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圣诞节,姐姐一家飞来和我们一起度过,我们在雪山里租了一个小屋住了一个星期,每天去滑雪,假期结束的时候,又一次要和姐姐分别了,一阵阵的伤感又悄悄涌上心来。
其实自从姐姐16岁离家上大学后,和姐姐在一起的日子一直是聚少离多,按理说早应该习惯了说“再见”,可是每一次离别,仍然是无语凝噎。
姐姐比我大四岁半,我12岁那年第一次尝到和朝夕相处的姐姐离别的滋味。那年她要去一个很远的城市上大学,走的那天清晨,父母很早就起来给她做早饭,收拾行李,要赶6点的车子。我其实早就醒了,在被窝里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听他们吃饭,可是我一直装睡不起来,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哭红的眼睛。
临走的时候,姐姐来到我的房间叫了我一声“二妹”,我把头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然后我听见我妈说:“算了,她睡得跟死猪一样,叫不醒的,我们走吧。”我姐就对着“仍然”睡着的我说:“二妹,那我走了。”
听到关门声,我在被子里已是哭出了声。
姐姐第一学期放假回来,我从中午开始就等在车站。每一辆进站的车子我都会跑过去看看姐姐在不在上面,一直等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才接到姐姐。我现在都还记得姐姐看到我时说的第一句话。她说:“你怎么一下长这么高了?我走的时候你还比我矮呢。”然后就一直笑。
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一年姐姐出差路过我的学校顺道来看看我。我上课去了,回来看见宿舍的走廊上挂满了我的床单,被单,还有我的脏衣服,那时是冬天,姐姐的手被冷水冻得像一根根红萝卜,我同学都说你姐姐对你真好。
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为我做事我不会有负担,那是我爸,我妈,我姐和我老公,因为我知道他们是真的爱我,不求回报。
我姐特别喜欢笑,我妈说我姐是喝了笑和尚的尿,笑神经特别发达,可能因为她爱笑,我小时候在家时给姐姐讲笑话成了我的一大乐趣,最喜欢看姐姐捂着肚子倒床上直喊笑得肚子痛。我喜欢跟她讲我遇到的所有趣事,因为我的听众笑点比较低,很容易就被逗笑了,所以我就很有成就感,她越笑我越来劲,有时还要惟妙惟肖地模仿笑话中人物的动作和表情。
姐姐走的前一天晚上,我给姐姐一家践行,晚饭桌上姐姐说她至今对我曾今讲过的笑话仍记忆犹新,其中有一个是关于我学校的老师的。
谭老师是我高中时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他常常在我们上别的课的时候,悄悄在门缝里偷看,因为班上有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上课时经常捣乱,我有时不经意间抬头,猛然看到一双贼溜溜的眼睛阴森森地在门缝里出现,都会被他吓到。
有一次上语文课,谭老师的眼睛又出现在了靠近讲台的那个门的门缝里,大家都看见了,于是大家都装着很专心的样子在听课。语文老师罗老师那天讲的是一篇情节丰富的古文,文中有一段情节是剧中人悄悄走到门口,猛然把门打开。
据说罗老师年轻的时候曾想当电影演员,可因为长得贼眉鼠眼的,形象受限,只演过一两个反面角色就歇菜了,为此他一直耿耿于怀。当了老师后,便把讲台当舞台,常常可以演到忘我的境界。那天自然也是如此,他是不会放过任何表演的机会的。
那天他哪里知道谭老师藏在门外,又看见同学们都难得这么认真,便演得越发投入。只见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猛地把门打开,忽然看见门外猫着一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很是纳闷,心想书里没有说门外有人呀?
罗老师可能在戏里还没出来,于是眨巴着小眼睛愣在那里。这边厢谭老师,正在津津有味的偷窥,冷不丁门被打开暴露于众弟子眼前,好不尴尬,心想你老罗今天演的那出戏,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就突然把门打开?
罗老师正在兴头上,被老谭这么一搅和,很是扫兴,老大不高兴起来,于是两人各自心怀鬼胎,面面相觑。最后,谭老师悻悻地说,“你继续讲吧,我走了”。
我记得我那天嘴唇都咬到痛才忍住没有笑出来。
我姐说我当时讲这个笑话的时候还一边学着谭老师的贼眼和罗老师的猫步。
那晚和我姐还聊起以后要不要帮孩子们带小孩的话题,我13岁的外甥听到后突然打断我们的谈话,问:“妈咪,我的小孩会叫你奶奶,对吗?那我的小孩该叫二姨什么呢?”(我外甥管我叫二姨)。我和我姐一时答不上来,就眉头紧锁开始搜肠刮肚地回想我们在国内时人们都是怎样称呼奶奶的妹妹的,没想到反应敏捷的外甥突然问:“是不是应该叫二奶?”我姐一拍桌子当机立断地说:“对,就叫二奶。”
年轻的时候我没当成二奶,看来这个愿望等我外甥有孩子的时候终于要实现了。
那顿晚餐我们吃得很开心,从头笑到尾,像小时候在家里时一样,真希望这世界上有不散的宴席,我要和姐姐坐在宴席上,我要一边吃一边讲好多笑话给她听,我要让她忘掉所有忧愁和烦恼,一直笑,一直笑,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