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橘绿（11）—— 想太多

蒋忻对我说，对待感情问题，他最怕两种人。一种是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顾，纯粹乱来；另一种，就是想太多，最后发现此题无解，索性乱来。 我说：“其实你就是怕一种人——乱来的人。” 他说：“不，是两种人。不想的人和想太多的人。北北，你刚好把这两种人都给占全了。第一次，你跟陶淘，就属于什么都没想。这一次，你跟方澄易，却又想太多了。” 我默默地听着，没打断他。很多时候，蒋忻能把事情给我一条条剖开，摆在我面前让我看得更清楚。 “你们明明相互喜欢，却被这个一年半的时间给生生限制住了。可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一年半里，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情。也许，你们会发现对方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好聚好散地分手了；也许，你们会发现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那么，他可以留下来，你也可以跟他走。那么多中国人都去了美国，为什么你不能去？那么多美国人都留在了中国，为什么他不能留？咱们再退一万步说，到时候你们相爱却必须分手，那也至少是你们努力过了，拥有过了，力争过了，也就不会遗憾。像你现在这样，才是最吃亏的。一辈子都会想着这么一个人，怀疑自己的当初的选择，是不是错了。你给自己加了一个枷锁，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枷锁。” 蒋忻说的，不一定都对，但是有一点我深以为然，那就是，一段感情的结果如何，我控制不了，可至少，我努力过了。 周末的时候，江南给我打了个电话，很高兴地告诉我，他非常幸运地被选上了跟一个博导做课题。一起申请的同学很多，因为本科生他们只给了两个名额，所以他并没有抱很大的希望，但是没想到，他真的被选上了。我听了，也是格外的兴奋。我对他说，其实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的成绩这么突出，教授选中他是完全合情合理。 让江南最开心的，还是教授给他的经费。这笔钱虽然不大，但是足够他在学校吃饭生活了，所以他再三关照我，别给他寄钱。我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无比激动和骄傲，也不想在这个时刻扫他的兴，于是说好，我今年都不给他寄钱了。其实，我还是想给他一点钱的，因为前一阵子他说起过跟一个女孩子走得挺近，我不希望他在女生面前缩手缩脚，没有男孩子的味道。我决定，过一阵子再给他的账户里打一点进去。 周一的一大早，方澄易给我打电话，说在我楼下。我跑下去一看，他靠在他的车上，手里拿着麦当劳的纸袋子。我乐得喜笑颜开，拉着他上楼一起吃早饭。 偷吃了他的薯饼之后，我告诉他江南的喜讯，然后拉拉他的袖子问：“明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方澄易斜眼看着我问：“你逗我开心还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江南帮我省了好多钱，我准备去跟康舟商量，一周去三天。喂，你能不能干脆点，到底跟不跟我去看电影？” 方澄易板着脸说：“约会么，是我们男人的事情。我来安排，你别跟我抢！” 我们都没有再提是否继续保持距离，到了这个时候，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他今天早上来，就是表示了一个态度，我约他去看电影，也说明了我的立场。我看着他笑而不语，方澄易咬了一大口他的早餐汉堡，也望着我笑。 “北北，你跟你弟弟，是不是关系特别好？”方澄易突然说：“我跟我哥哥，似乎就没有你们这种感觉。你说起你弟弟的时候，表情特别温柔。” 我使劲点头：“是的。你不知道，江南从小就跟我特别好。我上小学他还在幼儿园的时候，每天下午他都要给我带他的点心回来。两块饼干，他给我一块；一个面包，他留给我一半。有一次，幼儿园发沙琪玛，他吃着吃着忘记了，差不多都吃完了才想起来没给我留。我放学回家来，就看见他的手里捏着最后一点碎屑，跑过来塞进我嘴里。” 我看看方澄易，他也跟着我在笑，似乎能看到我描述的画面似的。 “我最感动的，是他在这么小的时候，心里就总是想着我。人家姐弟吵架打架，我们却很亲爱，我一直非常感激我父母给我生了这么一个好弟弟。”我无限怀念地说：“我有时候会觉得，我爱他，超过姐姐爱弟弟，更接近于妈妈爱自己的儿子。我供他上学，是完全心甘情愿的，为了他，我觉得我什么都可以干。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确实有一点，”方澄易说：“但是也能理解。毕竟目前来说，他是你最重要的人之一。等你以后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就会不同的。” “嗯，对。”我点点头：“那肯定，都不用到那个时候。等他毕业独立了，完全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我就不会再这么牵挂。现在总觉得他还是个孩子，总忍不住想要去照顾他。” 方澄易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那你呢？能不能让我来照顾 你？早上给你买早饭，晚上接你下班，要求不高吧？” 我心里一暖，眼睛就有点湿润。我要求的，也就是一餐早饭，一句关怀，真不算太多。经历了陶淘，我觉得我自己变得实在起来，豪车我坐过，豪华公寓我住过，精致的饭菜我吃过，这些都不再能打动我了。一桌子的鲍参翅肚，对我来说还不如早晨睁开眼，桌上摆着的一付热气腾腾的大饼油条。 我跟方澄易的要求都不高，都容易满足和实现，所以我觉得更安心。我把脸放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接着吃我的早饭。桌上流淌着温馨和谐的气氛，直到他发现他的薯饼不见了，对我大喊大叫起来。 我晚上提前去了酒吧，找康舟谈。他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一如我第一次来见工时的模样。听了我的要求，他没有什么反应，手指敲着桌面，沉思了一会儿，说:"那你能保证星期六来上班吗？我再找一个人没问题，你跟妖精多花心思带带他，跟你轮换做平时。周末我需要你。" 我点头:"没问题，我本来也就没想周末休息。周六我一定会来，周日保持老样子，每两周。我还是要回家陪陪我父母的。" 康舟同意了。他很少有不同意我要求的时候，要不是我自觉，估计早就被他惯得不像样子了。我趴在他桌子上，给他讲江南的事情，赤裸裸地炫耀，把我的弟弟夸得是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度闻。 康熙听得笑起来:"你在我这里说说就算了，出去跟别人悠着点儿，招人嫌的。" 我说:"那是当然，除了你们几个，我也找不到人说。我没那么多朋友。" 康舟说:"朋友贵精不贵多，是不是? 那你现在闲着的日子，准备干嘛？谈恋爱?" 我吓一跳，没想到他一猜就中，真是厉害。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泄露了答案，康舟看着我，嘴角的笑容渐渐隐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些愧疚。尽管康舟从来没有表达过追求我的意思，但是我们都心知肚明，他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早已超过了普通的老板和员工。曾经，我对他也是有过感觉的，可康舟一直坚持对我保持距离。这么些时间下来，我的感觉变味了，可他似乎还一点没变。 我们都沉默着，气氛有些微妙而尴尬。康舟清了清嗓子，轻松地问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那个V1的男人吧？”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当初他说过方澄易对我有意思，我还不承认来着的，我有些脸红。 “我记得他，”康舟说：“比你大好多吧？” “还行，他比我大7岁。” “两条代沟呢！”康舟笑笑：“北北，我还是那句话。凡事多长个心眼，你是女孩子，最终吃亏的还是你，要保护自己，知道吧？” 我赶紧说：“知道。” “你知道什么！”康舟不屑地说：“有事，记得来找我。” 我听着他唠叨，心里觉得无比地踏实。 （未完待续，原创作品，请勿转载） 明天周末了，接着努力更。祝大家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