩工作室的订餐里额外免费加了四份酸甜五柳炸蛋和瘦肉叉烧。
市中院的判决下了来，判令华丰集团撤销对秦雨沛的开除处分，对秦雨沛给予解除劳动合同经济补偿。按秦雨沛已在华丰工作五年工龄，从十月份往前推十二个月的平均工资收入七千元计算，秦雨沛获补偿三万五千元。但驳回秦雨沛要求登报道歉的诉求。
秦雨沛很不服气。她打电话给陆见：“陆律师，法院既然判决撤销处分和给我工龄补偿，就说明我没有错，那为什么为什么驳回我的要求登报道歉的诉求？我想继续上诉！我准备把单位和法院都作为被告上诉！”
陆见在电话那头劝秦雨沛：“作为律师，当然希望有官司打，但是咱们都是女人，也是同龄人，你又刚开始创业，花那么多财力、精力打这种官司，很容易拖残你的。法律是很死的，只能对号入座，没有法律规定的一些软问题，比如说登报道歉这一类的，法院受不受理还是个问题呢。你也知道，现在的法院和强势集团的关系啦，很复杂的。你现在能撤销对你的不当处分，还能拿到经济补偿，已经不容易了。有的案子拖上几年十几年的，到头来即使官司赢了又如何？人都残了。要是我是你呢，好汉不吃眼前亏，见好就收，先去拿钱再说，其他都是虚的。”
陆见原来是准备打持久战的，以她的经验，跟华丰这样的知名国企打官司，胜算的机会用赌博的术语说是“五五波”，这次好彩是法院换了领导班子，其实陆见是做好输了再上诉准备的。
秦雨沛想了想，悻悻地说：“主要是现在在忙工作室的事，要不，我真想再争一争的。唉，为什么有的‘人民’机构总让人感到不爽！……这件事没想到还留下了一条尾巴！”
陆见在电话那头当起了心理医生：“这条尾巴看你怎么看了，如果你会甩掉它，不当回事，那这条尾巴就成了你的经历，丰富你的人生；如果你当回事，那它会纠缠着你，总让你喘不过气来。忘记这件事吧！”
电话那头的秦雨沛不吭气了。过了一会儿，秦雨沛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你说的对，我要学会让自己好过。”
陆见无声地笑了。这个秦雨沛，倒是个从善如流不固执己见的女子呢。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拿经济补偿？”陆见问。
“明天怎么样？你陪我一起去？”
“好！明天上午十点我们在华丰集团大厦门口见面！”
一早上班后，华丰集团财务经理拿着给秦雨沛经济补偿的请示找黎练审批。
黎练一看赔偿数字，顿时火大。她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三万五千块钱啊！这是国家的钱啊！你这个财务经理是怎么当的？！怎么会让秦雨沛算出这么多钱？啊？！”
财务经理被训斥得抬不起头，黎练叉着腰走过来走过去，想想，又说：“国家的钱就这样流到秦雨沛的腰包里，这就是国有资产流失啊！这比割我的肉还疼！你们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财务经理看了看表，小心地说：“秦雨沛是按我们发到她工资卡上的钱计算的。而且法院判决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呀。”
“抗诉！我们抗诉！”黎练高声说道。
“那好，黎总，我先走了。”财务经理想告退。
黎练想了想，叫住财务经理：“等等！”
财务经理收住脚步。
黎练恨恨地在请示签上自己的名字，边签边说：“抗诉有屁用！”然后把请示往前一推，请示落到地下，财务经理俯身捡起请示，默默地走出去。
黎练对着财务经理的背影叫了一声：“不能给秦雨沛现金，给她开支票，让她到银行取钱去！”
“知道了。”财务经理点头答应。
秦雨沛和陆见一起走进华丰大厦。陆见突然对秦雨沛说：“对不起，我想上厕所。”
“大还是小？”
“大。”
“我带你到十八楼公司办公室那层上吧。”
两人乘电梯到了十八层，进了洗手间。
这是一个配置高级的冼手间，洗手台上养着一丛碧绿的富贵竹，有三个厕位。地面铺着黑色大理石，墙面粘着高级彩釉砖，便池自动感应冲水，第一个厕位的门关着，显示里边有人。第二、第三个厕位空着，秦雨沛和陆见分别进了开着门的厕位。
