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初的一天,方向荣心里惦记着晚上要参加的安大略省专业工程师协会士嘉堡分会举行的新工程师证书颁发及晚宴的事情,一下了班就急急赶回家,一头钻进了二楼的洗澡间,忙着洗头洗澡,然后刮脸,吹头发。从还蒙着一层水蒸汽的镜子里,方向荣看到一张中年人的脸。年轻时原本消瘦的脸庞,随着年岁的增长变得有点儿圆润了。下巴和两腮刮得干干净净,用手一摸,有点儿发干,和紧绷绷的感觉。头发还很浓密,用吹风机吹干了之后,整齐蓬松地梳向一侧。
当然岁月也在方向荣的脸上留下了它的痕迹。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就可以发现方向荣的头发已经斑白了,要靠染发剂来掩盖了。一双目光沉静的眼睛下面已经有了眼袋,只是平日里戴眼镜把眼袋给遮挡了起来。两道眉毛之间有一条深深的竖纹,嘴角也总是不自觉地朝下撇着,下巴上的皮肉开始松弛下垂,形成了双下巴。
方向荣贴身先套了一件三保暖的驼色棉毛衫,外面再穿上一件淡蓝色的衬衫,没有打领带,下身是一条裤线笔直的深色西裤,脚上是一双棕色软底皮鞋。方向荣觉得打上领带,就太过正式了,还是这么一身儿既正式又洒脱,与晚会的气氛相符。方向荣对着穿衣镜里面的自己打趣地说道,正是一位年富力强的中年工程师。
然后方向荣和穿着淡粉色羊毛衫,脖子上挂了一条自制的型式大气的项链的太太刘丽就出门了。
位于2155 McNicoll Avenue 的大巴卡斯宴会厅里一片灯火辉煌,人来人往。这里正在举行安大略省专业工程师协会士嘉堡分会2011年度新工程师的证书颁发及晚宴活动。
方向荣和太太快步迈上台阶,推开玻璃大门,光亮的黑色大理石的大厅进口处有接待员,礼貌地递上了自己手里的邀请函,而太太刘丽因为是家属,还要先交三十块的晚餐费,才在接待员的示意下进了宴会大厅。
宽敞高大的宴会大厅里,布置了十几个大圆餐桌,已经有不少人入坐了。方向荣和太太挑了一个靠边上的桌子坐下,和同桌的人们轻声地打着招呼。
方向荣这一桌上人并不多。一个南亚的中年人一身西装革履,坐在他边上的是一个十几岁的羞涩少年。估计是他的儿子。另二位都是四十几岁的中年人。方向荣前面一个桌子挤得满满挡挡的,看起来就是一个大家庭,老老少少三代人为他们中的一位成为工程师贺喜来了。
一位带着白手套的服务员走到方向荣身边,伏下身来轻声地问喝点儿什么。方向荣看了一眼身边的刘丽,说道:“就可乐吧。”
安大略省专业工程师协会士嘉堡分会主席,一位胖胖的,和蔼的小老头,脚步有些费力地走上主席台,操着一口南亚口音极重的英语开始了晚会。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今天我很荣幸地代表安大略省专业工程师协会士嘉堡分会,在这里欢迎在今年加入专业工程师协会的新人们。我们的协会里又增加了新的面孔,有了新鲜的思想和血液。让我们首先为这些新工程师们鼓掌,祝贺他们成为我们安大略省专业工程师协会的一员。”
一阵掌声过后,主席先生接着说道:“大家白天都在工作,下了班之后又急急地往这里赶,很多人还在挺远的地方工作,所以大家都饿了。”他看了一眼大家,笑迷迷地扬了一下拿着话筒的右手道:“我们先吃饭。吃饱了之后再颁发证书。”
他的话在大厅中引起一片轻松的笑声和掌声。
随着宴会大厅里响起轻柔,低婉的古典音乐,大厅侧旁的,备餐间的门大开,穿着整齐化一的服务生鱼贯而出。他们个个训练有素,有的派发刚出炉的香喷喷的法式面包,有的忙着上主菜,随后的为大家添加饮料。
轻松的说笑声,金属刀叉碰击瓷盘的声音,吮吸饮料的声音弥漫了整个大厅。待主餐吃完,餐桌上的碗盘撤去,大家都随意地泯着咖啡和软饮料,新工程师的颁证仪式才算正式开始。
主席台上方垂下来一块巨大的白色布幕,上面用投影仪打上了上台领工程师证书的人名。二位在本地工程师界和政界都很活跃,很有知名度的要员,一人给新工程师颁发证书,另一个人给新工程师送上一束每个人都反复使用的假花,然后二个人一左一右地站在新工程师的二旁,让工程师的亲友拍照留念。
方向荣手脚有些僵硬地走上主席台,脸上的笑容也有些不大自然,,二只手捧着自己的专业工程师证书,站在满脸笑容的二位要员中间,接受着台下人们的掌声。刘丽在主席台下面,手忙脚乱地用一个小傻瓜相机照着相。
方向荣不是一个能在大庭广众面前讲话的人,他的新工程师感言说得很简短,把自己在那工作,从事什么设计简单地交代了,就急急地下了主席台。
