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小猫的中文（三十八）

带托小猫去看Khumba，出来后问她：“你都看懂了么”？
她说：“都看懂了。不信你问我嘛。”
我：“这电影里很多动物都是跟自己的朋友们不一样，所以就不被身边的同类们接受。比如Khumba，还有那只豹子。”
她：“所以豹子就跟别的豹子打架。”
我：“是啊。其实不一样有什么关系呢，对不对？”
她：“对嘛。路边这些车车都长得不一样，有胖的、细的、大的、小的。可是它们也不打架啊。”
哈哈哈好哲理，人不如禽兽，禽兽不如汽车。

我：“我都请你去看了好几场电影了。下次你请我去吧，从你的大猪里拿钱。”
托小猫面有难色，打着哈哈想岔开话题。
我说：“你可以请我做什么？”
她：“请你吃我做的饺子。”
这么小气。我说：“不行，要到外面去花钱才行。你愿意请妈妈看一场电影还是喝一杯咖啡呢？”
她：“喝一杯咖啡。”
我：“为什么？”
她：“因为咖啡更小。”
我：“那你愿意给妈妈买一个戒指还是请妈妈喝一杯咖啡呢？”
她：“喝咖啡。”
我：“为什么？戒指不是比咖啡更小么？”
她：“可是戒指更贵。”
不糊涂嘛。我接着问：“你愿意请妈妈看一场电影还是吃一顿饭？”
她：“吃一顿饭。”
哈，终于判断失误了！
我：“你留着钱想干什么啊？”
她：“我长大以后买大房子。”

自从托小猫的左下门牙开始松动，她刷牙的时候就小心地塞好洗手盆的塞子，说：“这样我的牙齿如果掉了，也不会掉进洞里去。”

中午吃饭，我说：“快吃。就算别的不吃，也把菜菜（指的是凉拌的生菜）给吃了，对身体好。”
托小猫一脸严肃地说：“菜菜对我们身体不好。里面有很小的虫虫，很小很小，我们一点都看不见。它们走得很快，我们切不到它们。它们不会咬我们，可是如果我们吃了它们，就会生病。”
听得我鸡皮疙瘩一身，都快吐了。我说：“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她：“老师。”
我扬声叫老鼐：“给她的老师打电话。说托小猫说了，老师是如此如此说的。”
托小猫赶快承认：“不！我是跟你玩。我早就告诉你了，你们不能一直相信我说的话。很多时候我是跟你们玩。”

托小猫读富兰克林的故事，看到“玩儿”、“一点儿”、“花儿”等词，奇怪地问：“为什么有个‘儿’字？”
我说：“北京人就这样，喜欢在很多字后面都加个‘儿’字。”
过了一会儿我让她找书，她说：“我儿找儿不儿到儿。”然后说：“我也要说‘儿’字。”

我说：“嫦娥的丈夫叫后羿……”
她说：“‘厚衣’？意思是说他的衣服很厚吗？”
我大笑说：“有可能啊！他的衣服很厚，比别人更怕热，所以他才很生气地射下了九个太阳！”

我给托小猫解释什么叫“祖国”。
之后我说：“妈妈是中国人……”不小心口误把“中”字说成了平舌音“zong1”。
托小猫立刻揪住小辫子不放，问：“你为什么说zong ?”
我连忙说：“我说错了。应该是zhong。”
她说：“你说zong 国，是因为你刚刚说zu国，所以习惯说z吗？”
仔细一想，的确很可能是这么回事。她这回的洞察力实在太敏锐，令我惊奇极了。

老鼐跟托小猫玩了一会儿，头上顶着一堆东倒西歪的小辫出来，让我去换班。
我走进托小猫房间，她的床上乱七八糟摆满了东西，有梳子、皮筋、发卡、注射器、听诊器，等等。
一见到我，她问：“你是来剪头发还是来看病？”
这个选择问句让我差点笑翻。随机改变职业，又可以剪头发又可以看病，这不是传说中的江湖骗子么？
托小猫却一点都不笑，看我选择了“看病”，躺到床上后，她严肃地问我：“你们哪里疼？”
你们？我看看左右，说：“托小猫医生，我只是一个人耶。‘我们’是谁？”
她吭哧了半天，还是坚持说：“你们把嘴张开。”
我突然明白了，她这是直接翻译了法语的vous。她只知道vous是复数，不知道vous除了“你们”以外，还有“您”的意思。

托小猫监督我早晚吃药。每天早上都问我：“妈妈，你拿了你的药吗？”
这个prendre真是太坑爹了。虽然托小猫现在已经不说“拿飞机”，但还继续说“拿药”。只有我知道她说的“拿药”不是去药店拿药。于是我每天早上都纠正：“不是‘拿药’，而是‘吃药’”。

托小猫在厨房里管闲事。
我说：“你去玩吧，不要在这里碍事儿了。”
她说：“我要帮你的忙。我不要我的妈妈累死掉。”

我说：“托小猫，让妈妈亲亲你的人中。”
她依言抿起嘴，露出人中来让我亲一下。
然后她问：“为什么这个地方叫‘人中’呢？因为它是一个人的中间吗？”
我还没回答，她又说：“可是我觉得一个人的中间应该是肚子呀。这个叫‘人中’的地方应该叫‘人头中’。”
我说：“人头中也不对。人中的位置太低了，人头中应该是你的鼻子。”
我们讨论半天，没有结果。

两人冒雨回家来。
我说：“老是下雨，烦死了！”
她说：“下雨就是天在哭。”
我：“哦？为什么不是天在吐呢？”
她：“如果是天在吐，那就是下冰雹。”
我：“哦？下雨为什么不是天在尿尿呢？”
她：“……如果下很短时间就停了，那就是天在尿尿，因为拉尿尿很快。”
原来你小小年纪，已经知道尿是短的，泪是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