秦雨沛是“小”，当她从厕位里走出来的时候，愣了一下，因为黎练正从第一个厕位里走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下，秦雨沛本能的有点发毛，转尔一想，我都不是她的下属了，谁怕谁啊？于是，神态坦然地去洗手。
黎练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秦雨沛。她看了秦雨沛一眼，先开第一枪：“秦雨沛，你来这里干什么？”
秦雨沛迅速回击：“反正不是来找你。”
黎练想起来了，这秦雨沛是来拿钱的！一念及此，黎练的气就不顺：“总之希望你以后不要出现在这里。”
“凭什么？”
“就凭你已经不是本公司员工！”
两人短兵相接，驳上火了。
秦雨沛头一昂，冷笑一声：“黎练总经理！我告诉你，这里如果是你家的，你请我都不会来！可是，请你记住，这里是国有企业，按以前的说法，是全民所有制企业，全中国人民都有份的！不错，你是老总，但你别把老总跟老板混淆了，老总不是老板！有本事自己创业搞个公司出来看看！”
黎练很少被人当面直呼其名，公司上上下下，谁个对自己不是毕恭毕敬？这个秦雨沛，才出去几天啊，就这么放肆！
黎练压住火气，说了一句：“简直是不知所谓！”说完昂首而去，高跟鞋跟叩击大理石地面，格格作响。
陆见从厕位里出来，两人的对话她全听到了。她在洗手的时候说：“哎，你们公司的卫生间很高级啊，全自动冲水。卫生间如此，肯定办公室也高级，这么好的工作单位，你为什么放弃？”
秦雨沛又好气又好笑：“是我们的吗？”
“那你刚才不是说全中国人民都有份吗？全中国人民自然也包括你呀！”
“如果是真的当然好！”
“哎，我觉得你放弃这个单位不是意气用事。真正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我不能适应这里的企业文化，我不想难为自己。”
“哦，明白了。”
两人一起到了财务部，刚在财务经理面前站定，财务经理的电话就响了。
财务经理拿起电话，里边是黎练的声音：“喂，吴经理，秦雨沛现在你那里吗？”
吴经理看了秦雨沛一眼说：“是。”
秦雨沛马上意识到这个电话跟自己有关系。
“你给她支票以后，让她马上离开，不能在公司停留！免得让她给公司造成不良影响！”黎练在电话里命令。
财务经理点点头：“是！我知道了。”
财务经理放下电话，拿出支票递给秦雨沛：“你签上名就可以走了。”
秦雨沛忍不住问道：“刚才是黎总的电话？”
财务经理没隐瞒：“嗯。”
秦雨沛感到如芒在背，不寒而栗。离开公司的一段时间以后，她看清了，在黎练的势力范围里，自己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同时她也为自己离开这里庆幸，如果继续留在这个公司里，一定比那只阉鸡还惨！
陆见又陪着秦雨沛到银行取钱。一路上，陆见若有所思。
秦雨沛碰碰她的胳膊：“想什么呀？”
“我在想，倘若公权和私权搅拌在一起，那是挺可怕的。”
“是呀！”
“不掌握公权的人没有话语权，拥有公权的人故意将公权和私权搅拌在一起，危害性和杀伤力更大！这些人把公权和私权搅拌在一起兜售，冠冕堂皇，滴水不漏，获利无数，个人财富和社会资源占有会像核裂变那样增长！”
“是！是！是！就是这么回事！归纳得很好！不愧为金牙大状！”秦雨沛忙不迭地点头。
陆见官司打赢了，心里高兴，她和秦雨沛兴冲冲地走在街上。走着走着，陆见不自在了，她发现前面走过的男子，眼睛都朝秦雨沛看，自己成了她的陪衬。
“呀，不行不行，我不能和你走在一起，你发现没有，所有的男人都朝你看，对我连藐都不藐！”陆见赶紧走快几步，超过秦雨沛。
秦雨沛小跑两步追上陆见：“什么呀！本人主要是衣着得体才光彩照人的。我很认同一个爱美女孩子说的，女孩子出门就是要漂亮！你要是会穿衣，也一定有超高回头率的！”
陆见不以为然地：“我是职场中人，靠实力说话。”
秦雨沛听了，笑笑，也不恼。
秦雨沛拿到三万五千块钱经济补偿，正好投放到缤纷色彩工作室的用度上，她挺感谢陆见。按照协议，她付清了给陆见律师所的律师费用。