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方向荣终于呼出了一口长气。方向荣在台上没有说什么,并不是说方向荣没有什么要说。方向荣此时可以说是思绪万千,浮想联翩,正可以用一句歌词来形容,“孤独站在这舞台,听到掌声响起来,我的心中有无限感慨。多少青春不在,多少情怀已更改……”
2002年夏,方向荣一家三口带着7个大大小小的箱子移民加拿大,落脚多伦多,开始了他们的艰辛的新移民生活。
为了生存方向荣在汽车配件厂里打过工,足迹西到密西沙嘉的Hurontario
街,北到404高速公路都要结束的Davis Drive;为了今后的发展在专科学校学过软件编程,待毕业时分,互联网泡膜已经崩破,而方向荣也是40岁的人了,一个程序员准备退休的年龄;方向荣想想还是作工程师越老越吃香,于是又在一家工程咨询公司里作过一阵子不拿钱的义工,只为了解加拿大本地的工作情况,并希望能被人家老板看中,成为正式的职工,但方向荣并没有那么幸运。
街,北到404高速公路都要结束的Davis Drive;为了今后的发展在专科学校学过软件编程,待毕业时分,互联网泡膜已经崩破,而方向荣也是40岁的人了,一个程序员准备退休的年龄;方向荣想想还是作工程师越老越吃香,于是又在一家工程咨询公司里作过一阵子不拿钱的义工,只为了解加拿大本地的工作情况,并希望能被人家老板看中,成为正式的职工,但方向荣并没有那么幸运。
大多伦多北面的一个商业园区的一条普通的马路边,耸立着一座四四方方,玻璃幕墙7层写字楼,和周围的轻型工业建筑相比显得有些鹤立鸡群。C公司就在这个写字楼的三层的西南角上的一个单元里。
C公司是一个小型工程设计咨询公司,
算上老板和员工也就四五个人。老板斯蒂夫于多年前自己创业开了这家小公司,专门为一家大型生产性企业G公司提供日常的工程设计服务。
算上老板和员工也就四五个人。老板斯蒂夫于多年前自己创业开了这家小公司,专门为一家大型生产性企业G公司提供日常的工程设计服务。
方向荣进入C公司完全是一个偶然的机遇。当时方向荣还在多伦多北边儿一家汽车配件工厂里打大夜班工的时候,一位以前方向荣领失业救济金时在那家小设计公司里作义工时认识的朋友突然打来电话,说是有家设计公司正在招人,并把那家公司老板的电子邮箱给了方向荣。
那家公司原来是想请这位朋友的,但他那时已经在一家小设计所里积累了两三年的加拿大经验,一心要进大公司一显身手,并不想再到另外一个小公司去,于是就做了个顺水人情,让方向荣去试试运气。
方向荣满怀着莫名的激动一番忙活给人家发简历,约定面试的时间地点,又抽时间到市政府开办的找工作的中心免费打印了几份自己的简历,因为他自己家里没有打印机。
这天方向荣上完大夜班,早晨7点整迈出了车间的大门,走在旭日刚刚升起,还有着白霜的石板路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早晨清冽的空气。方向荣对自己说道,我一定要把握住这份工作,从此开始我的加拿大专业工作的历史。这将是我最后一次以打工仔的身份走在这条路上。
方向荣回到家就忙着洗澡,刮脸,并换上了可以进出写字间的衬衫,制服裤子和皮鞋,然后拿上自己特意多打印的简历,和几张自己用家里计算机上的AutoCAD画的习作就去面试了。
方向荣从作义工的公司里知道要进咨询公司工作,自己肯定是先从底层的绘图员作起,而不是什么设计师,所以证明自己的用AutoCAD
画图的能力就很重要。以前在国内用AutoCAD画的图,出版时都是桌面大小的蓝图,成卷册地保留在公家的资料室里,根本拿不出来。方向荣移民加拿大时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再作工程师,所以也没有想到要带几张这种厚重的工程图纸。
画图的能力就很重要。以前在国内用AutoCAD画的图,出版时都是桌面大小的蓝图,成卷册地保留在公家的资料室里,根本拿不出来。方向荣移民加拿大时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再作工程师,所以也没有想到要带几张这种厚重的工程图纸。
为此,方向荣先从多伦多公共图书馆借了一些专业技术方面的书,然后利用自己家里的计算机上面的AutoCAD,照猫画虎地画了几张工程布置图,连接大样等,并请一位在设计公司工作的朋友用11”x17”的纸打印出来,作为自己使用计算机画图的证明。
打印这些图纸的朋友把图纸交给方向荣,一边严正地指出:“这些图纸只能说明你会用AutoCAD画图,但不能说明你有工程经验。这些图纸太简单,缺乏实际工程图纸中的很多细节,一看就象是学生的习作。”
面试中公司老板斯蒂夫倒也没有太难为没有加拿大工作经验的方向荣,更加上公司确实是急等用人,就让方向荣下周上班来吧。至于方向荣上班的工资,斯蒂夫没有谈,方向荣紧张中就更没有敢主动提出来。
