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之夜,给母亲打电话。闻听离婚快两年的表哥终于向前迈出了一步:找到了一位可心的女子,再度结婚已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本该为他高兴的,心头却有说不出来的惆怅,萦绕着,久久不去。
从他跟前表嫂的相识开始,就一直亲眼看着他们的爱情长大,看着他们曾如何分离,又如何相思,看着他们最终携手走进婚姻,一转眼就是十几年。
当年我特地千里迢迢赶回去为他们主持婚礼,见证他们最幸福的时刻。他们来北京度蜜月也住在我那里。我还记得在香山漫天红叶的背景上一对年轻的甜蜜的爱人相偎相依的情景,记得他们是如何心满意足,记得他们曾经在我面前含情脉脉看着彼此,说着今生今世……
直到他们悄无声息离婚之前几个月,他们还在说着这辈子有彼此是幸福。直到他们离婚之后,他们还在说着只是平淡了,松口气之后,或许还会复合……
我整个回国探亲的假期几乎都在斡旋中度过。我总以为,不放弃,希望总是有的。他们有爱,只不过身外更有诱惑。不是爱平淡了,是诱惑太眩目迷人了。
只是,放开手,转过身,天大地大,人海茫茫,只要肯接受,身边处处都是浪花。
想走,脚下就一定有路。如今那两个曾经相爱过的人,各自向前走了。走了,便远了,便再无聚首……
只留下我在又一场亲眼见证过的幸福被撕碎的记忆中游荡,无限惆怅。
因了一首歌,好像一夜之间,每个人都在问,时间都哪儿去了?
时间,在我们身上。肉体可观可感的或长大,或成熟,或衰老,以及灵魂的或天真,或世故,或从容。这些都是时间。
时间伸手可触。向后看时间是记忆,向前看时间是期待,低下头看时间是此时此刻的拥有。
时间从未离开过我们。再也没有比时间更忠实的伴侣了。它不舍不弃亦步亦趋地跟随着我们。没有人可以甩掉时间。
时间在。一直都在。始终都在。从出生到死亡。
时间浅显易见地存在。千古不变地存在。不知道现代人为什么忽然这么天真这么迷惘,问起孩子问的事情。
或者是太沧桑了,以至于不敢直白白地问一句,很痛很见血地问一句:那么,爱都去哪儿了?
如今人心的活泛早已不见曾经的执着。所有的开悟理念都少不了一个:放下执念,随遇随性。
于是人理直气壮地开始偷懒,开始走捷径,开始做最容易的事。
有比半途而废更容易的事吗?
击石原有火,不击乃无烟。
人因相遇而击石见火,因见火而走进婚姻。却在婚姻里彼此搁置,只见硝烟,忘记火焰。
直到彼此冷却,便转身再击别的石头。见到火便以为这次见到的才是真命天子。如此轮回。哪个爱更真,哪个爱更重,其实并不重要,或者说现代人并不需要这样的分辨能力。
现代人只要能看见,看见其实遍地都是石头。
不过是自私的随心随意。珍惜和坚持成为愚钝迂腐的代名词。
一生一世,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地老天荒……这些至情至性的词语,我们不再配用它们了。
于是短短的人生因为这些曲折和拐弯仿佛平白长了几分时日多了几亩景色,滚滚红尘平白多了很多风起云涌瞬息万变,蒙顿人心平白地多了很多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其实是我杞人忧天了。
世间万千变化,都是身外,我也只能在这里用文字呻吟一下。
只是真的很想问:爱都哪儿去了?那些曾经深情的,炙热的,剧烈的爱,都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