而陆见则从承办秦雨沛劳动合同诉讼这个案例里，又有了写专栏稿的题材。她写了一篇《咸鱼返生——劳动合同是维权的尚方宝剑》的稿子，投给《花城晚报》的维权指南专栏。
肖律师的鼻子很灵，他从在报社的老友那里得知了陆见这篇稿子下周要见报，可能会点华丰集团的名，本来官司翻盘他就很不爽了，因为这段时间黎总态度总是淡淡的，他很想挽回影响，当听说陆见投稿这件事以后，他赶紧在第一时间告诉了黎练。这个世道的有一些人想当乐当狗腿子，正是有了狗腿子的“过桥”，主子才可以瞒天过海、偷梁换柱、釜底抽薪、暗渡陈仓、过河拆桥……狗腿子也能从主子的锅里分得一杯更加稠结的羹。
黎练一听还是蛮紧张的，堂堂国企，出现负面新闻，声誉一定会大受影响，上级领导责怪批评是少不了的，政治方面、经济方面的损失更是难以估算。
黎练是紧张，但不是怕。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一方面她准备派白主任到报社沟通，请报社从维护国企形象的方面考虑，撤掉这篇稿子；二方面她准备马上抽时间晋见上级主管领导，提前通气打招呼，让上级领导理解企业的难处。
不过报社的行动比黎练还快，白主任正准备奉命去沟通呢，报社就将稿子传真过来，问情况是否属实？白主任拿着这篇传真去找黎练，黎练看完，拍桌震怒：“你们是干什么的？我让你们去沟通，你倒让我来确认是否属实，这不是光拿钱不干事吗？！”
白主任被黎练的震怒吓坏了，他唯唯诺诺地说：“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白主任马上要走。
“等等！”黎练叫住他，“这里头会不会是一个阴谋呢？”
“？”白主任一愣。
“是不是有人想整垮我们公司？”
“不会吧。我认为是那个律师个人所为，跟秦雨沛没有什么关系。”
“我认为没有那么简单。反正你是办公室主任，秦雨沛原来又是你的人，现在这滩苏州屎只能拜托你去擦了。”
黎总的话很刺耳，但又没有说错，白主任不能反驳。可怜的白主任来到报社，要求面见总编辑，总编不在，副总编接见了他。
副总编辑还是挺客气的，先是给白主任倒了一杯水，然后问：“稿件是否属实？要求撤稿的原因是什么？”
人家的态度很明确：报社有报社的考虑，你来沟通，我就撤搞，那报社还办不办了，报社的人还吃不吃饭了？
白主任很挠头，说不属实吧，写稿的人肯定不干，因为事实就是这样，说属实吧，回去肯定给黎总臭骂。他想了想，委婉地对副总编说：“总编，快到吃饭时间了，咱们到外边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好吗？”
副总编虽是个书生，但请饭这么小儿科的用意他懂：“大家都忙，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白主任只得如实说了来意，希望报社不要登这篇稿件。副总编说：“我们的专栏都是约稿的，定期要出。如果属实，我们是不会撤稿的，而且批评类的稿件报纸登的本来就少，都是正面的多，我们不能只看一个方面，要从全局看，弱势群体很多都是从这里看到经验才学会维权的。对不起，白主任，你们的要求我们不能接受。”
白主任也想，相比于整个社会，你一个国企也就是一个单位而已，在一个单位里，领导是一部份众人之上，放到社会上，谁知道你是阿猫阿狗啊？但是黎总是个厉害的主，这么回去不好交代呀！
看到白主任作难的样子，副总编还是作了小小的妥协：“这样吧，白主任，我们抹去单位的具体名称，用某国企代替，有些敏感的语句我们作些调整，我们最大限度是这样处理了。”
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白主任认为也只能算这样了。换位思考，报社的人也要吃饭啊，要是人人都不让上稿，报纸还怎么出？而且报纸最需要读者买账，一味登歌功颂德的东西，只会造成读者流失，人家不得要喝西北风啊？自已算哪棵葱啊，这已经很给面子了。