此前方向荣为了取得加拿大当地的工作经验,曾到一家工程公司去作了四个多月的义工,人家不仅一分钱没给,临了连给方向荣作个见证人都不愿意。现在方向荣好歹是个拿工资的雇员,钱多钱少都是第二位的事情了。重要的是自己总算是进了专业工作的门啊。
就这样方向荣有着憧憬,这可是他在加拿大的第一份专业工作啊,又有着担心,自己能不能就此在公司里面站住脚,能不能抓住机遇,开始了他的专业工作生涯。
C公司进门处是个小小的过厅,摆放着一个造型简约,桌面用玻璃镶嵌的小几,上面摆放着《加拿大施工》,《加拿大咨询工程师》,《工厂工程》等行业杂志。让人马上意识到这是一家作技术的公司,是专业人士出入的地方。
转过过厅里侧终日都大开着的,只起装饰和分隔作用的玻璃双开门就是主写字间了。
靠着西面的通条窗前,头对头地放着二对自带隔断的办公桌,最多可以供四个人同时在此工作。转角型的办公桌上摆一台计算机,桌子正面是一人来高的隔断,上面有二个文件柜子,可以用来放些个人的书籍和资料。人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工作,对面的人就看不见你了,是一个有私密性的小空间。
靠着西面的通条窗前,头对头地放着二对自带隔断的办公桌,最多可以供四个人同时在此工作。转角型的办公桌上摆一台计算机,桌子正面是一人来高的隔断,上面有二个文件柜子,可以用来放些个人的书籍和资料。人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工作,对面的人就看不见你了,是一个有私密性的小空间。
靠另一面墙处是一排小柜子。矮柜的上面是公司的荣誉墙,上面挂着公司历年来在工程设计中,业主颁发的三个奖状,和一个斯蒂夫在领奖时和人家公司领导的合影。
矮柜的一端是一台慧普喷墨绘图仪。随着工程图纸越来越多地通过网络来传递,用绘图仪打印大图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矮柜的另一端有一个半人来高,可以打印,复印,和扫描等功能的佳能打印机,通过网线和它旁边的一个作为服务器的计算机联系在一起。各个工作人员的计算机又通过区域网络和服务器相连,这样大家就可以共用一台打印机了。
在主办公区的后面又隔出了三个小间,靠前的一个带玻璃门和通条窗的小隔间是公司的老板斯蒂夫的小房间。一张转角黑漆老板桌正对着进出的小门。桌子上是斯蒂夫的一台有些年头的计算机,一台兼作打印机的传真机,和一台惠普彩色打印机。转角桌后面是一个高背皮转椅,和外面一般工作人员的布质矮背转椅是不一样的。
转椅后面的墙上则挂满了斯蒂夫自己的各种证书。有多年以前他参加的技术短训班,培训单位颁发的结业证书,也有他在安大略省,阿尔伯塔等省的专业工程师的证书,还有安大略省专业工程师协会颁发给斯蒂夫的执业授权书。斯蒂夫有了这个授权书,才可以自己公开地在安大略省境内为公众提供工程咨询服务。按照加拿大的法律,没有工程师协会颁发的授权书的专业工程师只能从事工程技术工作,但不能为社会公众提供咨询服务。
里面靠墙有一组矮柜,上面摆满了或立或躺的文件夹。地面上在不影响走路的地方,也胡乱地放着一些打印出来的文件。桌子上和地上的这些文件大都是斯蒂夫给各方业主发出的用彩色打印机打印的有公司抬头的工程咨询报价书,和一些业务往来中的电子邮件,为了看得方便的打印件。
一个带有粗苯支架的绘图板立在本就有些拥挤的小屋的一角。在手工制图的年代,这个绘图板可是很值几个钱的。在计算机制图已经完全取代了手工制图的现在,这玩艺儿就是一个扔都没地方扔,放着还占地方的摆设了。
斯蒂夫的房间后面是会议室,一张可以从容地坐下六个人的会议桌占据了房间的主要面积。会议室的一角有一个小型的冰箱,上面还放着一个微波炉。一个饮水机紧挨着微波炉放着。
在会议室和主办公区的小过道边上还有一个小储物间,原本是配电室,斯蒂夫在窄窄的二面墙之间硬是见缝插针地挤进去了四个书架,上面摆放着他自上大学和工作以来购置的各类基础技术书籍,工作人员大家从互联网上下载打印并装订成册的各种资料,和各种免费的设备厂家的产品样本。算是公司的图书室吧。图书室里的空间一个人转身都紧张,人只能侧着身子进去又侧着身子退出来。
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初具规模的小型工程设计公司。
刚来上班的方向荣被安排坐在面对进口的位置上。公司里一位叫凯文的工程师坐在靠近斯蒂夫的小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另一个女同事则坐在靠窗的一个角落里。俗话说得好,在屋里靠墙角。好位置都已经让先来的人占了,方向荣也只有坐在屋子中央了。进进出出的人都可以随时地看到他在作什么,而方向荣要看到别人却是要起身走过去才行的。
