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葛（25）—— 我爱你

一天又一天，陆承裴终于熬到假期结束，提前了两天回到学校去住。 他受不了沈一丁整天可怜兮兮地跟着他，时不时地问：“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了？”尽管他再三告诉她不关她的事，也尽力像以前一样地对她和颜悦色，但是以沈一丁的敏感，早就认定了即便她没有做错什么，他的转变也一定与她有关。 这些日子下来，陆承裴已经决定，从今往后，就当沈一丁是自己的亲妹妹。他会一直照顾她，爱护她，关心她，再多的，他就真的做不到了。这件事情，不说出来，在他心里永远是个解不开的结；而说出来，在他跟沈一丁之间将永远是个不能愈合的疤。陆承裴想，他们的人生，早就已经伤痕累累，他实在不愿意再带着永远的结或者疤，苦苦挣扎。 陆承裴忍住没有明说，是顾虑着沈一丁的情绪。毕竟，这是高三的下半学期，高考前的冲刺阶段。如果他在这个时刻摊牌，让她无心学习的话，岂不是毁掉了她的前途。于是，陆承裴告诉自己，这是他做哥哥的责任，即便他不能再爱她，也不能去害她。 沈一丁一点也不笨，她在多次追问无果之后，渐渐地也不提了。她改变了一下方法，那就是偷袭他。有时候他睡到半夜，她突然像条小鱼一样地溜进他的被子，钻进他的怀里。碍着隔墙有耳，他不敢跟她大吵大闹地弄出太大的动静来，经常被她撩拨得忍无可忍。几次下来，他睡觉都睡不踏实，还不敢锁门。只要他一锁门，沈一丁就来敲，完全不顾会不会把沈介文吵醒。 陆承裴问她：“你究竟想干嘛？！” 沈一丁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口：“我害怕！” “不打雷不下雨又没有人放鞭炮，你怕什么？” “我怕你离开。” 陆承裴听了，心里一阵阵的难过。他的疏远，让沈一丁没有了安全感。她害怕他会像上次那样在半夜里突然走出去，于是总是在晚上无端端跑过来检查他。她躲进他的怀里，并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只是寻求一点安慰和安心，至少伸手能摸到他。 开学之后，陆承裴每天都给沈一丁发短信，安抚她的情绪。偶尔，趁着她的课间休息，他也会给她打电话，简单说几句。然而，这些都不能带给沈一丁想要的安全感，每次他回家，她都会变本加厉地粘他。 陆承裴思量再三，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沈一丁对他的依赖。这个问题一天不解决，他们就不可能像他希望的那样保持兄妹关系。陆承裴知道，沈一丁的生活圈子实在过于窄小，她又从不会主动去结交新的朋友。如果，她能放开一些，多出去接触其他人，那么一切都会变得不同。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是过不了的，只要她愿意。 陆承裴了解沈一丁的执着，考虑很久后终于有天对她说：“我想毕业后出国去念个硕士文凭。” 果然，沈一丁二话不说：“我也去。” “行啊，咱们一起出去，”陆承裴捏捏她的脸：“我念硕士，你可以去念本科。那你把自己的英语弄弄好，高考完了，去考个托福。” 沈一丁自然是满口答应。 她的英语成绩原本就不差，高考之后，她报了新东方，很快就把托福考好了。她的高考成绩不好不坏，保持着她一贯的水平，考上了上海财经大学，只可惜没有能进入第一志愿的专业。不过既然决定要出国，沈一丁对于结果也不甚在意，她更看重的是托福的成绩和学校的申请。 他们一起研究美国各个大学的时候，沈一丁很期待地对陆承裴说：“出去了就好了，我们终于能真正在一起了。” 陆承裴听她的语气看她的表情，心头顿时一热，随后又是一抽，五脏六腑都拧了起来。他不敢去想沈一丁出国的那天，想了，他的事情压根就办不下去了。沈一丁的学校申请挺顺利的，收到学校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他把自己锁在厕所里，狠狠地哭了一场。 擦干眼泪，他陪着沈一丁去签了签证，把事情都安排妥当后，对她说：“开学你就先去，我可能要晚点，爸爸的公司里有点忙，他需要我帮他。” 沈一丁盯着他看，把他都快看毛了，好久之后她才说：“我不去了。” “你这又是干嘛？”陆承裴紧皱着眉头：“好不容易都办好了，哪能说放弃就放弃啊？” “你是不是想把我赶走？”沈一丁说：“我觉得你是在赶我走。我已经什么都听你的了，为什么你还非要把我送走呢？你能告诉我实话吗？” 实话，陆承裴自然是不能告诉她的。他只能告诉她，他们之间不可能再更进一步，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沈一丁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说：“你别忘了，我妈是怎么死的。