刊登陆见文章的报纸出街了，由于黎练向上级领导和主管部门打了预防针，并采取公司内当天的报纸全部不发的措施，公司内部风平浪静。但是，当天上午十点来钟，黎练还是被细姑爸叫到了她的办公室。
细姑爸指着报纸问黎练：“这是不是发生在你们单位的事？”
“是。”黎练低下头。
“阿练，这件事可大可小啊！当你的政敌想置你于死地的时候，这篇东西足以让你遭到灭顶之灾！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细姑爸，这是防不胜防的呀。”
“防不胜防才要防！有多少人想我们死啊！首先一定要保护自己，有人不是说了吗，记者、司机都是不能得罪的！你已经会开车了，不需要司机了，这很好，但是，人不是万能的，比如记者、媒体，我们怎么控制得住？只能小心，不能让人家抓到鸡脚，如果让人家抓到了，口水都能浸死你！”
“细姑爸，我知道了。”
细姑爸平了平气息：“这篇文章里的当事人，你还得提防才是。”
“嗯。”
黎练开车离开市政府，一路上她心里一股无名火在乱窜。车行到彩虹商厦附近，她感觉小腹发胀，好像“要来”了，就把车停到地下车库，到商场里买卫生巾。
黎练买了卫生巾出来，正遇到有个女仔在派发宣传单张，黎练摆摆手表示不要，但女孩子还是请她收下，并且一再说：“靓姐，你看看吧，我们缤纷色彩工作室全新开张，现在八五折，你来做做色彩咨询吧，做了以后，您会比现在更年轻漂亮！”
黎练听着这女仔的话极不顺耳：看她的样，是个卜妹（农村妹），蕃薯屎都没屙干净，就说什么做了色彩咨询就会比现在更年轻漂亮，有没搞错？嗯？不对，她这句话分明是影射我不年轻不漂亮！缤纷色彩工作室？色彩咨询？不会是秦雨沛那家吧？一想起秦雨沛，黎练即刻肝火劲爆，嘴里冒出一句：“好狗不挡路！”
站在女孩子旁边那个也在派发宣传单张的年龄稍大的女青年听得真切，她不干了：“哎，你这位阿姨，怎么这么没修养？怎么能张口就骂人？”
女青年是古明芳，女仔是甘草。古明芳的话严重刺激了黎练，“阿姨”？多不中听啊？上了年纪的老女人才被叫阿姨！黎练的脸黑了：“你怎么不说说她？她是你妹妹是不是？有这么强派宣传单张的吗？”
“她怎么啦？即便她犯法你也不能侮辱人格啊！”古明芳可不是省油的灯。
“我费事睬你！”
花城市民天生喜欢看热闹，“倒泄屎都有人睇”是并不过分的写照。现在虽不是“倒泄屎”但好睇过“倒泄屎”，是开始滚沸的“一锅粥”，一下子，里三层外三层，有的帮黎练责备明芳甘草，有人帮明芳甘草批评黎练，这个说不应该占道经营，那个说现在找食艰难，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眼看人行道已变成了辩论场，很快要扩张到机动车道了。
黎练发现对面这个女青年很难对付，人越多越来劲，她的脸色变得红粉花绯，脸上的苹果肌闪着晶莹的光泽，而黎练知道正处于生理期的自己是色斑浮面，眼泡肥大，两人站在一起，对比明显，帮女青年说话的，是年轻人；而同情自己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在数量上，黎练的支持者是少数。
黎练在单位当一把手已经有些年头了，在单位里，她走到哪里不是被奉承，被抬举？可眼下，一个堂堂副厅级就这样被这个“窜女”纠缠，真是被“明剃眼眉”，有失身份。
黎练想走，古明芳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想走？你今天不道歉就别想离开这里！”
黎练挣了几下没挣脱。这时候有几个看热闹的小混混在起哄：“开片（粤语：打架意）喽！开片喽！”
“非典”时期安定团结最重要。吵闹声引来了保安员，保安员上前劝解，但古明芳就是要黎练道歉，黎练认为是她们有错在先，坚不道歉。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要影响交通了。
保安员没辙了，让她们到派出所去，黎练和古明芳都认为自己没有扰乱社会治安，为什么要去派出所？保安员又建议她们去城管办，她们也不干。后来还是黎练要求到街道办事处处理，古明芳也同意了。