刚到公司上班的那几周方向荣脑子中间是一片空白,许多概念都似是而非,很多细节都模糊不清。公司的老员工凯文并没有给他一些以前做过的图纸,设计大样作为参考,任何一点儿东西都要从自己脑子中抠出来,那工作效率哪能高得了。一家设计公司经营多年一定会有一些自己的约定俗成的大样图,制图标准等,若是人家不主动地告诉新人,而说这儿没有规定,你自己随便画吧,那可以说人家是要害你。
一天凯文从G公司的车间里带回来一个机械部件,那是协作厂根据G公司的生产实际需要在自己的车间里对比着具体的要求,一边比划一边制作的,但是没有设计图,也没有经专业工程师确认。按照加拿大的法律这样的产品是不能在实际生产中使用的。斯蒂夫的公司就是将这个部件按实际尺寸画出来,并盖上斯蒂夫的工程师的章。这么一个简单的小活儿,就由凯文分派给了刚进公司的新人方向荣。
方向荣把油糊糊的部件垫上几张纸后摆在了自己的桌子上,用从自己家中带来的卷尺和学生用的直尺,一点一点地测量,再在计算机上用AutoCAD
把图画出来。一般学生用的尺子精度是毫米,眼睛往这边偏一点就可以是一个数据,而眼睛往那边偏一点就可以是另一个数据。这样的工作精度就可想而知了。公司并没有什么象千分尺那样更为专业的测量工具。
把图画出来。一般学生用的尺子精度是毫米,眼睛往这边偏一点就可以是一个数据,而眼睛往那边偏一点就可以是另一个数据。这样的工作精度就可想而知了。公司并没有什么象千分尺那样更为专业的测量工具。
方向荣这边挖空心思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图纸画得有点儿摸样了,打印出来请凯文检查。他拿过图纸在上面大笔一挥,这也不对,那也不妥,有些是属于图纸的表现形式的,有些是方向荣自己搞错了,有些是人家没有事先交待好。
凯文一边在方向荣的图纸上画着圈圈,一边不住地摇着头,对方向荣的第一个成果很有看法。方向荣拿着被凯文画得面目全非的图纸回到自己的座位,从新按人家的意见改图,有时人家的笔迹写得过于缭草,自己只好先猜,等下一次请人家检查时再问。
方向荣第二次把改过的图纸交给凯文请他检查。凯文从自己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在一元店里买的塑料制的千分尺来,在部件的宽度方向上量了一下,说方向荣图纸上的尺寸不对,应该按他量的数据来改。那把千分尺虽然是个廉价货,但有卡子,可以实实在在地贴紧被测量的物体,读出的数据当然要比直尺精确得多,可信得多。方向荣在计算机上把部件的宽度尺寸改了,第三次把图纸交给凯文。凯文又在部件的长方向量了一番,指出需要改动的尺寸。这样一个挺简单的小图,改过来改过去,好几个来回,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公司的工作人员都希望进来的新人是能干的,这样他们自己的工作量才可以减轻,同时又多了一个好指使的人,但同时他们又不想看到新人太过能干,从而让自己有压迫感。
方向荣心里明白他要在公司中站住脚,首先要听话能干,必须尽快地完成人家交给了画图任务,不明白的地方必须及时问别人,不能自己想当然结果工作从一开始就错了,等图纸都基本完成了,让人家检查时才发现要重来,那就犯大错了。同时又要注意哪些可以问,那些不能问,问得太多就打搅了人家,问得太浅就让人家觉得你怎么这个都不会儿。
方向荣心里着急,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早上九点上班,打开计算机开始画图,一晃就中午1点多了,该吃午饭了。在会议室的微波炉里热了自己带的午饭,就在自己的座位上简单地吃完了了事。饭后接着干,三弄两弄地就下午4点多了,一天就差不多了。为了能及时完成任务,方向荣主动地在下班以后留下来加一会儿班,把当天的图纸完成了,打印出来放在老板的桌子上,但这个时间是不会表现在自己的工时卡上的。方向荣不想让斯蒂夫知道这个事情,让人家觉得自己工作中的效率太低。
有一次方向荣画一个三维的机械手,对于三维的绘图功能方向荣不是太熟,为了及时完成任务他把白天干了一半的图形文件带回家,晚上又用自己家里的计算机加了一个夜班,把图形基本完成了。第二天一上班,方向荣及时把图纸打印出来,算是及时交了差。
头两个星期就在这种紧张和忙乱中飞快地过去了,这天星期一应该是大家交工时卡的日子了。方向荣在计算机上把自己的工时卡编辑好,时间从星期一到星期五一字排开,项目1234纵向排列,打印出来交到了凯文的案头。工时卡要由他批准签字后,再交给老板。
