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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一次下矿井经历
成功是人生,失败也是人生。 辉煌是人生,平凡也是人生。
改革开放前,下乡下厂是经常的事。主要是下乡。有短期的,有长期的。但是,一次下矿井的经历对我印象最深,也可以说很震撼。我相信,中国的大学生,从农村来的很多,从矿工家庭来的不多吧。知识分子下过矿井的也不多吧。
那次下矿井,也就是一周,但终身难忘。那时中国社会有许多底层的劳动者。有的报酬低。有的劳动条件差,露天作业,风吹雨打。有的环境比较脏,如清洁工。有的劳动比较重,如搬运工。但去了矿井以后,我觉得都无法与矿工相比。因为那不仅是脏累问题。而是恐怖。
我去的是北京门头沟煤矿。
如何下矿井?我开始以为是坐一个升降电梯,就像电影中看到的。结果不是的,是坐轨道车下去的。轨道车的样子和原理,与现在游乐场的云霄飞车,或者旅游景点的缆车差不多。是由一列“斗”构成的,人就坐在斗里。不过,可没有缆车那么浪漫。缆车有严格安全措施。而且,周围是美丽的风景。这个斗车十分简陋,显然也十分不安全。还不说脏。煤矿当然脏。每天下班回来,都成了黑人。下去,也不是看风景,而是好像入地狱。因为煤层都在地面以下,所以它不像火车,是水平方向开的,它是向下开的。火车也有爬山的,但坡度是缓慢的,你没有明显爬坡的感觉。而这里 是“坠落”的感觉。从井口向下看,黑洞洞深不见底,真有如地狱的感觉。也使我想起西游记中,有一个妖怪住的地方叫无底洞。坐在这个车上,摇摇晃晃,就已经提心吊胆,会不会翻车?
到了底下以后,要走路到当前开采区。这个走路可不是陆地上走马路那样,只要注意东南西北就可以了。这里的困难主要是还要注意上下。矿井下的“路”,不是马路,人为修的,平平整整。矿井下的路,或者空地,是把媒挖走以后腾出的空间。由于煤层形状可以各种各样,所以,这个空间大小,形状也各种各样。有的地方宽,有的地方窄。有的地方高,有的地方矮。窄还不要紧,矮就容易碰头。这可是石头。所以,下矿井一定要带柳条帽。不然你多半会头破血流。
但是,坐缆车,走巷道,还不是最可怕的。当我们在井下时,有时候,听到头顶上有轻微的物体下落的声音。就像住房,你住在楼下,如果隔音不好,楼上有东西掉地板上,楼下会听到声音那样。我们就问矿工,这是什么声音。因为有煤矿的山,煤层和石头是交替存在的。一般煤层也就几米高度,不会有几十米高度。当把某一层煤开采以后,留下空层。虽然采煤不会采石头,但也会使石头松动。我们在井下听到的声音,就是上面的空层顶部的石头掉落底部的声音。矿工告诉我们,听到声音不可怕,可怕的是听不到声音了。因为这说明,上一个空层掉落的石头已经足够多,上层的底部离我们的顶部已经远了。说明我们这一层顶上压了大量石头,而我们活动的地方当然也是挖空的地方,说不定,我们的顶会被压垮,也就是塌方。我们就被埋在里面了。为了防止塌方,每一层的煤开采以后,都要用许多柱子撑住,都是很粗的原木。俗话说,“立木顶千斤”。可以承受很大的压力。可是,日常的工程中,立木也许很管用,但在这里,相当于一座山压在上面,立木也不行。我们原来就看到坑道中的立木,都被压得“龇牙裂嘴”,还没有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听矿工对我们这么一讲,才觉得可怕。以后,老担心,什么时候上面没有声音了,我们就危险了。一旦压在下面,连尸体都无法得到。
心里害怕,嘴上当然不会说出来。想到我们只是临时几天,矿工可是长期过着这种生活。北京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教授周孝正在一次讲话中,希望人们都去一下煤矿。我想听众多半不理解他的意思。看看煤矿,你就会体会什么叫带血的GDP。门头沟煤矿虽不是大矿,但也有一定规模吧。他去的可能是更艰险的小矿井。我们看到电影中。有的坑道很低,矿工只能爬着过去。他说,他看到的矿工都是裸体工作。这不是浪漫主义,什么天体观念。因为在那里穿衣服的确没有多少意义,穿衣服也是白糟塌。门头沟煤矿倒还没有这样裸体工作。我的经历是几十年以前的情况,他见到的是近年的情况。可见,情况还是很可怕。不是经常听到煤矿塌方的事故吗?虽然管理应当改进,但这个工作本身就是危险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唐朝诗人白居易写了著名诗篇“卖炭翁”,描写一个卖炭老人的悲惨境遇。卖炭翁“可伶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矿工明知下井是个危险工作,为了养家糊口,还是前赴后继地投身这个工作。现在,有谁为挖煤者写一个诗篇呢?
昧名 发表评论于
那里还是清华大学当年惩罚右派学生们的地方,清华里有才气家境好的帅哥美女们,很容易被来自于革命家庭,学业很难拼得过的红五类们嫉妒上。所以,我知道的好几个清华才子才女就都被打成右派以后送到门头沟煤矿下井,直到非死即残。
山韭菜 发表评论于
感谢分享,文章感人,从心里纪念那些矿工。问候落英缤纷,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