在去彩虹街办事处的路上，黎练给马坚打了电话，说了情况，马坚连忙温言好语安慰黎练，由于心里作祟，他不敢说梁美娟的名字，只是说街办有我的人，他们一定会帮你的。
黎练的心一下子踏实了。
而古明芳，则给秦雨沛打电话，秦雨沛一听，立马带上崔巧怡，赶往彩虹街办事处救驾。
到了彩虹街办事处，接待的人把她们领到综合治理办公室。
梁美娟接待了她们。在这之前，马坚已打电话梁美娟，如此这般说了老婆的事，要她千万摆平这事。
梁美娟一听，想走人，可当天办公室的其他人都外出了，她无法躲避，只好硬着头皮接待处理。
梁美娟心里开始打鼓。当黎练一干人等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她认定那个穿着考究气度不凡的肥胖妇人是马坚的老婆——铁观音黎练。
在梁美娟的心目中，黎练一定是个厉害角色，也许早有心理准备吧，一见到黎练，对她倒没有恶的感觉，只不过感到此人吨位比较大，因为身上的衣裤都是剪裁精致到位使人身材缺陷恰到好处修饰的牌子货，有一种当领导的气派，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位铁观音脸色不好，颧骨和鼻翼两边色斑挺显眼，眼袋也大。梁美娟一见到她，便有一种愧疚羞怯感，不管怎么说，自己有对不住她的地方。
一干人呼啦啦进了门，黎练有老公电话垫底，心中有数，当然矜持镇定；那古明芳，虽是市井小民，但她自认是仗义执言，一副不怕进衙门的样子，倒是那个甘草，不知为啥，这个时候怕得直发抖，她一个劲地扯着明芳的衣袖：“芳姐，算了，我们走吧！”
古明芳一甩手，语气坚决：“找口饭而已，凭什么给人家欺负？不能就这么算了！”
梁美娟接到马坚的电话以后，很费踌蹰：这事肯定不能打五十大板，但完全向着马太太，又是太明显了，有偏袒之嫌。她想了想，决定随机应变，看情况再说。
梁美娟先是采取了平息火气的作法，她笑脸迎接这一班女人进门，而且有意无意地轻轻抚了一下黎练的胳膊，这一抚，黎练明显感到了一种关照和安慰。梁美娟带着有点夸张的热情又是让座，又是倒水，黎练被安排到了梁美娟办公桌的座椅上，黎练内心甚为满意——她理所当然的坐到仿皮大班椅上。
古明芳和甘草被安排坐在靠墙的木沙发上。古明芳一屁股就坐下了，甘草不坐，有一种随时想跑的姿态。古明芳硬拉她坐下，她才小心地坐下半边屁股。
大家都坐下后，梁美娟请双方说说情况，这时候，谁也没有想到的情况发生了：甘草站起身，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怎么会是这个结果？古明芳真是气懵了，好心好意帮她，她倒先软了！这个傻妹猪！
黎练垂着眼皮，对谁也不看，但这正是她要的结果。她早看穿了，只要有那个年纪大一点的“死女苞”气焰嚣张，小一点的那个是害怕惹事的乡下妹。现在正好，持久战不用打了。
梁美娟搓搓手，对古明芳笑笑：“你看，怎么办？”
古明芳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秦雨沛和崔巧怡找上门来了。古明芳霍的一下站起来，迎着秦雨沛说：“走吧！没事了！”说完，古明芳气呼呼地走出综治办。
秦雨沛已见到了坐在办公室当中的黎练，而梁美娟，则看到了跟在秦雨沛身后的崔巧怡，两人四目一对，崔巧怡躲开了梁美娟的目光，她站在办公室门外，没有进门。梁美娟也不再看她。
秦雨沛看了神情有点得意的黎练一眼，直接转身，走出办公室。
黎练追着秦雨沛的背影说了一句：“秦雨沛，请教育好你的员工！”
秦雨沛没有理会，扬长而去。崔巧怡跟在她身后。
秦雨沛不接招，更激怒了黎练，她又朝秦雨沛的背后放了一枪：“乌合之众，搞什么名堂！”
秦雨沛听得真切，再也忍不住了，回头站定，以四十五度的角度白了黎练一眼，反唇相讥：“小人得志，语无伦次！”说完，掉头又走。
秦雨沛的回马枪让黎练猝不及防，一时无言以对。稍倾，黎练回过神来，怒不可遏地抖着手点着秦雨沛离去的方向：“看看！什么素质！什么素质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