凯文有摸有样地在方向荣的工时卡上指出项目名称不对,工作内容也不准确,画图的时候就写画图,计算的时候就写计算。方向荣拿回了自己的工时卡,再在计算机上把上述问题改正了,打印出来递给了凯文。凯文这次又用笔在工时卡上指出工作时间不够准确,不能只笼统地写上一天八小时就可以了,时间要精确到小时。而且从公司到现场的路途时间不算工作时间要扣除。
于是方向荣再在计算机上把问题改正了,打印出来再请凯文过目。一张工时卡就这么往返了好几次才算搞定,凯文算是终于在上面签了字,临了还要方向荣把有他签字的工资卡再复印一份,他要存一份留底。
方向荣的第一张从公司领到的工资单终于发下来了,方向荣的工资水平也终于露出了水面,是每小时12元。这个工资水平属于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一般写字间里文员的起步工资。方向荣作为一个有着十几年工作经验的中国工程师,就是以这样的低身段开始了他在加拿大的专业工作的。
多年以后当方向荣多年的媳妇终于熬成了婆婆,他才知道自己当年入行时的工资被压得有多低。那次方向荣和斯蒂夫一起到滑铁卢大学为公司去招实习的在校大学生。在大学中只学完了三个学期,注意是三个学期,不是三年,基础专业课程还没有碰的学生,人家大学的指导价格就是每小时18元,要是学完了大三课程的学生,那价格就是每小时21元了。等到大学毕业那起薪就是每小时24元了。斯蒂夫当然知道雇佣从中国来的新移民是性能价格比最优的事情,是赚取最大剩余价值的好方法。
斯蒂夫表面上并没有对方向荣初入公司的工作表现发表什么看法,其实他是在用心观察着方向荣的一举一动,估计着他能否最终融入公司的快工作节奏,多快可以当一个人那样使用。
方向荣进入公司没多久,写字间中又出现了一个衣着光鲜,头发向上竖起的年轻人。方向荣的心中不觉有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斯蒂夫是想坐山观虎斗,让这二个人主动表现,自相残杀,他从中择优录用,另一个差点儿的就打发回家了。
不过当方向荣了解到这个年轻人是刚从滑铁卢大学毕业的学生时,那颗悬在半空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方向荣想到自己再不行也比一个刚出校门的学生强啊,毕竟自己在国内设计研究院里受过严格的训练,呆了那么十几年,就是一年才学会一招,这么多年下来也有十几招儿了。果然三个多月后那个年轻人就不见了,是他自己感觉不好不来了,还是斯蒂夫把他辞退了,方向荣就不得而知了。
方向荣就这样小心谨慎地听着八面而来的吆喝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地度过了他进公司的最初的一段时间。既不能太无能,让人家觉得你没有创造剩余价值的能力,又不能太能干,让周围的人觉得你咄咄逼人,有后来居上的可能。
方向荣在初步地了解了公司的工作内容之后,就充分地表现出了他在分析设计方面的水平,和解决工作中出现的问题的经验和能力,成为了公司的技术骨干。
方向荣在工作稳定了之后,就申请要求加入安大略省专业工程师协会。对于从加拿大教育系统中出来的人,加入安大略省专业工程师协会的要求并不高,大学毕业后,在工程界工作四年,参加一个工程师道德及工程合同的考试,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注册工程师了。
但象方向荣这样在加拿大以外受的高等教育,又没有本地工作经验的移民就难了。首先海外学历就不被安大略省专业工程师协会认可,申请人可以花钱请加拿大的专门学术机构进行确认,或参加安大略省专业工程师协会主持的学术确认考试,再者到加拿大的大学里再学个硕士,博士什么的。
其次在加拿大以外的工作经历也不被承认。你在海外就是有20年的工程经验,在加拿大没有一年的当地经验也不行。当地的雇主也对所谓的加拿大工作经验看得比天还大。于是就出现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问题。大多数技术移民在寻找当地的专业工作时都因为这个原因而淘汰出局了。没有加拿大经验,就没有加拿大工作。没有加拿大工作,就没有加拿大经验。
方向荣曾不无调侃地想道,我们知道自己是从第三世界来的,是到加拿大来捞世界的。我们这些中国来的工程师比你们加拿大的工程师水平低,你可以按照工程设计中的惯例,把我们的工作经验打个折扣,在我们的工作经验前面,乘上一个小于1 的系数,这样总可以了吧!
