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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烟记事(55) 都是蚊子惹的祸

肃反运动结束后,老烟对政治前途重新感到乐观:“出身不好并不影响组织对我的信任,只要努力提高业务能力,将来入党是顺理成章的事。”领导也确实在培养老烟,把他送到南京的军区文化师范学校进修3个月。

那时老烟已调到速中训练处,主管初中语文教学。他的任务是听课,提意见,对教员进行业务指导,然后定期向正副处长汇报教学情况。他不大瞧得起这两位政工出身的领导,在他们面前,很自然流露出一股傲气。有一次,老烟走进处长办公室,管他这摊的王副处长不在,老烟就坐在王的桌前,向对面的蔡处长汇报。谈话中间,老烟发现手边的报纸上写着一行小字:“烟做的不如说的好”。字迹是王副处长的,大概他是有感而发,信笔写在了报纸上。老烟早知他对自己有意见,看后也满不在乎,照样我行我素。

在南京进修期间,老烟很快成为班上的佼佼者。他学习努力,脑子也开窍,所以进步神速。在所有老师当中,老烟最佩服一位年轻的语法教员李明涛。当时吕淑湘和朱德熙在《人民日报》上连载《语法修辞讲话》,对教育界影响很大,掀起一股“咬文嚼字”风。李明涛从《人民日报》找出7处语法错误,撰文寄给报社,被报社发表于内部刊物上。

白话文自“五四”起便开始大行其道,但语法体系并不完备。解放以后,政治上的大一统带来了语言上的“书同文”,《人民日报》实际上成了新中国的语言规范。而《人民日报》的文体受毛泽东影响极大,他几乎是每期必读,并亲自撰写某些重要社论。可以说,毛泽东是《人民日报》的总编辑,他对中国现代汉语的健康发展与病态发展均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老烟以前因语法知识匮乏而被谢礼常瞧不起,这回得遇明师,所以极为刻苦,3个月下来,已成行家里手。其他课程诸如“教材分析”、“教学方法”,老烟也学得不错。结业前的教学实习中,老烟作为唯一人选,被推荐在全队举行观摩教学。讲课地点设在军区小礼堂内,全队学员充当老烟的学生,军区文化部长也前来听课。那时老烟在讲台上已获得足够自信,加上“人来疯”的性格(这是一个优秀教师的必备素质),所以毫不怯场,整堂课讲得行云流水,酣畅淋漓,博得热烈掌声。文化部长非常高兴,上台做总结发言时对老烟赞赏有加。

集训班结业,老烟获得优秀证书,被李明涛点名留下来,和自己一起编写“全军区通用初中文化夜校”的语文教案。老烟写信将此事告诉两位处长,他们也感到脸上有光,回信说了不少鼓励的话。老烟十分自得:只要业务过硬,自然会让领导刮目相看,用不着去巴结谁。

在南京的数月,老烟过得称心如意,但有件事却让他虚惊一场。某个周日上午,老烟正在宿舍看报,忽然发现眼前有个半透明的卵状影子在浮动,眼皮每眨一下,形状也随之改变,两只眼均如此。老烟怀疑是眼球玻璃体出了毛病——如果继续混浊下去,岂不导致失明?他一下像从高处掉到地面,心都悬了起来,马上跑去医院看病。谁想周日眼科不门诊,老烟只好怏怏返回宿舍。

方寸既乱,老烟书也看不进,饭也吃不下,惶惶不可终日。昨天他还在踌躇满志地制订学习计划,觉得自己就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谁知今天就像只小虫,被命运踩在脚底。真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我才23岁,眼睛瞎了可咋办?我瞧不起自己的领导,人家虽是大老粗,可是心明眼亮。我这小知识分子没法看书学习,还有什么前途?不行,不能这么脆弱。我要像保尔学习——我不是一直很崇拜他吗?现在总算有机会了……这样一想,冷汗出来得更多了。】

一宿噩梦。第二天一早,老烟头一个跑到医院挂了号。大夫拿着手电筒对他照了半天,也没发现眼中有什么异物,因此断定是“飞蚊症”,不会影响视力。老烟听后心下稍安,但还是怕大夫误诊,又去新华书店查阅《眼科学》。这才知道“飞蚊症”多系遗传所致,并无大碍,其实症状早就存在,只是先前没太注意罢了。

说来也怪,顾虑打消以后,“蚊子”也就慢慢消失了。老烟的自信重新恢复——命运虽爱恶搞,待他还算不薄,没让他真的缺胳膊、瞎眼睛。老烟为这笔“意外之财”又兴奋起来,感觉生命无限美好,马路上看谁都像亲人。过了两天,一切复归原样。老烟依旧踌躇满志,依旧瞧不起处长,继续在“先专后红”的道路上高歌猛进。

2009-07-31

兵团农工 发表评论于
其实,就一投机分子,呵呵

这种社会,你不投机你就完了!

你投错了机,死的更快。现在有苗头了。

孔子的做官学没学,呵呵
唯一2005 发表评论于
有意思,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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