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托宝猫的“见光记”,想起我自己唯一的一次网友见光。而我和猫见的恰好是同一个人,过耳风。(过同学,以后你若成了名,我们这些鸡毛都可以收入你的回忆录。:D )
我跟过耳同学在文学城里神交已久,之前我在其他网站读过她的文章,喜欢,就一直跟读。不过,她是一个随性的人,文章有时发得密集,有时空档期又很长。入了城又一起混在一个文学群组里面玩儿,网上的文字交流多了起来。那两年非常欢喜,遇到很多才子才女,不过最终也都飘散,维持联系的没有几人。想来虽然有点悲伤,可是人生聚散就是这么回事,不舍也得舍。
我觉得自己是个性情淡泊的人,热烈的部分通常自己内部就消化掉了,不太显露出来,自己折磨自己的时候比较多。对于很多事情,也是听之任之,如果发生就让它发生,但是让它发生的那个人肯定不是我。正因为如此,那些生机勃勃能主动生活的人对我都有吸引力。
过耳风那时在德国,感觉她是那种锐利率直敢于大哭大笑的人。但是针对具体的人,她的犀利又留有分寸,宽容大度。之后,她临时搬到了美国,并且住得离我不远。两个人商量着见面,可是我不敢开高速,她到的那一年我孩子生病住院手术,一直有很多事情打扰,心也就散淡了很多。周末大家都忙,见面的事就拖了下去。过耳有一次愤愤地说,如果我是个帅哥,恐怕你就有积极性见我了。而事实上呢,如果她是个帅哥,我可能跟她都不会有私下的交流了。听起来好像我被帅哥伤过似的,其实没有,我觉得跟帅哥们交往是一种麻烦,除非有例外。
一晃两年就过去了,期间她不怎么写字了,我们也不怎么刻意联系。我有时会想她反正就住我旁边,什么时候都能见面,而且美国大农村不同于浪漫的欧洲,也没什么鲜花铺满街道的露天咖啡馆可以供我们俩假模假样地坐在一起谈谈人生和文学。她忙于应对一个新环境,我周日上班,周末洗衣扫地煮饭接送孩子去各种地方参加活动。把那些对于文学对于爱情对于自由的梦想放到一边,这才是我的生活和文学。
不过,我们终于还是见面了。因为她差一点要提前回德国,我有点急了。我再怎么冷漠,也不想以后她回到德国我再一个人难受懊悔,于是认真商量见面的时间。
我请了一天假,因为这样我们可以很安静地在一起说话。那天非常的明媚,是暮春吧?她生机勃勃地出现在我面前,比我想像的高。她给我带来了一些中国青菜,一盒松花蛋,因为她那里买中国菜比我容易。我们坐在餐桌旁闲谈,都是些非常无足轻重的事,然后她不时地去晒台上抽烟。我就在一边看着她,看着那些烟圈淡淡消散,看着她把烟蒂捻灭,进屋再继续零零散散地说话。
她打量着我的屋子,夸奖说真干净。我听了心里总算安稳些,因为我自己并不喜欢我的屋子,里面虽然摆满了必用的家具,但是在我眼里它空空荡荡。我梦想中的家并不要多大,但是每一样东西都应该是我真心喜爱的,是温馨而充满情调的。但是我自从搬进这个房子,一直在想着搬出去的时候怎样减少麻烦,一直有一种客居的心态,所以它只有实用的功能,却缺乏爱与温暖。在这样的心态下,干净也许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
然后我们一起到一所大学旁边的泰国餐馆去吃饭,面对面坐着,灯光低调柔和,她不时把长发卷起来束在脑后,那头发一会儿就又滑落下来,她再把它卷起来放到脑后,圆圆的眼睛锐利明亮。那个时候,她的圆脸在灯下有一种既柔和又犀利的美。她独立锐利的个性从眼睛里露出来,又被圆润的面部曲线消解掉,让人看到一种隐忍的叛逆。她不象在网上那么率意,第一次见面让一个洒脱的人显得礼貌又体贴。只有当我在餐馆外面停车的时候,她才爽朗地真正过耳风风格地大笑了一次。
我们在餐馆门前看见了一个停车位,但是我必须顺着街道平行把车停进去,那个车位足够长,可是因为太了解自己的开车水平,我怕自己挡住后面的交通,决定舍近求远,把车停到对面的一片空地去。过耳忍不住大笑起来说,“那个地方大得你直接就可以开进去了,你还不敢进?我终于发现比我还菜的人了。” 哈,这才是我印象里的过耳风。
午饭之后,我们开车在大学边的小街上兜了一圈,然后直奔哈德逊河上的步行桥。这个小镇过于朴实平凡安静,没有特别值得观赏的地方,唯一让我感觉到美丽不平凡的就是哈德逊河。它辽阔深沉充满诗意,冬天会结冰,它是平凡生活里隐藏的一首诗。所以只要有朋友来,我就带他们去看河。
我们在一起说了很多话,也好像什么也没说,那些藏在每个人内心角落里的东西,我们都在网上认真与不认真地说过了。分手前,我走进菜园,荒芜了一个冬天的菜园里只生长着春天第一茬韭菜,我割下一把韭菜装进袋子交给过耳,她笑着说,有意思,我们见面交换的居然是蔬菜。
现在我想起这个就忍不住微笑,真是太酷了!