但是人家把这个系数不分青红皂白就定为了0,而不是0.5, 0.2 什么的。零乘以任何数都是零啊!我们这些三,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工程师们就都成了什么都不会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来加拿大坑蒙拐骗的主儿了。
安省工程师协会在审核了方向荣的申请资料后,要求方向荣参加由安省工程师协会主持的学术确认考试,因为方向荣在中国的高等教育安大略省专业工程师协会不承认。
这也是加拿大技术行业协会保护本土人才的一种措施。你用外国学历到加拿大来进一步地学习深造,在大学伸请读研究生,博士生,那个学历人家都是认可的,因为那是你要给人家交学费。但你要是以海外的学历在当地找工作,和当地人争饭碗,对不起了,我们这儿人才已经很多了,说什么也得给你设置些阻力。
方向荣一边工作一边准备考试,一年两门,两年四门终于通过了学术确认考试,最后又考过了工程师道德和工程合同的笔试,这才终于成为了一名加拿大认可的工程师。
一阵热烈的掌声把方向荣从往事的沉思中,又拉回到了宴会颁证的现场。一位胖墩墩的,完全秃顶的中年人正站在主席台上绘声绘色地发表着他的工程师感言。
“今天我很高兴,我很激动。为什么?因为我终于成为了加拿大的工程师了!我在我的母国,圭亚那,大学毕业工作若干年后就成为了工程师,并一直从事工程技术工作。二十多年前我们全家移民加拿大后,我就再也不是工程师了。我在圭亚那的工程经验都归了零了,什么都不是了……我今天来参加工程师证书颁发之前,对我的小孙子说,爷爷今天晚上回来后就可以骄傲地对别人说我是某某工程师了……我其实还有几年就要退休了,但是我还是在退休之前,努力了,取得了加拿大工程师的称号。”
他的感言多次被台下的掌声打断。他的感言是励志的,又含着些苦涩,说出了象方向荣这样的,人到中年才拿到加拿大工程师的移民们的心声。
今天的加拿大早已进入了后工业化时代,大规模的基础建设,城市化早已结束,而且随着制造业的向亚洲国家的转移,工业也出现了空心化,整个社会对工程师的需求十分有限。据安大略省专业工程师协会的统计调查,在大学学习工程技术的学生,毕业后有2/3的人没有从事专业工作。而有幸从事专业技术工作的工程师中间,有80%的人有加拿大的教育背景,而只有20%的人是依靠海外的教育背景,通过学术确认(考试),成为工程师的。
在成为工程师的工作机会很少的大前提下,工程师的薪金也因为需求和供给的关系并不怎么高。举例来说,在大多伦多地区,一个工作了十几年,三十几岁的工程师的年薪就是8万来块钱,再上不去了。所以在当地受高等教育的年青人并不怎么热心要当工程师,在这个给新工程师颁发证书的晚宴上也可以看到这个现象,二十几岁,工作了几年的年轻工程师没有几位,大都是象方向荣这样的中年移民。
晚宴的第二天,方向荣就把自己的安大略省专业工程师协会颁发的工程师执照堂皇地挂在了公司自己座位后面的墙上,并把自己那个暗红色木头作的,下面贴着自己名字的工程师图章也摆在了自己写字台上了,最后又作了一个可以在日常的绘图工作中可以随时使用的电子图章,其实那就是一个AutoCAD中的块(block),并带着一个可以修改的时间的属性。
按照安省专业工程师协会的要求,工程师执照应该摆放在其从事工程设计工作的场所,而不是象大学的学位证书那样,挂在自己的家中。
时间已经到了年底,辛劳了一年的人们都在忙着迎接一年一度的圣诞节和新年的到来。圣诞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各大商场里面一派节日气氛,处处张灯结彩,各色促销减价的广告夺人耳目。走廊上回荡着欢快的圣诞歌曲,空中悬挂着有足有一张写字台大小,超大号的,准备寄给住在北极,国王街1号的圣诞老人的贺年卡。各家商店内外挤满了拿着大包小裹,一脸喜气洋洋,两眼放光的忙着挑选商品的人群。
商场中心广场上搭建了一个童话世界,皑皑白雪,小鹿拉的雪橇,红帽红袄,留着大白胡子的圣诞老人,一脸笑摸样地坐在可爱的小木屋前,忙着和小朋友们合影留念。领着蹒跚学步的小小孩儿,推着婴儿车,排队等待着和圣诞老人合影的年轻的父母们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在若大的广场上迂回前进,并甩出一个长长的尾巴。这种人山人海的场面在商场里是不多见的,以致外面的警察和商场自己的保安都站在四周,随时准备应付什么突发事件。
