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无常，生命脆弱---秀玲的故事

    岁月有痕，人有情。我在翠花路小学的十年，得到 过许多老师的帮助，特别是郭秀玲老师。郭秀玲老师也是我在翠华路最知己的朋友。

    翠花路小学，是我在国内工作时间 最长的学校。初到翠花路，因为只有二十几天就是预产期，另外是十月底，所以就没有具体的教学任务，成了机动老师。管总务的老师姓郭，个子不高，有点胖，短短的头发，很精干。学校所有需要的东西，都是她一手经办。人很热心。她是山东人，自有着山东人的豪爽和耿直。因此没有事情的时候，我就会到总务室去，和她聊聊天。她先生姓刘，在西安电影制片厂工作，他们有两个儿子。虽然她只比我大两，三岁，因她结婚早，他的儿子比我的孩子大多了。

    我在翠花路学校的十年，目睹了因着她的能干，给学校带来的巨大变化，新的教学楼拔地而起，校办工厂的创建，校园大花 坛的兴建，修建了浴池，不仅美化了校园，也给教职员工带来了经济效益。

   翠花路小学不管是教学质量还是教职员工的福利待遇在西安市来说，都是赫赫有名的，而这里面都有郭老师所付出的心血。

    我先生去科大读研究生时，我既要上班，还要管孩子，所以一天到晚忙得一塌糊涂。学校老师看到眼里，常常会帮助我。有的老师给孩子做衣服，有的老师会在来学校的途中为我买来我喜欢吃的烧饼和西安的小吃。而郭老师在过年过节时，总会给孩子送来礼物，如中秋节送月饼，儿童节给星星送一身最新流行的运动服，给鱼鱼送漂亮的衣服和裙子。在当时来说，都是价值不菲的。

   翠花路的十年，交了许多朋友，但最难忘的还是郭秀玲老师。秀玲也是学校教职员工公认的热心人。

   如此一个受大家爱戴的人，按中国人所说的，面相富态，应该是有福之人才对。然而令人诧异的却是，遭遇之坎坷，命运之悲苦，是一般人所无法想象的。

   我86年暑假回翠花路小学办正式调动时，见到秀玲时，还相谈甚欢。可我87年八月底回西安，九月份去翠花路小学看望大家时，得知，郭秀玲的丈夫就在前几个月因肺癌离世。而在我还没有离开翠花路小学时的前一两年，红星小学的何采香校长莫名其妙的突然离世。何校长的家和秀玲家都在西影厂家属院。他们两家关系一直很好。所以，何校长的去世，秀玲非常难过。后来，何校长的女儿顶替何校长到翠花路小学工作。

    九一年春节前一周，我的儿子逝世。那时候，卫华人在意大利国际理论物理中心做访问学者。我担心他知道后会受不了，就瞒了他一阵子。春节期间，虽然我母亲来陪我，朋友和同学们几乎天天来看我，可我还是非常难过。初六那天，我自己骑车到西影家属院去看秀玲。

    她一见我，就和我抱头痛哭。我觉得很奇怪，她怎么能知道星星不在了?我问:"你知道星星不在了?"她说:"什么，你说什么，星星不在了。怎么回事。"原来，她并不知道星星的事。

    我问:"那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她回答:"看到你来，我不知怎么搞的，忽然想到老刘。对了，星星怎么了?"我告诉她星星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她听完，立刻放声大哭，说:"星星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这么短命。你知道，我虽然有两个儿子，可我还特别喜欢星星。"我说:"我知道，你非常爱星星。"孩子有病，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呢?"我说:"太突然了，从住院到走刚刚一周，我哪有功夫告诉你呢。"，，，，就这样，两个苦命人惺惺相惜。

    饭后，我告辞的时候，她塞给我200元钱，我不要，她坚持让我拿下，说:"这是给星星的，孩子走，我也不知道，你就用这钱，给孩子买些东西贡上，算是我对星星的一点心。别推了。别让我再难过了。"我只有拿下。

   过了几天，我妈和我以及鱼鱼去我大姐家，回到家，过了几分钟，就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是楼上邻居。说:"你回来了。中午有几个你原来翠花路小学的同事来看你，你不在，她们敲我的门，说来看你，你不在，她们把带给你的东西留在我家，让转交给你，还留有条子。"我接过条子一看，是翠花路小学杨校长，韩主任，郭秀玲，沈丽华和马秀芳。她们从郭秀玲那里知道星星去世的消息，非常难过，特来慰问我，让我节哀顺变。还送了一大堆东西，除了水果，糕点之外，还有东北酸菜，以及酸菜肉饺子。酸菜和酸菜肉饺，一定是沈丽华的了，我在翠花路小学时，沈丽华知道我爱吃东北酸菜和酸菜肉饺，年年她都会把她做好的酸菜给我拿好多，还请我去她家吃酸菜肉饺。看到这些，我特别感动，我离开翠花路小学已经五年了，她们对我还这么关心，使我伤痛的心得到慰藉。

   过了一年，92年的夏天，我到加拿大探亲。94年回国时，看望翠花路小学的朋友时，得知郭秀玲前不久和何校长的先生结婚了。就住在我原来在翠花路小学住过的房子。我看郭老师时，见到了她现在的丈夫老张，个子不是太高，和秀玲挺般配的，对秀玲非常好，很体贴。能看出来，他们非常恩爱。我替他们高兴。他们看见我，非常高兴，非要请我到餐馆吃饭。第二天，我特意到民生大厦买了一床高级的床罩送给他们作为贺礼。

    我想起，三年前，星星过世后的春节期间，我去看秀玲时，她和我抱头痛哭的景象，现在和老张成了一家人，想必也是何校长最高兴的了，原本两家人就是好朋友，七，八年之后，两家人终于成为一家人，在地下的老刘和何校长应该放心了。

   然而，不到十年，这个家庭就解体了。

    04年，我回国治牙，还没有顾得上去翠花路小学看秀玲和朋友。有一天，在公共汽车上碰到翠花路小学的袁老师，我询问秀玲和其他朋友的情况时，没有想到，却是噩耗连连。原来，秀玲在前一年多就离开人世，得的病竟然和何校长的症状一样。第一天感到像是感冒，头痛，去医院看病，第二天就死了。平时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到底也没有查出来是什么病。秀玲和何校长一样，就那么离奇的死了。

   秀玲死了不到半年，她的大儿子(西影的摄影师)和他们单位连司机共三人去山东拍连续剧时，车行驰到秀玲家乡附近的公路时，忽然翻车，三个人中，独独死了秀玲的大儿子。母子两人前后不到半年就都离开了这个世界。听得我泪流满面。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秀玲，我又一个最好的朋友，她和她的家庭何其不幸。她的丈夫离开这个世界时，她才四十多岁，八年以后再婚，不过八，九年，她又离奇的走了，再不到半年，她的大儿子又走了。原本的四口，三口都走了。

  如今，就只剩下小儿子一家和大孙子及大儿媳妇。人常说"好人有好报"。可秀玲那么义气，那么豪爽，那么热心，那么善良的人，好报在那里呢?



照片中左边 的是郭秀玲，右边是我。后面是马秀芳。照片摄于90年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