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死给你看！” 提到她的妈妈，陆承裴彻底被激怒了。他第一次下狠手打了沈一丁，还几乎把她掐死。他的怒气里，有埋藏已久的恨，更多的，是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如同惊涛骇浪般向他拍来，如果沈一丁真动了那个念头，那他也不能活了。 相比较而言，陆承裴的威胁显然有效得多。他告诉沈一丁，如果她真不打算放手，那么中国那么大，世界那么大，他可以让她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 沈一丁默默地收拾了箱子，安安静静地走了。陆承裴知道，在他们之间的这场赌局里，不是沈一丁手上的牌小，而是她不敢下注。 也许是沈一丁过分的顺从和平静，让陆承裴格外地心神不宁。 当沈一丁告诉他暑假不打算回上海的时候，他脱口而出：“那我过来看看你吧？” 沈一丁沉默了好久才说：“你别骗我好吗？” “不骗你。”陆承裴认真地说：“我马上去申请签证，只要能批下来，我就一定来。” 说完，他又赶紧加了一句：“爸爸很不放心，让我去看看你。” 十个多小时的飞行，陆承裴一分钟都没有睡。 面前的小屏幕上，循环显示着飞机当前的位置。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等到领取行李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沈一丁就站在出口处，踮着脚尖往里看。 陆承裴老远就看到了她，对她挥挥手。沈一丁看见他，眼圈一红，飞快地跑了过来，投进他的怀里。在这一刻，什么都不再重要，陆承裴紧紧地搂着她，不愿意松手。他们是怎么回到她租的小公寓的，陆承裴已经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他们在出租车上傻乎乎地对望，傻乎乎地笑。 走进公寓，陆承裴把两个大箱子拖到客厅，蹲下来一边开密码锁一边说：“你过来看看，我冒了险，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东西。” 沈一丁没有说话，锁好房门，她快步走过来扑在陆承裴的背上，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问：“你想我了吗？” 陆承裴顿了顿：“不想你，我大老远的来干嘛？” 沈一丁不说话，一口含住他的耳垂，轻轻地舔吻。陆承裴身体僵硬在那里，有些尴尬地说：“你干嘛？” “你说呢？”沈一丁反问他。 “你起来，这么重，我腿都酸了。” 沈一丁松开手站起来，把陆承裴也拉了起来，问他：“我差点忘了问你，肚子饿不饿？” “不饿，飞机上吃得还行，就是睡不着，挺累的。” “那挺好的，正好倒时差。”沈一丁说：“你去洗个澡，我给你煮点牛奶，喝了早点睡。” 陆承裴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说：“怎么就一个房间啊？” “我一个人，要两个房间干嘛？”沈一丁笑了：“这样已经很奢侈了，人家都是好几个人合住的。” “你一个人住，会不会不安全？要不你也找个女生一起住吧。”   “我跟别人合不来。”沈一丁说：“我只跟你合得来，可你不肯过来。快一年了，你的学校还没有申请吗？我猜，你是不会来的了吧？” 陆承裴的目光躲闪，他知道骗不了她，可又不想刚到就跟她闹翻。他为难地说：“太忙了，爸爸那里离不开人，再等一阵子。” 沈一丁没说话，转身去了厨房。 陆承裴洗过澡出来，沈一丁已经把沙发床拉开了，她一边铺被子一边说：“今天你睡我房间，我睡这里，你坐飞机累了，里面安静些。我早上起来也不会吵醒你。” 陆承裴走过去抱住她，摸着她的脸颊，说：“怎么一下子这么懂事，我都不习惯了。” “我一直都很懂事。”沈一丁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难道不是吗？” 陆承裴正准备回答，她已经贴上他的身体，吻住他的嘴唇。她的嘴唇凉凉的，嫩嫩的，陆承裴本能地张口含住，觉得很像是在吃个小果冻。 沈一丁一举一动都特别小心，似乎在害怕把他惊醒。陆承裴确实觉得不太真实，离开上海这么远，周围的一切都那么陌生，连怀里的沈一丁，都变了这么多。只有她的气息，是熟悉的，还是一样的甜，一样的蛊惑人心。 陆承裴的腰上，突然多了一双小手，探进他的衣服里，轻手轻脚地揉捏。然后，他就听到沈一丁低低地喊了他一声：“承裴。” 他依旧沉浸在她的气息里，随口答道：“怎么？” “我爱你。” （未完待续，原创作品，请勿转载） 下次更新在星期六，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