商场一侧的美食广场上面是一个高大开敞的玻璃穹顶。冬日难得的阳光透过穹顶静静地洒在大厅广场上,暖暖地照在那些刻意摆设的桌椅,栏杆,花坛和街灯上。让人有一种置身城市街头的感觉,舒适,而又随意。
广场四周是一家家的食铺,也算是集中了世界各地的饮食。Shanghai
是家经营中式快餐的店铺,Thai
Express 出售东南亚的泰国饮食,Madina 专卖地中海风味,New
Yorkers, Taco Bell 则是主营美式快餐的地方。还有许多店家仅看店名是很难明白是那里的风味的。好在店家的各色菜品的大照片都挂在铺子的门口顶上,真实的饭菜也都一字排开,摆在案头,下面用热水保着温,色香味俱全。各族裔的顾客大可不必知道什么菜色的名称和风味,而仅凭自己的感觉挑选自己喜欢的吃食,然后端着餐盘在拥挤的桌子间,四下里寻找着可以坐下来的空位。
是家经营中式快餐的店铺,Thai
Express 出售东南亚的泰国饮食,Madina 专卖地中海风味,New
Yorkers, Taco Bell 则是主营美式快餐的地方。还有许多店家仅看店名是很难明白是那里的风味的。好在店家的各色菜品的大照片都挂在铺子的门口顶上,真实的饭菜也都一字排开,摆在案头,下面用热水保着温,色香味俱全。各族裔的顾客大可不必知道什么菜色的名称和风味,而仅凭自己的感觉挑选自己喜欢的吃食,然后端着餐盘在拥挤的桌子间,四下里寻找着可以坐下来的空位。
美食广场上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嗡嗡蝇蝇的,闹哄哄的声响弥漫了整个空间。给人充满生活情趣,而又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置身在其中,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声咀嚼食物,高声谈笑;你也可以一声不响,看一份报纸,或在小纸片上写一段文字;你也可以什么都不干,只是看看周围形形色色的人们。
对世界毫不知晓,吃饱了就玩的蹒跚学步的孩童;对世界充满美好想象的,穿着入时,但并不夸张的,结伴而行的少男少女;撑持着家庭,天天劳作,既厌倦生活,又害怕死亡,每日里控制饮食,强迫运动的,神情木然的中年人;一生已经进入暮年,病魔缠身,步履艰难,拄着拐杖,坐着轮椅的老年人都在这个小小的美食广场上汇合了。
几个老头凑在一个小圆桌边上说得十分热闹,不时爆出阵阵开怀的大笑,有个老者甚至都因为笑得太过了,一连声咳起来了,脸都憋红了。
方向荣一家三口人也在这拥挤的,熙熙攘攘的商场中间,夹杂在缓慢流动的人潮中。方向荣一支手里端着一杯鲜榨的水果汁,臂弯里还夹着自己的防寒服,另一支手里林着太太和女儿买的东西,跟在她们身后慢慢地随着人流走着。终于方向荣在走廊边的长椅上找到一个座位,可以坐下来歇歇酸沉的两腿了。方向荣的两边坐的都是目光呆滞看着前方,或是拿着手机消磨时间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陪着妻子,女友来购物的,自己对逛商店毫无乐趣,无聊地坐在这儿等人的。
方向荣的脚边放着太太刘丽和女儿方芳已经买的东西。她们放下购物袋,又一身轻松地投入到了购物的人流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儿方芳刚刚结束了大学的期末考试,从外地赶回多伦多,正憋着劲要用疯狂的购物来发泄前一阵子没日没夜地准备大考的压力。她热情地拉上平常就总爱逛商店的妈妈,是为了要妈妈为她买的东西付款。方芳自己打工挣的钱都存在银行了,可是舍不得花哪。
女儿在一家橱窗上贴着清仓结业大甩卖的鞋店里,给自己买了一双价格不菲的翻毛Ugg靴子。说是自己原来的那双Ugg靴子后跟都磨偏了,鞋帮子也开胶进水了。同时又给她的朋友们买了世界风光台历。
刘丽则买的是新版的,镶有金色滚边的Coach挎包,和小巧的钱包。她压抑不住窃喜地一再强调占了便宜了,那个挎包先五折,然后又三折,最后就80几块钱了。多值啊,比跑到美国的水牛城的直销店还便宜!
一个淡蓝色的包装袋中是一小桶西人出产的茶叶。那是刘丽在把角的那家西人香料店里买的。他们在店门口摆了一个小几,热水茶壶里飘散出茶香,气味有些夸张。一个漂亮的姑娘举着小纸杯装的茶水,请过往的行人免费品尝。
太太和女儿又林着大包小裹地回来了。方向荣笑着冲她们道:“亲爱的,注意啊!买你需要的,而不是你想要的。留点儿东西给我们的后代啊!”
“谁在意这个啊
(Who cares)!”方芳用英语说。
(Who cares)!”方芳用英语说。
在温饱已经不是问题的加拿大,北美,进而整个发达的西方世界,人们更多地生活在无休止的欲望中,而不是维持自身生存的基本需要中。衣食住行中的奢侈化随处可见。
一日三餐中油脂,糖份,和热量远远大于人们日常生活和工作的需要,肥胖现象普遍,由于肥胖而产生的各种疾病侵蚀着人们的健康和生命。世界卫生组织最近在一份文件中指出,整个人类第一次出现了由于肥胖而死亡的人数超过了因为饥饿而死亡的人数。
衣帽鞋袜不是因为穿坏了而需要换新的,而是因为穿烦了,不爱穿了,要换花样赶时髦,而买新的。那些价格不菲,又看不出有什么好的所谓名牌产品就更是为了虚荣而诞生的。
汽车在代步的同时,更是驾车人身份,社会地位和财富的象征。于是马路上就常常见到象日本的Acura,
Lexus, 德国的宝马, 奔驰这样的豪华车驶过。一般的轿车已经不够用了,又有了体积庞大的运动型车。
Lexus, 德国的宝马, 奔驰这样的豪华车驶过。一般的轿车已经不够用了,又有了体积庞大的运动型车。
一个成年男人的平均身高是1.75米,一个成年女人的平均身高是1.62米,一张标准双人床就是2米长,1.5 米宽,但是人们的房子却越来越不够住了。不是房子里的人口多了,而是房子里的设备多了。
厨房里除了炉子,洗碗机,烤箱,冰箱之外,还多了电饭锅,微波炉,咖啡机,搅水果的轧汁机,有保温功能的热水器,烤面包机,作三明治用的上下两面可以加热的专用烤炉,可以炸薯条的油炸机,可以和面作蛋糕的拌和机。这些大大小小的厨房设备要是一字排开,得占多大的地方是不难想像的,那个厨房该多大也就可以估计出来了。
一个住家里只有一个浴室那已经是30多年前的标准了,现在两个浴室是基本配置,要是还有一个可以看见窗外景色,可以喷水带按摩功能的大浴池就圆满了。
如果说人们对物质和享受的追求源于人的欲望,那是人们动物性的根本和在动物性基础上的发展,那么为哲人们所推崇的“存天理灭人欲”的内在动力又从那里而来那?宗教的感召和道德的说教能够完成这个使命吗?人类的智慧更多地是用在了如何自我膨胀的过程中了,而在控制自己的无限膨胀中着力不多,或是苍白无力
现在我们似乎希望借助外部环境的有限来限制自我的无限膨胀。我们这个小小的地球还能不能支持人类这么生活下去?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我们要节省地使用地球。这个口号看来只是为大家挂在了嘴上,而并没有落实到日常的行动中。
过了西人的圣诞节和新年,就进入了2012年了。公司里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方向荣虽然人天天地坐在写子间里,心却通过互联网,感受着国内的日益浓厚的春节的节日气氛,一年一度的春节才是全体华人的真正节日。
国内春节前的返家大迁徙,铁路,公路和飞机都是万头攒动,一票难求。南方大面积的雨雪天气使大批旅客滞留,骑摩托车返乡的农民工在湿滑的公路上出了事故。
春节的节日气氛也是以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为标志的,而今年的春晚之前却爆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春晚专业户,小品王赵本山在几次彩排之后,他的小品被批与整个晚会的祥和,团结,奋进的主题难以融合在一起,最后无缘晚会。
2012年1月22日,星期天,农历大年除夕。明天1月23日就是农历壬辰年,龙年的正月初一。
方向荣在家中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从互联网上传过来的央视春晚,不觉在心中感叹着。时间真是弹指一挥间啊。我来加拿大可是已经十年了。我也是四十八岁的人了,今年可是我的本命年,自己要注意逢凶化吉,把这一年平平安安地渡过去。上一个本命年,自己36岁的时候,自己可是遭遇了中年下岗,举家移民加拿大的大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